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许尚军敲了敲许阳的门，“许阳，起床了。”

“别赖床啊，饭做好了在桌上，快起来趁热吃。”许尚军催促道。

“知道了……”许阳揉了揉睡得一团糟的头发，迷迷糊糊地给他爸回话。

等许阳拖拖拉拉地洗漱完毕，走出卧室时，许尚军已经出门工作了。

他看了看手表，九点半，离报到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开学第一天比平常晚些。

来不及坐着吃早饭了，许阳仰头把桌上的牛奶喝光，将他爸做的三明治往书包里一塞就出门了。

他下楼时，隐约听见后面传来浅一脚深一脚的脚步声，心想哪家大爷现在才出门晨练啊，有够晚的，一会儿公园位子都没了。

许阳赶在十点前到了新班级。

高一下册，他们考完分科考试，排完名就出了分班表。永华中学每年级有25个班级，四个飞行班，四个平行班，剩下的都是普通班。许阳所处的班级是理科平行班高一六班，班主任恰好是他分班前的班主任——苒君爱。班上的同学虽然是新分的，但四分之一的同学还是脸熟的。

“阳哥，又见面了啊。”

“阳哥，暑假干嘛去啊，都叫不出门！”

“阳哥，又变帅了哈。”许阳一进门，班上的老同学就起哄道。

许阳从善如流地边和他们插科打诨，边四处张望着：“别太爱哥啊，哥不搞基。”

“阳子，这呢！”马越从男生堆中将许阳拉出来往自己选的座位走。“你们叫阳子肯定出不来啊，因为他和小爷在一起缠绵呢。”

许阳无奈地推了推马越，“越啊，缠绵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嘿嘿，差不多啦，差不多啦。”

“阳子，你听说没？”马越用手捅了捅许阳，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反应。

“阳子，给个反应啊。”

“……没听说，想知道，你快说。”许阳熟练地被迫当起捧哏。

许阳从小学就和马越一直在同一所学校读书，是多年的好兄弟。马越不仅热衷于游走在各种情报之间，还特别爱和他分享。如果许阳没有给出合适的反应，马越能因为一件事念叨他一整天。

“哦哦，我给你讲，我刚刚经过办公室听到爱姐说我们班要来位新同学！”马越像演潜伏似的，偷偷朝他耳边说。

许阳被他逗笑了，配合地在他耳边低声说：“马同志，情报价值不高呀，你看看这个班谁不是新同学？”

“不是，不是这种新同学。”

“我说的新同学是从青城主城区转过来的，青城一中你知道吧？前五十名都是准top2生的青城一中！”

“久仰大名，接着说。”许阳适时接话。

马越很满意许阳的反应，虽然许阳也没什么反应就是了。

“那位新同学听说在青城一中排七八十名呢，你说他在主城区待得好好的，来我们安华县干嘛？而且还转到了我们华中这个穷乡僻壤读书。”

“马同志，不是穷乡僻壤的中学，是寂寂无名的中学。”许阳纠正马越的用词。

“一个意思嘛。诶，你说那个男生图啥呢？”

“不知道。”许阳对别人的事并不感兴趣。

“你猜猜啊，你就不好奇吗？”

“不好奇，你要想知道，再去收集些情报不就得了？”许阳抓住马越不停鼓捣他的手肘。

“行，你且等着组织的好消息。”马越实在忍不住心痒难挠，向办公室摸去。

送走马越，许阳终于可以安静享用早餐了。

他从包里拿出他爸做的三明治，他始终觉得哪天要是他爸出租干不下去了，开餐馆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瞧瞧，这三明治做得馅料丰富，一口咬下去满满的幸福感，清爽的番茄和生菜，以及肉汁饱满的鸡排，混上他爸独创的酱料。

这小味儿，让人直呼：人生几何啊~

许阳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感受着阳光，一边吃着三明治，每口都塞得满满的。

他觉得此刻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仔！

等许阳吃完早饭，马越就咋咋呼呼地冲回来了。

“许阳！许阳！”

“你慢点。”许阳拉住差点就冲进垃圾桶呈倒插头的马越。

“超好看！超好看！”

“谁，新同学？你不是说他是男的吗，有啥好看的？”

“又用错词了，小马同学。”

“那就是帅！对，帅！”

“阳子，我刚刚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他了，那背影一看就是大帅逼。”

许阳觉得马越实在是好笑，“一个背影就看出他是帅逼了？”

“不只是背影，我还看到正脸了！正脸才是真好看，不对，正脸才是真帅。”

“有多帅啊？瞧把我们马同志迷得。”许阳知道马越不善形容，故意逗他。

“就……哎呀，我说不清，他们一会儿就来了，你看了就知道。”

“嗯嗯，那我一会儿一定好好看看。”许阳敷衍道，他才不信一个男的能有多好看。忽然，他又想起昨晚路灯下的那个男生。他想如果长成那样应该能算好看。

“当然，阳子你依旧是我心里最帅的哥。”马越朝许阳眨眨眼。

“好好看看啥，你俩又整啥幺蛾子呢？”蒋柠则随手一甩，给他俩一人一个脑瓜拍。

许阳捂着头，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身高一米七以上，身着黑色扎染oversize T恤的女生。

“没看啥。柠则，你怎么来我们班了？”许阳望着眼前单肩背着书包的蒋柠则笑道。

蒋柠则和马越一样，是许阳小学就认识的。他们仨小学没少一起捣蛋，可惜后来蒋柠则和父母去外地读初中了，不过好在高中大家考在一起了。蒋柠则的成绩一直排在年级前20，分班后应该就读超行班。

“柠柠，好感动，你专门来看我们的吗？(o?▽?)o ”

“别叫我柠柠，我绝不会叫你越越的，死了这条心吧。”蒋柠则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被看穿的马越，“呜呜，柠则……”

蒋柠则翻了个白眼，“别叫。”

“没否定，所以柠则你是专门来看我俩的咯？”许阳撑着下巴，笑着对她说。

“少恶心我，谁来看你俩，我是来读书的。”蒋柠则把书包放在他们桌上。

“读书？”许阳眉头皱了起来，“柠则，你应该在飞行班读书。”

“你管我，我爱在哪读就在哪读。”

“柠则，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儿。超行班的师资……”许阳严肃道。

“呵，师资？”蒋柠则打断他。

“主导姐分数的是姐的聪明才智。”蒋柠则歪歪头，指了指自己脑袋。

许阳看向蒋柠则眼里的狂妄，嘴角上扬，“是是是，我们柠则女永一。”

蒋柠则挑挑眉，“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一旁早已激动得晕厥的马越回过神来，“柠则，你是为了我们转过来的吗？”

“我好感动，是的，我又感动了，呜呜呜。”

“那当然是为了我们咯。”许阳拍了拍蒋柠则肩膀，一脸我都懂。

“柠则，有时候爱得太深了也不好。”许阳明知道蒋柠则是个别扭、不爱表达情感的人，还非要把她的心思明说。

蒋柠则气得红了耳朵，她捏捏手腕，操起书包就追着许阳暴打，“许阳，我要你好看！”

许阳来不及躲避，被蒋柠则一路追得满教室跑，躲到了教室门口。

“柠则，我错了，开玩笑的。再打就到走廊了，一会儿爱姐该过来了。”

只见蒋柠则变了变脸，向他伸过手来。

许阳以为蒋柠则还在生气，赶紧往后躲。

忽然，许阳感觉他撞到了人，正打算转身道歉，电光火石间，他只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控制不住身形，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但许阳没有感受到强烈的疼痛。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耳边传来，还没等许阳去分辨，就听见来自爱姐的怒吼。

“许阳！你还知道我要来了啊，闹什么呢?！”苒君爱吼道。

“不是，爱姐我……”许阳摔懵了。

“不是什么你不是，还不赶快从新同学身上起来。”

许阳这才注意到自己摔在了别人身上，连忙站起来。

许阳起得慌忙，手不小心按在了对方的膝盖上。

“嘶。”许阳被对方的痛呼声吓得赶紧收回手。

但是收回手后，本就不稳的身子，没了支撑，再次向那个带着凉凉薄荷香气的身体倒去。

倒下去的那一刻，许阳想，这辈子还没这么丢人过，新同学得讨厌死他了。

“许阳！”苒君爱着实无语了。

蒋柠则看向明显也被自己蠢到的许阳，良心发现这一切因自己而起，上前一步提起许阳衣领，把许阳往上一拉。拉好许阳后，再伸手去扶新同学。

“不用，我自己可以，谢谢。”男生婉拒了她的帮忙，声音冰凉、清冷，礼貌而疏离。

许阳整理好衣服，望向那个男生道：“朋友，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许阳顿住了，对面那个男生身躯欣长纤瘦，不算矮，头顶和他眉眼齐平。

他认出他就是昨晚那个男生。

黄昏灯光下模糊的脸庞在白日的照耀下变得清晰了。

黑玉般的头发，眼眸深邃，鼻梁高挺，皮肤白皙，棱角分明的脸庞透出的冷峻被红润的嘴唇下一颗乌黑的痣打破了。

“没事。”男生冷淡地回应。

“好了，歉也道了，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都进去啊。”苒君爱瞪了瞪许阳。

许阳和蒋柠则快步走回座位。

班里的同学早在冉君爱的怒吼声中识相地停止打闹。

“呵，现在知道安静了？刚刚就有这么多可聊的？”

“爱姐开学第一天嘛……”冉君爱从前的学生求饶道。

“光记得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怎么不记得今天还是你们高二第一天呢？！”

台下的同学沉默如鸡。

冉君爱懒得再瞧他们那鹌鹑样，敲了敲黑板。

“班上有的同学是我之前的学生，有的来自其他各个班级。那么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冉君爱，各位未来两年的班主任。我这人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你们能把成绩提上去，其他的任你们自由发展。”

“今天既是开学第一天，也是高二第一天，还是分班第一天。不出意外，未来两年大家将一直是共同奋斗高考的战友了。希望各位两年后能让我在履历上写上‘重本率百分百优秀教师’。”

同学们望着台上从容自信的冉君爱，少年少女们眼眸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心中都被冉君爱的话激起不小波澜，那是独属于年轻人的沸腾和激荡。

高考这一词似乎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人们心中泛起涟漪，以至于多年后的某个夜晚回想起那段青春仍然会热泪盈眶，或许是为了那时的拼搏岁月，又或许是因为那时站在雾里迷茫却依旧坚守下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