“糟了,咱们被发现了,赶紧跑!”
侯镇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招呼人就往山顶上跑。
“咱们顺着河往下跑不行吗,这上坡路太难了!”
赵回声一边逃命还在一边不停地抱怨着。
“废话,他们就是从那边来的,你去了,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可人哪儿跑得过常年在野林子里窜的土匪呀,他们还没上山,就在山脚下让人给围了起来,看着有三五十个的样子,个个面露凶相,手里还拿着刀枪。
“诸位是哪路神仙,小弟不知道何处得罪了,还请给个明话!”
侯镇将他俩挡在身后,自己站上前去跟他们对峙起来。
“小东西,带着这么多美人儿,打算去哪儿啊?”
领头的那个看着就像个老色鬼,说话的时候眼睛也四处瞟。
不过他们之前也没听说这一带的山里有这么大规模的匪患呐,怎么今天就恰恰好,让他们给遇上了。
侯镇先是试探地问着,却不见这群人上钩。
“自然是带到蜀中去卖个好价钱了,兄弟是哪路的,报个名头,日后也好···”
“好个屁!爷爷我今天就是来取你们狗命的!”
侯镇还想再拖延一点时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按捺不住,要直接动手了。
他们兵强马壮,还人多,侯镇再一看自己这边,全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而且手里连点像样的家伙事的没有,这要是真打起来,不知道会死得有多惨呢!
可拖延时间的办法也不管用了,援兵也不知道来没来,找不找得到他们这个地方,现在他们可就真真是把自己的命,交给上天了!
“老天爷呀,赶紧的呀!再不来,我们就真的要嗝屁了!”
侯镇不停默念着,顺便也把赵回声和温括搂进了更深的位置,不想叫他们一开始就被人拿箭给射穿了。
“咱们是能跑,但咱们后边那群人,该怎么办?”
赵回声还是谨慎地开口问了侯镇两句。
“咱们自己都要死了,你还有闲心管别人?要不就留下来,给她们当挡箭牌好了!”
侯镇的话糙理不糙,确实是在这种危难关头,谁又还能顾得上谁的性命呢,自求多福吧!
“待会咱们怎么跑?我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司马你呢?”
“啊?我也···不会。”
“得,那完蛋了,老侯啊,你还是自己跑吧,别管我们了。”
两人一阵合计,都准备开始交代后事了。
“嘿!嘀咕什么呢,赶紧有钱交钱,买条命,爷爷我就放过你们。”
“大爷,你说我们忙着赶路,哪里会带那么多的银钱嘛,不如你们跟我回去,我家里有,家里有好多好多钱呢,咱就别在这聊了吧?”
赵回声本想求饶,没想到那人竟然直接射出一箭来,直奔赵回声的面门。幸好侯镇提前有防备,将他一把给拽向了旁边。
“哟,有点身手嘛,跟爷爷我过两招,要是赢了,我放你们一个人!”
说着,那人便翻身下马,要跟侯镇决斗。侯镇明白,这种比试他也不是头一回遇到了,以前被那些山大王围攻的时候,自己也跟他们比试过,这种比试,不能赢,也不能输,只能恰到好处地点到为止。
况且侯镇也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会不会信守承诺呢,所以招数也不能漏出去太多。
“好,那就领教了。”
侯镇也立马做出了迎战的姿态。
“不急,先说好,换谁出来?”
侯镇看了看身后,赵回声、温括,他都不想让他们出去冒险,那个公主就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在自己身边了,那现在就只剩下了···
“我来!”
其中一个姑娘站了出来,自告奋勇。
侯镇看着她那决绝的脸上,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但也没有因即将获得自由而表现出的半点高兴,估计她自己也明白,这个时候站出去会意味着什么吧。
“好!我喜欢!那就开始吧。”
说着,那群山匪便向侯镇甩来了一柄去头的长枪,让他站到了包围圈的正中央来。
侯镇看了看身后担忧不已的温括和赵回声,笑着点了点头,还示意他俩,待会见势不对,就赶紧趁机跑路,自己来拖住他们。
“别墨迹了,开始吧。”
架势已经摆开,侯镇也不打算客气,想当年自己六岁时便跟着父兄在行伍之间走动,见过的猛将名将,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也就是今天不好下死手,不然肯定会杀你个片甲不留!
侯镇率先出击,直取他下路,可没想到这个土匪头子竟然有些身手,灵巧的躲闪之后,他就绕到了侯镇身后。
“小心!”
温括紧张坏了,生怕他来个突然袭击,侯镇又没反应过来,应对不及。
可就是他的这句话,激怒了正在一旁看戏了土匪,他们立马拔箭射来,正从温括的耳边擦过去。
侯镇看在眼里,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先忙着应付眼前。
身边环绕着的刺耳的叫嚣声也不绝于耳,侯镇又只能压着招数,现在对他来说,胜负不是关键,拖延时间才是要紧事!
所以即便是他知道,自己身后有些小人在一直使绊子,做手脚,放冷箭偷袭他,他也只能在躲闪之后,继续跟面前这个人继续缠斗,分身乏术。
“快来呀!”
侯镇一枪挡回他的杀招,最后朝着天上喊叫出来。
本以为只是自己的宣泄,无人会应答,却不曾想,林子的那头,竟然真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来了!”
是李侗,他来了!
侯镇立马干劲儿十足,不再遮掩,直接上前去团住他的双脚,让他跟自己的长枪缠斗在一起,最后再一计挑身,将他杀倒在地!
只见侯镇举着枪,将他完全压制住,身旁的众人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只能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那个还步步退避的人,将他们的头头,打得落花流水。
正当侯镇以为他们会祭出杀招时,没想到这群人竟然直接跑走了,一点迟疑都没有。
李侗带着人马赶来,他们去追前头的逃兵,李侗则停下马来,看着侯镇威风凛凛的样子。
“你倒是不怕死。”
“这不是还有王爷嘛,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说着,侯镇就从他身边护卫的手上,取下了一柄长枪,拿着它,冷冷地看向了地上那个已经快要求饶的人:“谁让你们来的?”
没想到这时候他竟然还装模作样地表起了忠心来,死活不肯开口,还愤然地将脸撇向了另一头。
“好啊,那我就送你去见他!”
长枪挥出,那人当即毙命,正好,枪就插在了他刚刚差点刺到侯镇身上的部位。
血流满地,侯镇也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脸就跟李侗汇报起了情况来。
“王爷,花楼掌柜古二娘还在逃,我去追。你想要活的,还是我直接——”
侯镇冷静利落地做出了一个杀头的手势,李侗被他身上这股子干净利索的气质给完全吸引住了,忍不住地围着他赞叹起来:“哎呀,要是侯家真没出事,我大唐,又得多你和你哥两员猛将啊!”
“王爷,你还是赶紧做决策吧,我怕待会安戟就会安排她出黔州了,到时候咱们可就不好去追了!”
“这算是你的投名状吗?”
李侗收起欣赏的表情,语气转而变得阴冷起来。
“王爷若是不嫌弃我,给我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保我一家平安,我愿意把命交给王爷!”
“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好好活着!”
他还是这样,不过现在对侯镇来说,他明显是一个更好的合作伙伴了。
就冲着刚刚那帮人要来杀自己灭口的举动,侯镇都不可能再死心塌地跟着安戟了。
“我一定把人给王爷追回来!”
说着,侯镇便跨上马去,飞奔向前。
温括知道他一个人前往会有多危险,便在众人都没注意的时候,自己也牵了一匹马,骑上去追赶他。
“哎,你们俩做什么!”
赵回声在原地不停地呼叫,愣是没一个人搭理他。
“你们俩倒是心里灵犀的嘛,哼!”
小赵公子还是不明白呀,侯镇最想要的,也就是这点心里灵犀了。
等跑在前头的侯镇发现了身后的来人时,两人已经奔袭出去好远了,叫他现在回去也不太可能,自己也不放心,所以还是带着身边,更为稳妥。
“你怎么来了?”
侯镇在马背上高呼道。
“保护你。”
“保护我?到时候你可别叫我去救你!”
“好啊,那就看咱们谁杀敌更多了!”
“侯公子不愧是武将之家出身呐,这种把戏到了现在还是这么喜欢玩。”
“这可不是把戏,这是尊严!”
侯镇加快速度向前赶去,他要去找回属于他的尊严。
可穷寇莫追的道理,他还是忘了,他兴奋过了头,忘了那些人会如此有章程地使用兵法计谋,跑出十几里地之后,再设伏等他。
侯镇刚窜进一片拐角的林子里,身下的马儿便开始嘶鸣起来,它发现了不对劲,侯镇也立马警觉起来,想要勒停飞驰当中的骏马。
但夜行追赶,再加上地形不熟,他还是晚了一步,他早已经进入了那帮人设下的伏击圈中。
侯镇连人带马被放倒,他整个人也向前翻滚了无数圈,最后停在了那帮人的眼跟前。
眼看着他还没起身,就要被人乱刀砍死了,这时候远处突然射出了几只冷箭来,正中来人的命门。
多人应声倒下,侯镇也在这个时候爬了起来,正正好看见了这威风霸气的一幕。
他回头望去,正是赶来支援自己的温括,连出三箭,皆无虚发。
侯镇也立马收拾好自己,捡起地上那几个人的长枪,就跟面前的人缠斗了起来。远处,温括也帮他处理掉了正在赶来的援兵,他一人安坐马上,抬手张弓,随即便会有人倒地。
两人一动一静,一枪一箭,很快,十数名匪徒便被消灭殆尽,就剩下了最后两个人。
那两人看着像是新来的,年纪不大,现在也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了,等温括骑着大马来到两人面前,刚准备质问两句时,他们便立马跪地求饶起来。
侯镇也紧跟着赶来,看着气度风采皆在自己之上的温括,并没有半点争风吃醋的意思,相反,他高兴极了。
原来这些年,他变得更好了,以前那个足不出户的,人称“温家大小姐”的温括,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霸气外露的样子。
他扬起马首再向前走了两步,最后停在了两人面前,冷声质问道:“谁的人?”
“我们····我···”
“说实话!”
温括的语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看向他们的眼神也依旧冰冷,只是侯镇越发觉得,自己心里潜藏的那颗懵懂之心,又要开始跳动了。
他怎么会这么好,看着就与众不同,现在更是这样了。
他只叫自己知道了他的功力,他肯定是把我当成自己的亲信了!
侯镇在心里乐开了花,也就是温括骑在马上看不太见他罢了,不然现在指不定要怎么慌乱无措呢。
前面那两人就不如侯镇这样心思飘飞,命都快没了,还是得先想着保命才行啊!
“是古二娘找的我们老大。”
“你们老大是谁?”
“我们···”
他们犹豫了,温括于是又换了个问法。
“你们老大,受命于谁?”
“成南王!”
这次他们倒是没有一点迟疑!
侯镇和温括皆被吓住,愣在当场,但片刻之后,侯镇便立马反应过来,举起手边的长枪,先把那个开口的人给一枪了结了。
随后,在他马上又要处置另一个人的时候,温括下马拦住了他:“你干什么?”
“杜绝隐患!这些人绝非善类!”
温括没有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盯着他的眼睛,心里的怒气未消,眼前这个人又愈发让他看不顺眼了。
他怎么能为了自己那点私利,就如此枉杀无辜呢。
见那人要跑,侯镇也不再跟他废话,拿起他马背上的箭镞,就朝着那人射了过去,前面的人应声倒地,温括也更加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这个人。
“你到底在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
侯镇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怕,总之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在逃避温括质问的眼神。
“这就是你该做的?为了成南王那点承诺,为了你的投名状,你就干出这种事?”
温括几乎是贴到他耳边来质问的他。
“我干什么事了!”侯镇强忍着委屈,回应他道,“我不过就是想多活两天,我有什么错。”
他不再铆足了劲去跟温括争辩,反而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温括也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当场,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话太重了,伤了他的心,还是自己的话正中了他的下怀,所以他才没什么底气跟自己对峙了。
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侯镇都应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跟个小姑娘一样,抱着头在地上掩面哭泣。
温括慢慢地蹲到了他的身边,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轻声安慰起来:“我错了好吗,我不该这样说你,我知道你很难,我不该像个活菩萨一样,要求你无欲无求,只为了公正道理而活。阿···镇,原谅我,好吗?”
侯镇没想到,温括的轻言细语,有一天竟然还会对着自己说,他是在向自己道歉吗?还是他···他想起了什么,动了恻隐之心?
侯镇不想要他的施舍,不想他是因为自己突然的痛哭流涕才对自己说的这番话,他想要的,是他的真心,是他心里真的有自己。
“你原谅我了?”
侯镇像个孩子一样,半蹲在地上,乞求着温括的答案。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倒下的那个人,竟然事情已经成了,多说也无益了。
“好了,回城吧,你还得回家去看看呢,不是吗?”
温括摸了摸他凌乱的发髻,拍着他的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轻轻的,柔柔的,慢慢的···
回城的路上,两人走得都慢,但也没什么话。侯镇一直低着个头,温括则一直看着他,生怕他从马上摔落下来,他自己都还不知道。
“想什么呢?”
他还是先开口了,毕竟小孩子的心性,还是有些心高气傲的,不肯先低头也属正常。
“想着怎么圆谎呢。”
他甩着一张脸,看向温括,那小眼神彷佛是在说,怎么样,你要去告发我吗?我就是要气死你!
温括看着他终于像个正常人一样,有了自己的情绪,哪怕是对自己的不满,他也还是高兴。
他也只是在自己面前这样,不是吗?我还是他的唯一。
温括本想找话来安慰他,顺便圆场,跟他先对对词儿,免得回去之后让人一盘问,就全都露馅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先声夺人,先跟自己商量了起来,一点没有了刚才的心虚害怕。
“刚刚那帮人,司马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不是都被你给杀了吗?”
温括玩笑道。
“不许瞎说!”
“好好好,我闭嘴,听你说,好吗?”
温括歪着脑袋看着他,脸上还带着笑呢。
“论武功,他们自然是不算上乘的,可这些人又跟一般的流氓匪寇有些不一样,他们办事有章法,行事有准则,竟然还有些···有些府兵的味道在里头。刚刚我一人来追,他们明明可以直接逃命的,可没想到,他们竟然设伏?这不是小毛贼能想的出来的招数,也不是一般人有的胆量,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是孤身来追呢?要是千军万马,他们还不是必死无疑?说不定他们就是冲着被抓来的,刚刚那个人你瞧见了吧,看看那视死如归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是受人胁迫才来的这里。”
侯镇一通分析,温括却只顾着看他了,一点正经话都没入耳。
“啊?哦,对,你说得对。”
“对什么呀,我是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到底是何方神圣,要来黔州这种地界,搞出这种事来呢?还是冲着成南王来的,难不成是···”
“是安戟?”
温括突然打断他道。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不定是王爷挡了他的财路,影响了他在黔州一家独大?”
“是吗?听着···倒挺像是这么回事的,不过,咱们回去以后,该怎么说这件事啊?”
侯镇那点小心思,温括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不就是怕自己待会说漏了嘴,把你差点被人伏杀的事给透出去了嘛,还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真是有趣极了!
温括忍着心里的欢喜,一脸正经地看向侯镇,逗趣他道:“当然是实话实说了,比如什么我三箭救你一命啊,什么你徒手杀两人啊,什么···”
“等等!”
侯镇果然坐不住上钩了,温括那嘴呀,就差要咧倒天上去了。
“我···我刚刚那是受人暗害,不算是被伏击了吧?再说了,我刚刚表现得也还算是神勇吧,你没看见吗,那一大帮人,全都是倒在我的枪下的!你也···别太较真了嘛,毕竟咱们日后还要相处好长时间呢,我要是···”
“要是什么?”
侯镇越说越没有底气,温括干脆就靠到他身边去,侧耳俯身听了起来。
看着突如其来的温括,那快要贴上自己的侧脸,还有那一身让人魂牵梦萦的味道,侯镇也忍不住地再往前跨了一步,离他更近了些。
“帮帮我。”
侯镇低沉的话语传来,温括就紧跟着浑身酥麻起来,他想到过侯镇可能会气急败坏,威胁自己不许说出去,也可能会扭头就走,任凭自己回去胡咧咧。可他没想到,他竟然凑到自己耳边,说了这样一句暧昧不清的话来。
他求我帮他?他是在求我吗?是吧?他···他求我了?
温括心里既高兴又激动,原来你也不是不吃五谷杂粮,不问人间世事,不管七情六欲的嘛。
“好啊,要我帮你,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温括得意地向他提出了这个想法,可很快,他就后悔了。
眼前的侯镇,一听说了他的要求,立马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眼睛里迸发出来的**,真的差点直接给他活吞了!
温括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又挑起了眼前这个人,怎样的情绪来。
侯镇一脸期待,他想要从温括嘴里听到他想听到的答案,他甚至忍不住地微微抬了抬手,要去够他了。
这荒郊野外的,你还能有什么要求,不过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现在只要你开口,我立马就同意了!
侯镇尽力压制着心里愈发蓬勃的**,也想让自己看向温括的眼神不那么暧昧,可他就算是已经尽力了,那股子邪火,还是不停地牵动着他的全身。
温括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赶紧就收回了自己的话,改口道:“请我吃饭吧,我来黔州,还没吃过什么好菜呢。”
侯镇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直到眼前的人将脸别了回去,他才慢慢听到了温括后来说的话。
侯镇深吸一口气,不敢再望那边看去,只是挥舞着缰绳,拍打着马背,尽力地舒展着全身,想释放一些多余的力气。
“好啊,回去之后请你,你···你想吃什么?”
“看你吧,我不懂,都听你的。”
两人纷纷低下了头去,不再言语,更不敢相看。
天越发亮了起来,回城的路也好走多了,只是两人都藏着心思,不敢显露出来,一路上,愣是没人说上一句话。
到了城门外,赵回声正在那里焦急地等着他们。看着远处慢慢行来了两匹马,赵回声也赶紧迎了过来。
“哎哟,我还以为你们俩出什么事了呢,刚一开城门,我就赶紧来接你们来了。怎么样,人追上了?”
面对着赵回声的拷问,两人都沉默了半晌才答到:“人追上了。”
“是吗?那人呢,怎么就你们俩回来了?”
赵回声还以为是自己没看清呢,连着回头又看了好几眼。
“都杀了,他们···要伏击我们,我们就动手了?”
侯镇说这话的时候,还忍不住地向那边的温括看了几眼过去,见他无话要说,自己才敢接着开口的。
“你们?你们俩一起动的手啊?司马,没想到啊,你还会···”
“是我一个人!”
侯镇赶紧拦住了要去后头找温括打探消息的赵回声,心里也不由得一紧。
“我就说嘛,司马看着就文文弱弱的,估计是连箭镞都拿不起来吧?”
“赶紧回去了,别在这磨磨唧唧的!我还得去找王爷复命呢。”
“你瞧你,又着急,我还没来得及跟司马多说两句呢,你推我做什么!”
看着逐渐远去的两人,温括这才微微松懈下来,刚刚跟在侯镇身侧的地方走了那么久,自己差点就憋不住了。
刚刚幸好自己收回了话,不然那荒郊野外的,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都还不好说呢。
“可惜了呀,这么好的机会。”
回过头来再想想,温括竟然还有些后悔,后悔刚刚自己没有趁机再添一把火,让它直接烧起来多好啊!
想着想着就笑了,温括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竟然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这算是什么,算是自己对旧友的亵渎,还是对自己家门传承的不管不顾?可自己刚刚明明就是···难道是这么多年不见,自己有些惊喜,还有些意外,所以见到他之后,格外地难以压制自己?
温括轻叹了两声,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么大岁数也没议过亲,自己哪里会知道这是什么缘由呢,只能先忍着再看看了。
不过长安城里,那么多的高门大户都看不上自己,自己也没觉得他们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念着想着的,可为什么到了他身上,自己这种感觉就变得格外强烈了呢?
难道是黔州实在是无聊,自己只是想解解闷儿?
还没想清楚呢,温岐便来找到自己了,他的思路也紧跟着被打断。
“大哥怎么不跟跟着他们一起进去?”
“他们要去王府,我跟着去,不太合适,还是先回衙门等着吧,毕竟那里还有一尊大佛呢,咱们还得去拜拜。”
“安戟不会为难你吧?毕竟你跟王爷走得近了些,他这个人又···”
“不会的,我好歹也是陛下钦点来的黔州,他就是看我不顺眼,也不会跟我撕破脸的。”
“那侯公子呢?”
“什么?”
冷不丁地被他这样一问,温括还有些心虚呢。
“他呀,他···就那样吧。”
“大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你现在的表情,跟刚刚他进去的时候,一模一样,一脸的娇羞,像个小姑娘遇见了情郎一样。”
“闭嘴!不许胡说!”
“我知道,大哥是不是不敢?有什么顾虑,你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顾虑?”
被他这么一问,温括还真有些顾虑了起来,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当年就对他图谋不轨,从而厌弃自己这个伪君子呢?
“别瞎管这些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他脸皮薄,你也别去试探人家了。黔州生活不易,你以后就帮他多注意些他家里的事,帮着点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
“阿岐真乖,难得呀,整个温家,就咱们两个好人了!”
“哈哈哈哈,大哥说得对!”
温岐也跟着应和,难得的,他的脸上也开始展露笑颜了。
可那头的侯镇,就没有如此欢声笑语了,即将进门,即便是赵回声站在一旁给他不断地鼓舞,但他还是忍不住地回想起那个人死前说过的话。
王府,王爷,会是真的吗?他以退为进,用了这种手段来迷惑众人,来达到自己招兵买马的目的?他是真的按捺不住,想要造反了?
那自己现在算什么,同谋吗?
现在侯镇真的算是陷入了两难境地里了,一面得罪了安戟,一面还怀疑着李侗。自己在黔州,能依靠的,可就这两人了,要是自己真的被两面夹击,到时候恐怕还会连累家人。
可那个人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死士所为呢?
这种离间计,再常见不过了,只是自己在黔州这种地界,不常遇到罢了。
李侗啊,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爹和我爹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你不会真的想铤而走险,放手一搏吧?
侯镇不敢确定,更不敢开口去问,在情况未明的时候,自己不能再失去这最后的臂助了。
他顿了顿气息,鼓足了劲儿,向着王府大门里走去。
这一日夜,对他来说,算是黔州生活这么多年以来,最为惊险的一个夜晚了,尽管它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它却在自己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只要想起,便会心跳起伏不止。
还是那个房间,不过不一样的是,这次李侗是坐在里面等着自己的。
“见过王爷,事情已经了了。”
“人呢?”
“都死了?”
“哦?死了?说了什么没有?”
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侯镇顿生警觉,感觉事情不妙。
难道他知道,那些人会开口说点什么,还是他···要杀自己灭口?
侯镇不由得后脖颈一凉,愣在了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他如此反应,李侗干脆走到了他面前来,挑起他的下巴,冷声问道:“是不是说了什么?侯公子这是在害怕呀?”
“小人不敢欺瞒,有人死前确实是说了句话,只不过这话大逆不道,小人不敢妄言。”
“许你说,我不怪你。”
“他说,是王爷派他来灭口的。”
两人这时候都显得极其冷静,一点瞧不出博弈的味道来。
“哦,我吗?”
李侗再次绕到了他的身后,让那股声音,环绕在了他的周围。
“小人觉得,这是死间计,王爷可要查查是什么人派他们来的?”
侯镇很聪明,当然他也知道,李侗同样聪明,所以这个时候,他要的,不是什么答案,什么解决办法,而是一个态度,一个侯镇忠心于他的态度!
“你倒是不怀疑我啊。”
“小人不敢,王爷乃是皇亲,怎么会做此等事,肯定是有人找来了死士,要嫁祸给王爷。我已经把人给处理干净了,王爷放心,此计已破。”
“是吗,你倒是果决呀。”
“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那你觉得,是什么人,派他们来的呢?”
这个时候侯镇是真不敢回答了,因为按照此前他的猜测,这些人应该是黔州或者是附近的府兵,甚至也可能是专门为了对付他,临时征调起来的募兵。他又怎么敢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回答他,自己怀疑的对象,正是他的九叔,如今的陛下呢。
可他心里也同样清楚,李侗心里应该也有数了,只是他还在挣扎,还在求生罢了。
侯镇久不回话,李侗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质问他道:“侯瑭,你不会觉得本王像那个安戟一样,那么好糊弄吧?本王在问你,到底是谁,要害本王!”
他的话也让侯镇心里有了底,侯镇立马便答道:“是乱臣贼子要害王爷您!小人愿助王爷一臂之力,早日抓住此人,将他带回长安受审。这样,您的清名可正,朝政,也可太平!”
李侗很满意他的回答,也知道了他的态度,现在他跟自己,算是真真正正一条船上的了。
走上前去,李侗扶起了他来:“你找到了南诏的阿托公主,这算是大功一件,本王要立即传书长安,为你请功!”
“小人不敢,都是王爷布局得当,这才解救了公主。如今吐蕃势强,南诏态度不明,咱们正好借此机会,拉拢南诏人心,陛下要是得知王爷在黔州的忠心之举,定会褒奖王爷的。”
侯镇一向懂得进退有度的道理,不该是自己的,绝不能觊觎半分。
“话是不错,可要是九叔因此以为我是想图谋些什么,这可怎么好?”
李侗又给他甩出了一个难题,侯镇也立马开始想起了对策来。
“陛下对王爷,肯定是亲情大过于猜忌的,毕竟王爷多年来一直隐忍,陛下也是看在眼里的。这次这件事,确实是闹不好就会让人大做文章,但咱们要是太过于谨慎的话,到时候长安那边先收到了什么风声,更是对王爷您不利的。所以当务之急,要先向上禀报清楚,最后您再上家书一封,亲呈到陛下面前,表明自己的心意,这样内外开弓,陛下也会对王爷更加放心一些的。”
“你倒是聪明啊,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倒是找到办法了,可侯镇还没找到自救的办法呢!要是这个法子不成,自己的人头肯定会在他之前就落地的!
“那刺史那边···”
“放心吧,他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一个胡人,不必特地放在心上。当年要不是先帝心怀天下,海纳百川,他一个胡人也没有机会到中原来当官。”
“是,小人明白。还有那个花楼的诸位姑娘们,小人想为她们求一条生路,请王爷许她们去蜀中谋个生计。”
“小事,你自己看着办啊,到时候跟李管家说一声,他去知会一声就是了。”
“多谢王爷!那···那个古二娘呢?还要不要抓?”
“抓呀,她跑了,我的脸往哪儿放?带回来,关进黔州衙门里,我倒要看看,她对这个安戟,到底有多忠心。”
侯镇也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了,离开王府的路上,他也在自己思考着自己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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