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报宗门、等待增援，至少得花一天时间。”莫雨扣着操场草坪里的小石子，好像这样就能把这里挖开似的，“真要这样的话，你可能还得在这儿关两天，我们也没法现在救你出来。”
“没关系。”段盈倒是很豁达，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虽然以她苍白的脸色和虚幻的身形，看着着实有点吓人，“反正我关了一年多了，多关几天也没事。再说了，我更愿意看到那帮人被绳之以法后再走。”
于是三人的任务进程就这么终止了。说到底还是修为不足，所以局势稍微一复杂，他们就没有处理的能力了。
“如果把任务移交给别人的话，我今年的贡献值就不合格了。”程止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垂头丧气的，“期末考评该怎么办啊……”
牧南风没吭声。他也有差不多的顾虑：期末考试就在眼前，他没时间去再接一个新任务了，没有任务就没有贡献值，没有贡献值就搬不出宿舍……
当然，其实不搬也无所谓，他在自家师兄身边住了六年，再住几天又如何？但是他之前下定决心要靠自己的力量搬出去，现在说放弃就放弃，未免太可笑了点。
“我倒是无所谓啦。”莫雨走在最前面，转过身边倒退边看着他们俩，“也别这么沮丧嘛，我们还没被踢出任务呢，说不定宗门只是会派几个人来和我们一起执行呢？这样还能分到不少贡献值呢。”
但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一般来说，宗门只会在任务难度提升不大、原执行人员有能力继续处理的情况下派出增援，像眼下这种直接从丙级升到乙级甚至甲级的情况，大概率只会一则讯息把他们喊回去。
但总得尝试一下。三人回到酒店就开始写任务报告，着重说明了他们想继续参与这件任务，然后将报告上传到系统里，带着忐忑的心情，关灯，睡觉。
*
第二天中午，酒店房间内。
“笃笃笃”，不轻不重的几下敲门声。
牧南风把脸捂在枕头里蹭了蹭，没动静。
“笃笃笃”，又是几下。
牧南风终于顶着一头乱毛坐了起来。按理说修行人并不需要太多睡眠，冥想即可，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了睡**个小时，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
窗帘拉得很严实，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昏暗里。旁边的床铺是空的，看来程止水早早就起了。是没带房卡吗……
他打着哈欠下床，也没穿拖鞋，赤着脚去开门——然后就呆住了。
“…………”
“怎么？不欢迎我？”一身黑衣的高大青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瓜。
“师师师师兄！！”因为过于震惊而停滞的大脑终于重新运转起来，牧南风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抱住宿明渊的脖子可劲蹭，“你怎么来啦！”
——呃，其实他平时不会这么幼稚地去抱宿明渊的。但是一来好几天没见，二来他第一次执行任务，进展又不顺利，能不想念总是能为自己包办一切的自家师兄吗？
宿明渊也没推开他，就这么由他挂在身上：“原先那个任务完成了，宗门昨晚接到你们的报告，派我来当增援。”
就在宿明渊身后，莫雨举着手机“咔嚓咔嚓咔嚓”猛拍个不停。
回头把这个发群里，谁看了不会羡慕嫉妒恨？莫雨的笑容过于张狂都快收不住了。我cp就在我面前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试问其他人谁有这个福气？
程止水在她身旁，看着有些局促。等到那两人进了房间，莫雨低头看自己刚才拍的照片的时候，程止水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那个……南风师兄和宿师兄，是不是有点奇怪……”
莫雨看他不明所以又求知若渴的表情，内心涌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非常豪迈地一手搂住程止水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房间里带：“是不是觉得不像普通师兄弟？不像就对了，来，师姐带你看好康的……”
震惊，某同人女颠覆纯良师弟三观，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
“如果师兄你参与这个任务的话，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吧。”
以宿明渊的实力，不管是解救段盈还是寻找凶手，都只是洒洒水啦。老实说宗门派师兄来本身就很奇怪，这件任务撑死了也就是甲级，根本不需要宿明渊出马啊。
眼下四人正齐聚在一个房间，商量接下来的安排。宿明渊靠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对面莫雨和程止水都有些拘谨地缩在长沙发上，相较之下牧南风就随意太多了，只是盘腿坐在床上面向着其他人。
“不，我来这里只是协助你们的。”宿明渊却淡淡一笑，“你们在任务报告里说希望能参与进接下来的任务里，不是么？那么之后的行动就由你们自己安排，我不干涉。只有在你们无法应对时，我才会出手。”
顿了顿，见三人都有些怔愣，宿明渊补充道：“至于最终成果，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和本次任务的实际难度来评定。举个例子，如果我认为本次任务难度达到了甲级，而你们全程都没有让我出手，那么，宗门会按照甲级任务的标准进行奖励。如果你们中途失败，我也会对你们的表现进行评分，给予部分奖励。明白了？”
这真是极其优厚的待遇。有全宗门年轻弟子里最出色的剑修兜底，牧南风他们只需要放手去干，成功了就是大把奖励，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宗门的任务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莫雨和程止水当然都很兴奋，只有牧南风却很令人意外地沉默下来。商谈结束后他拉住了宿明渊的袖子，抿着嘴唇：“师兄，这个安排是你提议的吧？”
宿明渊看着青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并不是熟悉的卖萌讨好或者炸毛生气的情绪，很认真，甚至有些深邃。在这种时候他会恍然意识到牧南风确实已经长大了，已经成了成年人，不再是一直在他身后拽着他衣角的少年。
没等他回答，牧南风松开手，自顾自地嘀咕：“宗门才不会闲着没事给我们特殊待遇，直接换人就行了，干吗要费这么大事把你派过来？我们仨也不是什么要悉心培养的新锐弟子……所以肯定是师兄你提议的。”
“你不希望这样？”宿明渊揉了把牧南风的头发，“顺便一提，我还没追究你趁我不在跑来做任务的事。”
牧南风立马缩了缩脖子：“那就别追究了呗……”
他整个人趴到床上，伸手把枕头拽进怀里，抱着枕头滚了两圈，声音闷闷的：“师兄，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不识好歹，但是……我不想你一直帮我。我也想靠自己来完成任务。”
宿明渊微微一愣，没吭声。
这句话并不怎么令人意外。只是很遗憾，南风，我最不希望的，恰恰是你“靠自己”。
*
宿明渊从来不觉得牧南风和宗门传闻里一样，是个飞扬跋扈狐假虎威遇事不决就找师兄的人——至少不全是。
自家师弟其实很好强，六年前刚刚拜入风璇门下时，牧南风也曾极其刻苦去学习各种功法，只是由于天赋不足，无论怎么努力，收效都微不可查，最终才慢慢放弃，变成了现在这样“自甘堕落”、“仗势欺人”的吊车尾。然而一旦认准了某件事，他好强的本性就会显露出来，无论如何也要靠自己去达成目标，比如搬宿舍，比如眼下的这个任务。
——嗯，从牧南风每天写的风渊文里各种压倒宿明渊的描写来看，大概也能看出一点“好胜心”吧。
所以宿明渊一直尽量避免牧南风去接任务，毕竟牧南风的独立对他并非什么好事。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养废南风，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行为和养废对方也差不了多少。就像这个任务，他正是要用自己的介入来让牧南风明白，只有依赖他才是安全的、安心的。
只是眼下，安慰南风似乎也很重要：“只要你做得够好，全程没有让我出手，那这个任务，也算是你们靠自己完成的吧。”
“不一样啦。”牧南风抱着枕头翻个身，露出半张脸瞅着他，“虽然我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不过青年也没颓废太久，在床上瘫了一小会儿就重新跳了起来：“不管怎么样，现在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师兄你就待在这儿吧，不要插手哦！我去找莫雨和止水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宿明渊来了，原先和牧南风一起住这间房的程止水就不得不另开一间房了。顺便说一句，这是莫雨首先提议的。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砰”的关门声之后，房间里重归寂静。宿明渊收敛起面对牧南风时的笑容，微微拧起眉。
这个任务，他暂时不必插手……难度确实超过了牧南风等人的承受能力，南风迟早会向自己求助的，不必着急。实在不行，他或许可以给他们设置点障碍……另外，南风刚才对那个名叫程止水的弟子的称呼……
*
眼下摆在牧南风等人面前的任务很简单，找出布置阵法的那名道士，以及解救段盈，前者优先级更高，至于原因……要救段盈，他们必须在那个小学操场上动土开工，等于是告破了一桩杀人凶案，这么大的动静难免打草惊蛇，涉案人员怕不是早就逃之夭夭了，那还上哪儿找去？
“段盈说她对那个道士了解很少。”牧南风回忆着他昨夜和段盈的谈话，“只知道容直——就是她那个土豪对象，内容的容，直率的直——和那个道士往来挺密切的。所以我们应该可以从容直身上下手。”
莫雨点头，摩拳擦掌：“实在不行就潜入那人家里，用刀逼着他交代那个道士的下落，不然就给他来个凌迟……就算咱们修为不高，对付普通人也绰绰有余了。”
程止水抖了抖：“不好吧，是不是有点太残暴了，我们也不是反派……”
莫雨撇撇嘴：“对付人渣还讲什么道德？还有他那个老婆，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眼下正在浅浦河边的一片树荫下。虽说是河边，但正午的阳光也足够炽烈，湿热的空气黏糊糊的，偶尔吹起一阵清风，才能稍微凉快一点。
“先别急着凌迟啥的。”牧南风道，“我们还得利用容直来名正言顺地把段盈救出来。”
面对其他两人的问号脸，他赶忙解释：“因为我们没法介入段盈的事啊，假如我们去报警说操场下面埋着人，人家反问我们怎么知道的，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我们看见鬼了吧？所以最好是想办法逼容直自首，这样警方就可以介入了。”
“的确。”莫雨点头，“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容直。段盈有没有说他家在哪儿？”
“似乎在市区……不过在昨晚咱们去的那个村子里也有一栋房子，只是不常住。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打探一下？”
商议落定，三人准备动身。临走前程止水回头看了眼酒店的方向：“宿师兄……”
“师兄不是说只有我们应付不来的时候他才会出手吗。”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方针的牧南风心情很不错，跳起来拨了下头顶的树枝，树叶哗哗作响，“所以现在我们三个行动就好。”
“但是如果宿师兄不跟着我们的话，又怎么能知道我们是不是遇到危险了呢？”
牧南风顿时卡了壳，对师兄的绝对信任让他没想这么多：“呃……我觉得我们只要相信师兄就好……”
“说不定他会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确保我们的安全呢。”莫雨翘着嘴角，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听起来像跟踪狂……”程止水嘀咕。
碎碎念：
总觉得写着不得劲……到底是哪里不得劲呢……是不是有点流水账？这平铺直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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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