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南淮就在一根电线杆下看见他,高大身形矗立在昏黄路灯下,匆匆飞雪和来去行人演变成动态画,荒芜雪夜里,更遥远的灰朦山影下,她只看得见他。
他也只看得见她,除了她,再没有旁人,这夜的风雪都成了暖他四肢的良药,仿佛天上落的是上帝仁慈的爱,“我回来了,南淮。”
“你不是说再也不回来?”
“我后悔了。”他仿佛哽咽了一声,不知是她听错了,还是他听错了,剩下的话,二人都听得真切:“以后不论你说什么,我都要回来,我要留在你身边,我要做那个能陪你一辈子的人。”
她听到了,雪花在她眼前漫无目的地飞舞,她的泪悄无声息混着风雪的冷气一起撞进他怀里。他捧过她的脸颊吻她,在雪夜里相拥,彼此的体温像初春绽放的樱花。这一夜哭得像两个泪人,后一夜又重归于好。
隔了一个新年,顾莫在京都频频与南淮通话,南淮将手机举向天空,让他听水巷里的爆竹声。再后来为着南淮的升学考试,顾莫战战兢兢从未如此紧张过。
他相信南淮,知道她的清贵与骄傲,她不允许自己落败。果然,一切顺顺利利,南淮如愿升学去了京都,报考了清大的古建专业,顾莫陪她报到的第一天,就带她在京都玩了个痛快。
“去参观我家。”
“好啊。”
这是坐落于京都京郊的一座西方台式园林,铁门后盛大的水法,水法两侧松枫成林,六层别墅位于庄园最顶端,脚下是瀑布般震撼的水风琴。
“你家真美。”南淮沉溺在美好风光中,她早猜到顾莫家世不菲。
“小南淮,你以后都住我家里。”
“这怎么能行。”
“以前,我也住过你家。”他指皖南水巷的古建筑。
南淮点点头,故作深思,“我考虑考虑。”
“不许考虑,必须住着。”
“什么呀?!”两人打打闹闹,果真住在这栋别墅里了。
家里的冯妈和张嫂是二十年的老人,和蔼周到,照顾南淮无不顺心。只是住进来这几天,南淮从没见过顾莫的父母。
她知道顾莫和他父亲的关系不算好,也曾多次见顾莫接他父亲的电话时凝重的表情。
这日,她进到书房里找书来看,这里顾莫常带她来,她还知道书墙后有个藏宝阁。顾莫也带她进去过,还随手取了一件满钻首饰戴在她脖颈上,说:“真漂亮,送你。”
早在之前皖南的风雪里,顾莫送给她一条蓝水晶,想必也是从家中藏宝阁里顺手拿的吧?她慢悠悠往里去,找自己想要的书,熏香若有似无笼着檀木书桌后一个戴着金框眼镜年轻男人,他气场强干,却有一种英伦绅士的遗风。
“你就是南淮?”
“您好,顾董事长。”
南淮一下猜到,这正是顾莫的父亲顾棠,华盛顾氏的董事长。他长得还很年轻,有种成熟优雅的魅力,不见得希望别人喊他“顾伯父。”毕竟,全府上下都是喊他顾董,南淮在张嫂冯妈口中听到的也不外如是。
“你是顾莫的女朋友?”
南淮一时不好作答,但住在人家家里,只道:“我们是朋友,但不是男女朋友。”
“是吗?”他的气场极其强大,有一种深厚又年轻的韵味。
南淮与他交谈一阵,发现这位父亲对他的儿子有很强的掌控欲和保护欲,却又奈他不何,因此僵硬着。
后来到了午饭时间,她终于被允许停止交谈,走出书房到一楼饭厅来。
“南淮,我正找你呢。”顾莫刚从外面回来,看着她的手兴冲冲要给她看东西,还是张嫂催促着先吃饭,他才得以拉着南淮坐在饭桌上。
后来又听张嫂说:“顾总回来了,等他下来。”他的脸色顿时又变得没那么痛快,等顾棠下来,与他们二人吃完一顿饭,顾莫又被他叫到书房去了。
剩南淮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张嫂怕她烦闷,煮了一盅甜羹端上桌来。“专门为女孩子做的,吃了美容养颜,那两个大男人可没这好福气,张嫂啊不常做的!”
南淮十分感激,双手合十谢过张嫂。身后冯妈笑道:“我一把年纪了,也不是女孩子了,看来是没口福了。”
“瞧我不打你那张老嘴,锅里还有,自己喝去,老菜帮子的人了,还要我端给你啊。”
冯妈笑呵呵钻厨房里去了。南淮自顾尝着甜羹,端详着手边的鎏金汤盅,屋里的描金瓷器,古董摆件……奢华大气,却透着冷冰冰的寒气,唯有张嫂和冯妈还能为房子增添一丝人气。
难怪顾莫不爱回家,难怪他之前时常感叹皖南的烟火气,就连路边坐满人的小酒馆,隔壁厨房飘出来的饭菜香他都羡慕。
其实不止他羡慕,南淮也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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