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峰早晨六点多又给昨儿晚上拿身份证的人打了个电话,这次电话接通了。
那人声音听着含糊,像灌了两斤白酒似的,嘴巴都秃噜。
“你昨天是不是拿走了一张身份证。”梁峰咬着烟蒂,伸手摸了两把兜里的打火机。
“什么身.....”那人顿了下,扯着沙哑的嗓子,那声音听着像被砂纸磨了一夜似的,“是,是拿了一张,但....不在我这儿了。”
“什么意思?”梁峰真他么无语了,一张证件跟玩击鼓传花一样,还能到处传。
“昨儿晚上我被人打的时候,那些人搜我衣服拿走了。”电话那头回。
梁峰觉得哪里不对,总感觉出事儿了,“说清楚,怎么回事儿?”
那人拖着含糊嗓子讲了十几分钟。
大概就是这人昨儿拿了证件,去了KTV喝酒,还泡了个女孩,结果那女孩有男朋友,两个人坐包厢里抱着唱歌的时候,人家男朋友冲进来把他收拾了。
顺便还连带着钱包,身份证一起搜刮走了,当然证件就是柏沉松的那张。
“没了?”梁峰眉头皱的厉害,那人说没了。
他抓紧时间挂了电话,随便套了件儿衣服准备出门找那姓柏的崽子去。
他也没那人电话,只能到校门口看看能不能碰上。
在外面随便打人的人,万一拿了证件倒时候气不过,肯定还会堵人继续报复。
柏沉松估计就是那个倒霉催的。
梁峰这边刚到地下车库,车门还没打开,手机嘟的又响了。
警局的电话。
“梁峰吗?麻烦来一趟,有人怀疑你找人打架斗殴。”
“谁怀疑?”
“伤者。”
梁峰那点心思还成真了,还伤者?大概率就是柏沉松,那货怎么隔两天就被人打。
但这事儿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他开门进了车,一脚油门飞出了车库,“好,我现在过去。”
警方那边找人速度还是快,大清早人少,那伙儿人还没走多远就被警察拦下带回了警局。
三个人横眉竖眼的扣着手腕坐在大厅椅子上,这会儿低着头不说话了,刚才打人气势消得一干二净。
警察带人进去审问,柏沉松坐在另一间屋子里等,他已经录完笔录,这会儿端着水杯抿了一口热茶。
浑身的痛劲儿还没过,那种被人揍了但没见血的伤很难受。
手肘,膝盖上这会儿全是淤青,嘴角烂了,鼻梁上贴着药,怎么看都惨。
南子坐旁边骂骂咧咧,一句都不带重复,把外面的人祖宗十八辈全问候了。
隔了将近二十分钟,警察进来,拿了几张照片和个人信息,“那几个人的资料,你看看之前和谁有过恩怨,或者见过谁。”
柏沉松翻着那几张资料,眉头越皱越紧,抬头一脸迷惑,“没了?”
警察,“没了,就这几个人,监控也都看了,全都在这儿了。
南子看他愣着,推了他肩膀,“怎么了?”
“没。”柏沉松就是吃惊,没看到梁峰资料,还挺奇怪。
之前怎么看都觉得这事儿和那人有关系,结果没查出来。
“这几个我都没见过。”柏沉松抬头回。
“那就对了。”警察叹了口气,“认错人了,他们刚看了监控,要打的人不长你这样儿。”
“不是,他们打人脸怎么可能认错啊?!”南子跳起来,又被人按着肩膀按下去。
“昨儿晚上他们朋友在ktv打了人,说是抢了人家女朋友,这几个人听说之后气不过,拿着身份证以为昨天的人是你,今天就把你拦了。”警察一连串说出来。
南子张嘴懵了,柏沉松皱着眉不说话。
南子突然张口喊:“合着你就是个替死鬼呗。”
“我身份证怎么跑那人兜里的?”柏沉松问。
警察也没明白。
门突然被敲了,吱啦一声响,柏沉松抬头,直直对上了门外站着的梁峰。
那人还小喘着气,估计跑的急,盯着柏沉松的眼神也没之前那么凶了,意味不明,看人的第一眼明显愣了一下。
梁峰没想到能把他打成这样儿,柏沉松半边脸都快肿了。
“你给的是吧?”柏沉松没吼没叫,就那么默默盯着,张嘴沉着声儿质问。
梁峰一口气叹下去,低头抹了一把头发,进门走到柏沉松面前,支着桌面埋头盯着他眼睛,“我说不是你信吗?”
柏沉松沉默着不说话,半天也没动静儿。
南子在旁边傻楞了半天,左看右看,没看懂。他那脑子一直不好使,转不过弯儿。
“那几个人拘留,医药费照例赔偿,进来道歉!”警察揪着那三个人进门。
全部低着头,一个一个挨个给柏沉松道歉。
柏沉松不看那几个人,眼神盯着站在后面的梁峰,不说话,两个人眼神对上,说不清道不明的。
“证件下次别搞丢了。”警察把东西推给他,“检查下有没有落下的。”
“没有了没有了。”南子站出来握着人家手,“谢谢谢谢,给您添麻烦了。”
柏沉松这会儿一句话都不想说,浑身就跟那汽车零件被单独拆出来似的,疼的要命。南子在后面当公关,他没回头,迈步直冲着警局外面冲。
梁峰在后面跨步追,硬是在楼梯底下才把人拉住,这人手劲儿大,没注意,一掌捏上去刚好捏伤口,疼的柏沉松又嘶了口气儿。
柏沉松转头怒视着人:“松开。”
梁峰松了劲儿,但没撒手,手指顺着滑到手腕攥了下,“我松了你该跑了。”
“我现在这鬼样儿能跑得过你?”柏沉松转身板着脸看人。
梁峰把手松了,这人嘴笨,半天憋不出一个屁,“聊一下。”
柏沉松嘴巴张了张,冷着声儿,“没什么好聊的。”
南子出门的时候看见两个人站在原地对持,还以为又出事儿了,急得一嗓子嚎出来,“你干嘛!”
梁峰没看他,眼睛放在柏沉松身上,泄气似的吐了一口气儿,竟然问了句,“饿吗?”
“你肚子上被踢两下,看看饿不饿。”柏沉松火都冒头顶上去了。
大热天儿的,脑袋上冒烟,太阳晒得他后背又疼又烫,心里面那股火气一瞬间直接爆炸了。
“你真是用不着用这种招儿来恶心我,还钱是吧。”柏沉松正对着看他,“我把钱还你总行了吧,他么以后离我远点儿,我惹不起你,躲着点儿总行了。”
梁峰皱眉半天没说话,脸色难看,顿了几秒张口说:“对......”
话没说完,柏沉松直接转头朝路边出租车的方向走,腿上一瘸一拐的走不顺,伤膝盖了,这会儿打不了弯,南子在旁边扶了些,进车后屁股都没坐实,车子就飞了。
梁峰望着车屁股消失后,压住心里那点烦躁转身上了车,坐在里面抽了半包烟。
按理说这错虽然在他,但这柏沉松跟他也没什么关系,顶多算见了几次面的仇人。
就算有误会,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但梁峰心里面就是难受,刚才嘴边一句对不起说完可能心里能好受有点,结果人家压根没给他机会。
那几个打人的也认错了,该打的人昨儿晚上就被人打过了。
梁峰烦躁,简直有火没处撒,车子开一半突然在红绿灯那边掉了个头,直接一头扎到拳击馆去了。
“那人就上次和你打架那个?你和那人什么关系?他刚是不是又威胁你呢?”南子坐在车上一连三个问题,嘴巴突突突的像机关枪,问的柏沉松脑瓜疼。
“没关系。”柏沉松揉了下膝盖,那块有点儿肿了,“我俩儿仇人。”
“哎呦,你以后避着点儿吧,这些人下手没轻重。”南子靠椅背上,“回去拿药敷敷,这两天就乖乖在家呆着,别出门了。”
“我倒是也想出门。”柏沉松笑了下,“我这一瘸一拐的走路上到时候把人家路人吓着。”
“就是说嘛,请两天假,学校那边有事儿你给我打电话,反正你那小区离学校也近。”南子回。
柏沉松点头说谢谢了,望着窗外,手底下握着自己那张几经辗转的身份证。
刚才梁峰想说什么来着,他刚着急,也没让人说完。
操,那人就活该,说不出来最好,憋死他算了。
柏沉松其实冷静下来想想,梁峰八成不是那种人,可能有什么误会,不然刚才也不用攥着他不撒手。
但话都说出去了。
柏沉松叹气儿,硬着头皮转头看南子,“你手上现在有多少钱?”
“现在啊?”南子掏手机看了下,“五千多吧,我这个月穷,这都月末了,你有用吗?”
柏沉松何尝不知道月末了,都是一群没工作的学生,那儿来的钱,他那边打工发工资还得一周。
“能借我点儿吗,月初给你。”柏沉松说。
“行啊。”南子低头给他转了四千,抬头笑,“我留点,吃饭用...”
柏沉松笑的肩膀抖:“好。”
他再问乔庭要个一千,加上自己的差不多够。
这会儿才想起没要梁峰支付宝号,不然给钱还他么要见面给。
柏沉松有点儿不想见那个人,说不上来为什么。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柏沉松让南子直接回去,不用管他。他自己一瘸一拐走到保安大叔那里,终于把身份证掏出来刷了。
人家保安问要不要扶他,柏沉松说不用,自己慢慢挪着上了楼。
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柏沉松又问乔庭借了一千多,刚好凑了一万。
电梯叮咚一声打开,柏沉松上楼,站在门口拿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手机嘟了一声儿。
之前加的那个黑色头像上有个红点。
句号:有时间吗,我们聊一下。
柏沉松皱眉愣了半天神儿,心想这他么是谁啊?
最后琢磨了半天,觉得这话有点儿熟悉,脑子里的弦突然绷的一下断了。犹豫了几分钟,柏沉松进门坐沙发上点了之烟,燃了大半支后,抬手给那人发了个消息。
柏沉松:梁峰?
那人回:嗯。
对方还在输入中,柏沉松直接二话不说把一万转了过去。
转头就把人家拉黑名单里删了,连点儿说话的机会都没给。
梁峰打完拳,心里那点儿糟心劲儿刚缓过去,浑身汗淋淋的坐在地上,曲腿拿了手机,握的机子上都是热气儿。
琢磨了半天,想着给对面发了一句对不起。这事儿确实是他不对,他自己没注意,出了事儿,道个歉也是应该的。
结果字刚打完,对面跳出来一个1万转账。
他还没缓过来,消息一发送,屏幕上又直接跳出来一个红色感叹号。
梁峰还愣了好几秒,半天吐出来一个,“操。”
这狗崽子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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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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