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的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像之前的安排。
许令晞一直害怕山上的人会不耐烦,到时候几个人跑下来耽搁计划,所以就安排了许多人过去。
忽略了山下的人很少,以至于她和胡将军带人出来从侧边偷袭时才发现。
人太多了,是皖关军剩下人的两倍。
如今这情形黑夜中不好点火把,因为火把燃烧的地方就是有人,那是活靶子。
但许令晞必须要点一把,因为黑夜中需要火来照明。
手绢燃烧的光亮很少却足够皖关军的人看到,他们开始朝着那个方向聚集,可赵军的箭也在朝着那边去。
许令晞已经趁着黑夜躲开,箭矢擦着她的发梢过去断了她一缕发丝。
她没有停下,接着点燃了另一个东西,那是一节干枯的树枝。
火光依旧是只亮了一瞬间,箭矢的方向已然发生改变。
而皖关军的脚步却停了下来,因为刚才赵军已经将自己的位置告诉他们。
皖关军在许令晞到了之后就被要求练习夜射,如今虽不及关南军那般隐于夜色不闻风声,却也比赵军这好上太多。
赵军在那吃了瘪,即便是有火光再次亮起来也不再拉弓,许令晞发现他们不再朝着自己射箭后便拿了火把。
果真!
没人想再被射成骰子。
而那火光却在朝着赵军的方向冲去,夜晚的战场火就是启明星,他们跟随火光冲过去,将赵军冲散。
而这时山上的皖关军已经下来,那山下的人群呜呜咽咽分不清敌我,可那把火却格外耀眼。
“杀!”
许令晞的掐着时间喊出杀声,一是为了鼓舞士气,二是为了给其他人指明自己人。
这方式可行,不知怎么天上的云好像散了一些,他们能够在短距离中看清身边人。
这场厮杀在山西的赵军破开石墙后达到顶峰,嘶吼声、拼杀声。
刀刃刺入皮肉,够到了骨头锋利的大刀砍断了骨头,拿着刀的人杀红了眼,将这个踹到一旁又冲向另外一个。
下雨了……
雨水冲刷着战场,将这里的血腥味变得更加刺鼻,许令晞吐出一口腥甜朝着伤了她的人砍去。
那人也不甘似弱,抬刀迎了上来。
两把刀相撞擦出火星,照亮眼前一瞬,就在这时天上雷光炸起。
让她们看到对方的模样。
许令晞眼前的人身上穿着战甲,看着官职不低,身姿矫健步伐沉稳,是个常年习武之人。
许令晞扔下长刀,抬脚勾起地上的长枪,朝着那人刺去。
晖厄将军没想到对方会临时换兵器。
她是循着火光来的,这个人点火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场仗她才是统帅。
擒贼先擒王,杀了她即便是带着大军后退域军也会自乱阵脚。
可这个人功夫太好,她与之搏斗良久也没能杀了她。
虽趁其不备伤了她,可自己也并不轻松。
那人提着长枪劈来,她想到了什么。
权氏的枪法!
她的老师研究了一辈子的东西。
“你是权氏的人?”
许令晞的枪法出自权氏,或者说她是谢琮亲自教出来的。
枪法受兵器的限制,它注定只适用于战场。
权氏的枪法在战场上经过百年的淬炼,它不是一般人能够破的了得。
原本还占上风的晖厄将军被长枪逼得节节败退,可许令晞到底不是从小就开始习武的人。
她虽有天赋,可论起资历却比晖厄将军差远了,晖厄将军找到了她的一丝破绽。
于是,她开始刻意出错,在长枪追来时她侧身躲过直直将刀砍向许令晞。
“小姑娘,学艺不精就回家去好好练。”
这时又有一人过来,替许令晞挡下那把刀。
许令晞趁机躲开再一次与晖厄将军缠斗,这一次她谨慎许多,不再被对手找到破绽。
她举枪压向晖厄将军:“我学艺不精?学艺不精不还是打得你没有还手之力。”
说着手下更加狠辣,晖厄将军不慎被长□□中,手上的刀也被挑开。
这时候的天已经蒙蒙亮,天边的雨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透过雨幕看向许令晞。
“当年我的老师就是在这签的合约。”
许令晞下的手,她知道这人大抵已经活不下去了,这人留下几句遗言她也愿意听。
毕竟如今战局已定,皖关军胜。
“那个人用的也是权氏的枪法,我的老师败在她手下,可赵国的将士却没有败。后来我的老师一直专研权氏的枪法,想着有朝一日在战场上能够扳回一局,可那个人死了。如今我用老师教给我的功夫,没想到……又败在这枪法上,权氏以枪法而胜也必定因枪法而败……”
说着鲜血不断从喉咙里涌出来,她看着倒下的将士,又往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甘心!
不甘心……
许令晞没想到这个人临死之前说的话居然是诅咒权氏的,但这么说又能如何?
权氏的枪法依旧无人能及,她在对战中一时失利,也的确是她学艺不精。
勤加练习就好了。
果然这些人与上一波还是有区别的,那些人会为了生投降,这些人在被俘虏后宁可自尽。
尸体堆的一层又一层,许令晞想过去找骁晏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伤亡如何?”
骁晏现在还愣着,听到许令晞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雨水打得病了,也像是因为生离死别的悲伤。
“还剩下多少?”
骁晏大致看了一眼,看不真切却还是给了一个答案:“算上受伤的最多还剩一万四。”
接着的是长久的沉默,一万四……
是赢了的。
但就是高兴不起来,因为倒下的这些很多都是跟她一起在营帐后方的。
明明昨日还一起说笑。
“清点具体人数吧,报上去好歹先给了抚恤金。”
骁晏:“许令晞你说……你说如今都死了这么多了,往后打双关城时又要死多少。”
许令晞沉默,她不知道:“将士为国捐躯……相邦不会让太多人死的,她一向都是想让人活着。”
“天还没亮呢。”
谢琮在那站了很久,许令宜也找了个地方待了很久,谢琮突然转身往山下走。
许令宜看着天还很昏暗,仍旧下着小雨有些着急,这时候下山可能会遇到危险。
谢琮:“仗打完了,我要下去有人过来我想接着。”
“你现在就把权枳弄过来了?”
谢琮:“新地那边又有难民过来,她暂时来不了,是谢蓿。”
许令宜不知道谢蓿是谁,但听姓氏就知道是谢家人。
许令宜下山的时候腿都是抖的。
她发誓,往后谁再提爬山的事情她就和谁断交!
太折磨人了!
到了下面时许令宜是被随行的几个部曲背下来的,她像个死人一样趴在人家背上喘着粗气。
“你这还挺忙的,既要照看许令晞又要提拔权、谢两家的后辈,能提拔的过来吗?”
谢琮也是人,先是爬山后是站了一整晚之后又下山,此时状态也不是很好。
但她爱面子,不想在底下人眼前失了面子。
“令晞有自己的事,几乎不需要我照看,权、谢两家的确都要栽培,可当初我也是被两家养大的不会是做当初的长辈做的事罢了。”
说到这她想起了谢境,她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谢境了。
谢境自那年她杀西门邕过来了一趟后,就再没回过京城,她一直待在老家。
而她们之间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每逢年节谢境都会寄过来一些东西,而她的绝对是最用心的那一个。
谢琮心里很复杂,一边想着这是养大自己的人,一边又想着那些差点死掉的危机时刻。
虞州……是谢氏的虞州。
许令宜不知道是感觉到她不高兴了,还是自己实在累了,没再开口说话却也没闭上眼。
她想看看让谢琮亲自去接的那个小辈什么样。
谢蓿到达宜良时天还不亮,她接到谢琮的来信兴奋的睡都睡不着,干脆直接日夜兼程。
到了才知道,她姑姑不在这。
谢琮的手下让她去休息,但她怎么都睡不着,直直躺在床上想自己这次过来能办些什么。
前边在打仗,皖关军离宜良甚至不远,但她功夫谢琮看不上应该不会让她上战场。
军中有将军,他们在战场上很多年,再不济还有许令晞她在战场上长大哪一个拿出来都比她。
所以也不是让她过来当军师。
再往大了往不要命的去想,前边皖关军再过不久就要到双关城,她身上没有官职在谢氏时也不常出门没什么用知道她。
其他国家更不用提,也不会有人认识她。
再加上她年纪小,在哪都不容易让人怀疑,所以她如果混进城中不会被人怀疑。
但……她进去了能做什么?
到时候打起来城门肯定是要封上的,她就是知道了什么也带不出去,所以把她派进去……没用。
思来想去她也没能想明白自己到底有个什么用,越想越精神越精神就越想继续想,想到最后她睡着了……
知道门外传来令人熟悉的脚步声她才惊醒,看这光景她应该睡了一整个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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