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的第二日无事发生，太平到好像蔡晓雪从来没来过。

白天趁着宾客去吃午饭的空挡，林光宗去后门给蔡晓雪打电话，无人接听。

妞妞的电话也没人接。

林光宗并不心急，蔡晓雪比苏雨阳要好哄得多。

当初，苏雨阳看上的是他的皮相和能力，结婚后却越来越贪心。想要爱情又想要面包，还想要全世界只围着她转，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蔡晓雪不一样，只要送点蛋糕和花，说上几句软话，她就信了。

林光宗对自己哄人的能力向来自信。

冰棺的内外层因为温差结出了水珠。

林光宗心想，还有一天，只要明天把人下葬就没事了。

至于后面七七四十九天，简化一下，过了头七就行。现在年轻人多是办完事急着去上班的，简化流程的不在少数。

丧礼的第二天晚上，按规矩要烧纸扎，依旧是逝者的家人希望逝者能在下面生活得好。

林光宗为了显得对苏雨阳重视，特地请人做了豪华纸扎轿子。不是镇上寿衣店预置的那种，是村里有名望的老师傅纯手工制作。

从丧事的第一天，老师傅带着几个徒弟，四五个人几乎没怎么睡，才把林光宗定的纸扎轿子做完。

老师傅的几个徒弟用三轮车把轿子拉过来时候，亲戚邻居们都围过来看。

“这轿子做得真好啊？多少钱？”

小徒弟将纸扎轻轻从车上卸下来：“这个要1200呢。”

“1200？！这么贵！光宗可真舍得。”

“就是说呢，谁家花这么多去买个纸轿子。”

“光宗对他老婆可真好，他们当年就是自由恋爱的吧。”

“要我有这样的老婆我也对她这么好，漂亮又有钱。”

昨天才来过的蔡晓雪好像被大家集体忘记了，林光宗依旧是他们眼里重情重义的林光宗，村里的好榜样。

晚上，纸扎被点燃，林光宗跟在道士的后面。

火光里只有灰烬，林光宗庆幸自己就快解脱了。

倒是林思嘉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没妈了，哭得满脸的眼泪。

对林思嘉来说，苏雨阳是万能的，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找妈没错。

而他从懂事开始，还没有和苏雨阳相处太久，就要和她永远分离了。

林思嘉心中酸涩而痛苦。

苏雨阳生前他没为她做过什么，等她死了，才知道什么都来不及了。

如果在她和爸爸吵架的时候，在晓雪阿姨出现的时候，劝她和爸爸离婚，是不是一切不会变成这样？

舅舅有钱，一定会给妈妈治病。

对，舅舅有钱，可舅舅为什么明明知道妈妈生病，没有把妈妈接走呢？

他在这个家里好像一个十足的旁观者，看着妈妈一天一天被消耗，但没有任何作为。

林思嘉逐渐理出来一条线，这条线上，喜欢阴阳怪气挑事的奶奶，背着手不管事的爷爷，从没露面的外公外婆，来一次吵一次的舅舅，一边爱着妈妈一边和晓雪阿姨不清不楚的爸爸，还有什么都不做的他自己，他们每一个，都是害死妈妈的凶手。

害她失去青春年华，害她在家庭和婚姻里耗尽生机。

害她从明珠变成石头。

林思嘉翻到过家里的老照片，刚和林光宗结婚的苏雨阳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浑身掩盖不住光芒。

放到现在，多少能当个小明星。

现在呢，瘦得快没人样了。

纸扎烧完后，道士让林光宗和林思嘉去供桌前磕头点香。

林思嘉多磕了几个，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希望苏雨阳在下面过得好一些。

*

丧礼的最后一天，距离出殡还有3小时。

林思嘉听着别人跟他说一会儿要做的事情有点紧张，林光宗也紧张。

他的眼皮一直在跳，早上刷牙的时候莫名其妙刷出血了，可能是不好的征兆。

办事的人说一会儿要开棺清点和检查，让林思嘉跟着做，不要犯错。

殡仪馆的车会在吉时之前停在门口，出门的时间不能耽误。

林思嘉点点头，在脑子里复盘了一遍，隔一会儿看一次手表。

林光宗摸摸儿子的头：“别太紧张，这跟考试一样，越紧张越容易出错。”

“知道。”

正屋里围着的都是关系最近的亲戚们，都等着一会儿抬棺的抬棺，跟车的跟车。

但这里面，没有一个是和苏雨阳有血缘关系的。

被丧乐声盖住的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

林光宗准备起身倒杯水，外面突然吵吵嚷嚷。

苏雨光从熟悉的大奔车上下来，后面还有几辆大众车，下来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

“哟，今天出殡怎么没通知我这个娘家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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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出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