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老太太念念叨叨拖着碎步就要绕过去,段东恒眼睛一转,叫着老太太:“阿姨阿姨,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

一句“阿姨”叫得老太太一愣,她今年七十多了,走哪都是“奶奶”的,多久没被叫阿姨了?

刚刚还有点怨气瞬间散了一半,看见来人一脸笑意模样端正,剩下的一点怨气也散的七七八八了。

段东恒是个人精,笑得十分乖巧,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刚从外地回来参加同学聚会的,结果路上有点事耽搁了这个点儿才到。这好久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就近住哪里方便,原来是想问问住这的同学,但是又觉得大晚上敲门不方便,您看您知道哪里能住宿吗?”

老人一听表情变了变:“老赵家的同学?这大晚上?”

她有点狐疑,看过来的眼神也带上了点警惕。

段东恒眼珠子一转,瞥了眼身后,小声说:“哎……阿姨我跟您说句实话,您可别跟别人说。”

这八卦的架势一下子就勾起了老人的好奇心——老人家闲来无事最喜欢这种八卦了。

“我那个哥们,就身后那个,您看见了吧。”段东恒神神叨叨地低头和老太太说,“你不知道他暗恋赵同学好多年了,当年太小就跟着父母搬走了,胆子又小没敢跟赵同学说,甚至这几年联系都不敢,这不听说同学会,赶紧借着这个由头回来了吗?我这哥们死心眼,这么多年还惦记着人家姑娘。阿姨您肯定对这很熟悉,正好我也帮我这哥们打听一下,这赵寻卿结婚了没有啊?”

此话一处,老人家表情瞬间亮了,可很快又生出难以掩饰的遗憾:“哎,要说这赵家的姑娘真是个好姑娘,可惜了……你劝劝你那朋友也别太难过,世道无常不如意是常态……”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段东恒一副不理解又难以置信的样子:“阿姨您,您这我怎么有点听不懂,这是结婚了?”

老人看向赵家的铁门:“这老赵家大姑娘啊,前几年没了。”

两人窃窃私语,边榆听了个断断续续。

一根烟抽完,边榆吐了口白气。

他今天只穿了一件西装,里面的衬衫别说挡风了,这会儿凉得跟冰块似的贴在身上,人也成了冰块。

那边不知道聊多久,边榆双手插兜晃晃悠悠走到了赵家门前,仰头盯着门上面的镜子看了会儿,转头又看见门边挂着的已经旧了的把门猴。他像看一个极其珍贵的工艺品,将整个门事无巨细地观摩完后并不打算推门进去,最后冲着门诡异地一笑,晃晃悠悠走了。

段东恒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和老太太分开始老太太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说了三四遍“再见”,才终于将人送走。

段东恒穿得也不多,佝偻着身子蹦跶回来,问了边榆“你干嘛去了”,紧接着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边榆跟着上车,段东恒一顿操作先把车内空调开了。

等人暖和的功夫,边榆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要被人拉过去做上门女婿了。”

段东恒震惊。

“你怎么知道?!”之后搓了搓手,“这老太太太热情,非说我长得端正问我结婚了没,我凭空生出了一儿一女才成功脱困。”

边榆笑了一声,段东恒玩笑过了,人也暖和不少,说:“小镇子就这点好,谁家有点事情前前后后都能知道”

边榆:“所以跟你的准丈母娘打听出什么了?”

“什么准丈母娘,我这么年轻,要当也是孙女婿——什么跟什么啊。”段东恒差点被边榆打岔过去,“得亏你有我这么个交际花,赵寻卿的那个孩子……”

段东恒一边说话一边启动车子,却在这时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卧槽!”一脚刹车踩到底,段东恒头险些磕在方向盘上,他骂骂咧咧地抬头看向前方,结果又被吓了一跳,就见机盖前面正顶着一个人。

那人半趴伏着,仰头看过来只留半个眼球,人不人鬼不鬼,段东恒忍不住又叫了一句,“卧槽,什么东西?!”

边榆眯了眯眼睛:“怨鬼找你索命了?”

“索什么命?!我这么光伟正的一个人!”话虽如此,段东恒的声音还是走了调,手放在车门上迟迟没动,咽了咽口水,“边爷,要不你去看看?”

边榆嘲笑:“这个时候知道叫爷了?”

两个人没有纠结太久,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迅速走了过来,先是到驾驶位拉了拉车门,见车门一动不动又想去副驾驶,然而刚走了两步可能又怕车趁机跑了,于是又折了回来继续拉驾驶车门。

“卧槽卧槽,不是真的闹鬼吧!”段东恒哆哆嗦嗦掏出手机,在110拨出键悬了好久,问边榆,“警察捉鬼吗?”

边榆怀疑段东恒是不是跟程宗崇一起待久了待傻了。他越过段东恒想打开车窗,段东恒一把拉住他:“你要干什么??!”

“问问啊。”边榆说,“不然以后缠上你怎么办,当个台灯立在床头看着你造人?”

“你可闭嘴吧。”段东恒实在受不了了,自己将车窗开出一条缝,问外面,“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不可能是鬼,不过那人的表情也没见得比鬼好多少,脸颊太瘦而导致眼眶凹陷颧骨过于突出,看上去像一个骷髅上面挂着一层皮,吓人的很。

他见车窗里露出一双眼睛,手上动作稍顿,低声喝道:“下来,你给我下来,我知道你们是来找什么的,你们给我钱,给我钱我告诉你们在哪!你给我下来!”

那人双眼通红,着了魔一样晃动车门。

眼瞧着不是鬼,段东恒明显不如之前那么好怕了,却还要做出一副受惊的样子,车门明明锁着,双手还要跟对方互相拉扯似的,尖着嗓子哆嗦说:“你你你,你先松手别拉车门,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什么都不要,你走开!”

“不要?”那人一愣,拉着的手也不自觉松了,然而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又死死拉住,骂道,“你们这些狗东西,骗了我老婆,害死我孩子,还有脸过来?杀人偿命,你们都该死!”

这下换做段东恒愣了:“啥玩意?”他下意识想看边榆,“你偷人老婆孩子了?”

那人也不知是不是脑袋不灵光,见着段东恒的表情后不等边榆说话,突然变得更加疯狂:“果然!果然就是你们!给我钱,给我钱!不然我就将你们那些破烂事都说出去!不,不,我现在直接弄死你们!你们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名声,我弄死你们!”

这人疯疯癫癫看不出到底是不是真的傻,边榆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却在这时一沓粉票从眼前飘过。

“兄弟,兄弟您别急,我们这就是从外地回来参加同学会的,没别的意思,这点心意您别嫌弃。”段东恒那怂样演的惟妙惟肖,捏着票子的手不停颤抖,语调里全是害怕,就这幅样子不去演戏真是埋没人才了。

边榆嗤笑出声,段东恒偷摸掐了他一下。

那人一把夺过窗户缝塞出来的票子掂了掂。

“才这么点?”他看了看眼前的车,又看了看车里面的人,“到底是同学还是金主,看你们年纪轻轻人模狗样的……”

男人眼神乱飘,段东恒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也算是常年混迹各种场所的,对一些小动作极其敏感。趁着男人数钱的功夫,段东恒的脚已经放在了油门上方。

“兄弟你误会了,我们真的是同学……”

“同学?你想说是就是吧。”男人不再如之前那般癫狂,但看着手里的票子显然并不满足。

钱不厚,男人很快数完说,“行,下车,你们不是要看同学吗?下来说。”

他将票子揣兜里往后迈了两步让开了一点距离,示意车里的人出来。

段东恒反应快,在那人退开半步时嗖地一下关上窗,一脚油门窜的老远。寂静的夜里发动机轰鸣声像是闷雷,边榆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撞在后座上。

“怎么——”边榆的话刚出口,就从后视镜里看见涌出来好多人,路灯虽暗,却也能看见他们手里都带着家伙。

边榆眯了眯眼睛。

“你找什么呢?卧槽边爷这可不禁动啊,您这大好年纪可别在牢狱里过下半辈子。”眼看着边榆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把蝴蝶刀在手中转,段东恒是真的急了,“我说爷,大爷,我求你,别动手真的,咱们打110让警察蜀黍来解决不好嘛?”

边榆一只手已经摸上车门,段东恒赶紧确定门锁上没,另一边拨通了警察蜀黍的电话。

电话接通很快,段东恒一口气用了尽这辈子所有的口才,噼里啪啦短时间将这边事情说完后,这才继续安抚身边的祖宗。

“你别动,这边附近就有派出所,出警应该挺快的——卧槽边榆你干什么呢!”段东恒看一眼路的功夫,边榆已经自己开了车锁。车速虽然还没起来却也不低,边榆就这么跳下去别说110了,120也得叫。

段东恒原本还想说几句,前方转弯处又窜出几个人影,不怕死地挡在车前。

段东恒骂了一声娘,一脚刹车后从后座地上摸出了两根棒球棍,递给了边榆一根。

他快速打量了一圈四周,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几个人,就这还不忘替两根棒球棍解释一句:“这是为了去寿宴接你准备的,怕你在里面出事,倒是没想到在这派上用场。”

边榆掂量着棒球棍,想了想到底把蝴蝶刀放到口袋里。他刚打算下车,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边榆看了一眼,没接。

段东恒问:“谁啊这个时候?”

边榆:“姓苏的。”

说罢拉开了车门。

围堵他俩的人很多,但一个个脆皮花架子,棒球棍抡到身上没断几根肋骨都算他们幸运。

边榆从小打架打到大,对于这种场面手到擒来,段东恒虽是高材生却也是开酒吧起家,什么场面没见过。

半个小时后地上哀嚎着躺了一片,传说中就在附近的警察连个影都没瞧见。

段东恒甩了甩胳膊发酸的胳膊抬眼去找边榆,刚扫了半圈就看见墙角阴暗处的身影,他心中一惊,顾不得确认是不是还有人藏在暗处,慌忙跑了过去。

墙根之下,边榆正拎着那个神经病的衣领,一拳一拳挥在那个人的脸上。

原本就消瘦的脸上如今尽是血污,凹陷的眼眶肿成了□□,他挥着手想要躲,可惜那两根棍似的胳膊两下就废了。

边榆提着裤腿蹲到那人面前,对着这样一张五官不分的脸弯了弯桃花眼:“刚刚不是想跟我没说话吗,你看现在没有外人了,你也冷静下来了,不如我们接着说?”

还差几步跑到跟前的段东恒脚步一顿,浑身升起一阵恶寒,手机握在手里,段东恒突然很想给一个人打电话。

靠着墙壁支撑才能勉强坐住的人此时那还像之前那般嚣张,也不知道是真被吓傻了还是怎么,浑身哆嗦的要命,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双手抱着自己的头躲闪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我,我把钱还给你…们。”

说着他将兜里的一沓钱拿了出来。

原本整齐的钱变得凌乱,边角折了几张,倒是不影响什么。

边榆看都没看:“这钱说给你就是给你,你收着。你跟我好好说话,说完我可以给你更多。”

他说话的口气无比轻柔,笑容和煦,跟之前对着人脸抡拳的样子全然不同,若不是他手上还沾满了血。

边榆问:“这样,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给你钱。”

“我……”

边榆摇摇头打断他:“慢慢想,孔辛,想好了再说话。”

身份骤然被点破,孔辛双眼猛地睁大,即便眼睛肿的难以睁开,却还是泄露出其中的恐惧泄露。

他膝盖一弯跪了下来,奋力地想要抓住边榆的胳膊:“我,我真不是要害你们,我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我就是,就是被赵家骗了!对,我就是被骗了,被赵家骗了,我是无辜的,我也是受害者!”

孔辛的声音嘶哑中透露着歇斯底里,在身份被点破的那个瞬间他最后的防线破了。

边榆垂眼看着这个男人深深低着头,浑身颤抖着想要求个生,他眼底稍动正要说点什么,千钧一发间心里突然一动,还不等反应过来人已经下意识退后,而那个原本跪在地上求饶的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抓出个破瓶子猛地向前一划。

若不是边榆反应快,那瓶子保不齐已经切断了他的喉咙。

边榆一脚狠狠踹在孔辛的肚子上,孔辛倒退着撞到墙上闷哼一声,边榆反手转出蝴蝶刀,呼吸间他已经压住了孔辛,刀刃抵在孔辛的脖子上,楔入皮肉。

心血染红了半个刀身,边榆另一只手抓着孔辛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你要是不想开口,我可以直接送你上路。”

段东恒此时已经走到了边榆身后,他不知道边榆怎么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也不清楚边榆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此时正浑身紧绷地看着这一幕。

他知道边榆不至于被这样一个杂碎伤者,他更怕边榆要了这个人的命。

这是边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边榆。

边榆的刀刃破开的不只是孔辛的皮肉,一同切断的还有孔辛的神经,他整个人突然就疯了,扯着嗓子喊:“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干!都是赵家,赵家是个骗子,他们骗我睡了赵寻卿,说只要赵寻卿怀孕就帮我还债,给我一大笔钱!他们骗子,要不是他们我怎么可能沾那玩意,要不是他们……他们毁了我,你们,你们也要毁了我,都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孔辛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反击成功,他没再乱动,边榆还想再问点什么,却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闻声段东恒先是快速扫了一圈一地狼藉。要是被警察看见也是麻烦,尤其边榆今天刚在热搜上走一圈,正处于风口浪尖。

他也知道自己拉不住边榆,随即凑到边榆耳边小声说:“你不会还想让苏珉沅去捞你吧。”

这话很有用,边榆最后看着孔辛一眼,和段东恒走了。

段东恒开着车与呼啸的警车擦肩而过,路灯逐渐密集,段东恒啐了一口:“妈的一群杂碎。你也不用急,该吐的东西我早晚让他们吐出来。”

边榆点了根烟叼嘴里,活动着手腕:“不用。”

“什么不用,你给我也点一根。”

边榆将烟盒扔回去。

“艹没了,不是边榆你现在烟瘾怎么这么大,小心早死。”

这会儿手腕没那么酸了,边榆指尖夹走烟:“行了,送我回去吧。”

边榆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闭着眼睛靠着。

这时段东恒叫了一声:“边榆。”

边榆慢慢睁开眼,瞧见段东恒皱起的眉头。

“烟灰能不能弹弹。”他把烟盒扔了回来,“火星掉胳膊上了没感觉吗?”

边榆低头看见自己挽起袖子裸露在外的小臂上,火星灭成一小撮烟灰。

今天多多,明天不更,收拾东西回家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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