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明渊在这个时间点出任务，对牧南风来说大概算是一件好事，毕竟他正要去接任务赚贡献值，而众所周知，宿明渊压根不让他接任务——理由是他修为太低，完不成任务不说，可能还会受伤。

这种说法听上去有点伤人，但确实也是事实，于是牧南风在东海门待了六年，几乎没接过任务，贡献值当然也低得可怜。

现在是改变现状的时候了！抱着这样的雄心壮志，牧南风站在了东海门任务大厅的中央。

对他来说这是个新鲜地方，但仔细打量以后就会意识到这里和宗门其他建筑没太大区别。大厅很空旷，从左到右依次是接取任务的窗口、咨询台、交接处，门口竖着几块黑板，上面是等待接取的任务表。总体来说，相当现代化。

据宿明渊所说，在前些年那次大兴土木的改建之前，宗门的设施简直老旧得没话说，都是古时道观的形制，当成文物古迹参观，很有趣，当成居所来住，很受罪。改建之后，除了几处重要建筑分毫未动，其他都向现代建筑靠拢，该用钢筋水泥就用，该通电通网就通，这才有了今天的东海门。

——所以东海门长老、老师们训弟子时，某句话的出现频率极其之高：“我们当初哪有你们这样的条件……”

只是在从小就玩惯电脑手机的牧南风看来，当下宗门的条件也就马马虎虎吧。比如接任务，完全可以和申请宿舍一样放到网上来处理嘛，哪还用得着跑来跑去？很久以前就有人提议把任务也放到网上让弟子们自己选，但这么久过去了宗门也没啥进展。

牧南风将注意力从大厅设施上收回，正要去看黑板上的任务表，来往弟子们的奇异目光和窃窃低语声让他顿住了脚步。

“那是牧南风吧？”

“好像是……他怎么来接任务了？”

“说不定只是图新鲜来逛逛……就算是丙级任务对他而言也很困难吧？”

“嘘……”

也有画风迥异的：

“奇怪，他怎么没跟明渊师兄在一块儿……没有同框差评。”

“你傻啊，宿师兄出任务去了。”

“趁着师兄不在跑来接任务，之后被师兄发现……我觉得我有灵感了！”

“……求你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好吗。”

牧南风倒也没觉得难堪或者恼火，毕竟人家说的是事实，只是作为被议论的对象，多少有点不自在。好在他的影响力还没大到能让其他人为他停步的程度，议论持续一小会儿便停下了，大家都很忙的，没时间顾他。

他这才走到任务板前面。几块黑板一溜儿排开，从前往后依次是甲、乙、丙三级任务，丙级最低，一般是给新人练手用，差不多是些都市异闻、午夜惊魂之类的灵异事件，大多是不成气候的孤魂野鬼，至于小说里常见的厉鬼，那是甲级任务负责的。甲级之上还有更高等级的任务，但都关系甚大，一般由议事长老商议后指定人选处理，是不会挂在任务板上由弟子选择的，自家师兄负责的多是这一类，至于他自己……

他很识相地走到了丙级任务板前面。同门师兄弟，差距真是大……再联想到刚才其他弟子的议论，他难得有点抬不起头，脸上发烧。

在看到围在丙级任务板前的几个明显年纪比他小的弟子纷纷给他让开位置时，这种羞耻感更明显了。

只有一名个子比他稍矮一点的男生没有让，牧南风也没在意，专注看着黑板上的内容。他在来这里之前就想好了对任务的要求：首先，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其次，贡献值不能太低，至少要够他接下来一个月的住宿费用；第三，最好可以组队。

——没办法，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楚的认识，单独做任务确实很困难，不过考虑到他恶名在外，有没有人愿意和他组队实在是个问题。顺便说一句，宗门对组队的要求很严格，队友实力必须相近，否则会出现抱大腿摸鱼的现象。举个简单的例子，要是组队不限，只要宿明渊每次出任务时给牧南风挂个名，很快牧南风就要成为新一代弟子里排名第二的存在了。

“x市郊外xx村葬礼中出现尸变，局势已暂时控制，要求平息此事件并安抚目击群众，能消除记忆者优先。多人任务。”

“x地考古工地中似发现出土典籍，需将其带回，要求不暴露身份、不破坏文物，若实在无法带回，可誊抄副本。单人任务。”

似乎都没有合适的……牧南风皱着眉毛将黑板上的文字一行行扫过，终于眼前一亮：“这个！”

“浅浦镇出现闹鬼事件，当地多名居民声称见到鬼魂游荡，要求调查、解决此事，并安抚相关目击者。多人任务。”

然而就在他欣喜出声指向那个任务的同时，另一根手指也滑到那几行字下面，不动了。

是那个刚才没让开的男生。

“……”程止水有点怂地看向身旁这位声名在外的师兄，抿着嘴巴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赶紧溜走。

据说这位师兄常年都是吊车尾，吊儿郎当性格恶劣，在宿明渊的庇护下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好吧这个说法肯定有点夸张，但足见牧南风这人很是不好相处，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跑来任务大厅体验生活，最要命的是还跟他看中了同一个任务。

正当他快速眨眼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时，面前的青年却已经抓住他的一只手，浅褐色的眼睛亮闪闪的：“怎么样，要不要和我组队？”

……呃，说好的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呢？

*

牧师兄似乎不是坏人。

这是交谈几句之后的程止水对牧南风的第一印象。

很热情，似乎也很好说话，没有颐指气使，还会询问他的意见。

“所以，你觉得和我组队可以吗？”牧南风问他，表情居然还有些忐忑，“如果觉得不合适就算了，我也可以理解，毕竟我……”

几经权衡，程止水最终点头：“我没意见。”

虽然眼前这位师兄的能力值得怀疑——吊车尾，常年被宠着没做过任务——但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平平无奇的中游弟子，似乎也没什么资格对队友挑挑拣拣，有就不错了。

“好耶！”牧南风立刻笑起来，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看上去甚至有点稚气，完全不像比他大两三岁的成年人。嘛，不过在宠爱中长大的人，可以理解……

这样想着，他也露出笑容：“那就请多指教啦，牧师兄。”

“……你叫我什么？”

程止水被牧南风突然沉下来的语气和表情吓了一跳，以为对方在完成组队后终于要暴露邪恶真面目了，声音都有点抖：“牧、牧师兄？”

……然后他看见青年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简直堪比阳光。

*

牧师兄，牧师兄……

回宿舍的路上，牧南风还沉浸在这个称呼里幸福得冒泡，无法自拔。

他好像从来没被这样称呼过！宗门里和他关系密切的人，除了同龄的几个朋友外，就只剩下师尊师兄师姐，他永远都是小师弟，从来没当过师兄。眼下居然有人叫他师兄了……除新奇感以外，一种莫名的沉甸甸的责任感涌出来了！

他现在似乎明白为什么宿明渊喜欢他喊他师兄了，原来被叫师兄的感觉是这样的……

（广大渊风同人女：不！你不明白！完全想歪了啊喂！）

这种喜悦当然不能一个人独享，他给自家师姐发消息：师姐，我今天被人喊师兄了！牧师兄哦！得意.jpg

宁冬夏很快就回复了他：

三师姐：牧师兄？牧师，兄？这是什么古人称呼牧师的说法吗哈哈哈哈哈！

……

瞪.gif

打洗你.jpg

三师姐：以下犯上啊臭小子。指指点点.jpg

三师姐：不开玩笑。是不是去接任务组队，然后被同队的师弟师妹喊师兄了？

师姐英明！明察秋毫！

“笑什么呢？”

大概是看她盯着手机乐个不停，方远悠皱着眉毛过来看手机屏幕：“南风的消息啊，哎呀真去接任务了？不好吧，多危险的……”

“别跟老妈子似的叨叨，”宁冬夏敲他，“好容易他自己决定去，那就让他去呗，也算是独立了，大师兄都没说啥呢你着什么急。”

“大师兄……”一提这个方远悠的脸又有点扭曲，宁冬夏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又想到宿明渊对自家小师弟抱有的这种“畸形”心理了。

她掐了下自家这个可爱的呆萌直男的脸，又拍了拍：“一边玩儿去吧，这儿没你事。”

方远悠只好起身走远点，但还是在念叨：“你记得让他照顾好自己，执行任务的注意事项多说点，我去看看我剩下多少符箓给他备上……”

宁冬夏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给牧南风发消息，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去出任务的宿明渊身上。总觉得有些可疑，明明盯南风盯得那么紧，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务去了？也许……

啧啧啧。她在脑海中尽情放飞了四五种可能性，然后选了其中最带感的一种，摩拳擦掌准备开新坑。

碎碎念：

签约了……心情复杂，容我多逼逼几句，大家可以直接跳过……

明渊和南风的故事，是我迄今为止改动最多的故事，前后共有四个版本，分别是剑灵、封建、腹黑南风（未动笔，太特么ooc给我也整蒙了）、同人男。但反而正是对这个故事，我的感情最浅……为了签约而大幅改动，就是这一点的证明。比如约舍尔和艾里诺斯、浩歌和阿离，在正式动笔之前，人物小传大概写了一两万字，星空、中土的世界观，洋洋洒洒各自五六万字，迄今仍在完善中……正是因为投入太多感情，所以大幅修改他们的故事以满足我的需求，本身就是不可能的。某种意义上签约成功是对我的反讽吧……

不谈这些，能签约还是很令人高兴的……虽然依旧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但终于不用为了签约绞尽脑汁了……被拒了56次，前后折腾了一年时间，我也实在是心力交瘁……明渊和南风的故事，一开始就是为了签约而诞生的，现在我也算是得偿所愿了。由于本次同人男版本重发过，当时没有把每章后面的碎碎念发上来，改天我补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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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