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舅坐在一旁听谢旭开口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起身骂人但又碍于自己长辈的身份。
谢昝见气氛不对,适时开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知各位族老想如何处置两个书童?”
书童在大家族中从开始读书就陪在主子身边,备笔研磨读书也要在身边,主子犯错书童代为受罚,这种自幼一同长大的情谊非比寻常。
老夫人深知这个道理,看着被谢旭和谢昝揽在怀里的两个小孩开口道:“乱棍打死丢去乱坟岗。”
谢茗和谢荀相视一眼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谢旭感受到手下的挣扎,手腕用力按住了挣扎的谢荀,但谢昝就没能反应过来。
谢茗挣脱了出去跑到自己的书童身旁抱着书童小小的身体哭着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让雨井这么做的,不要杀她是我的错。”
谢茗从小就泪很多,一哭下来就怎么也止不住,看起来分外可怜。
雨井见自己主子哭的这样厉害,也不管自己是个什么处境抱着谢茗便开始哄。
谢旭眉心皱的仿佛能开核桃,暗骂老夫人这个老狐狸。
不想自己手下一个没注意,谢荀也跑到了前面,谢旭叹气。
更让他吐血的是谢荀跪在那,没了往日的聪慧,开口道:“父亲说,姑姑不是祖母的孩子却被祖母养在身边,定是她擅长蛊惑人心,说不定是妖精变得。父亲说如今祖母不在,趁此机会给姑姑使绊子让姑姑现了原形,祖母就能不受她的迷惑。我这才和妹妹一起,想让她现原形。”
这话听着便异常荒唐,但他们都知道谢旭是真的能干出来。
四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在堂前哭成一片,老夫人头有些抽抽,恰巧这时谢曹过来了。
谢曹,谢家这一辈的少主,过几年会接谢境的班。
他过来之前便已经了解到白日里族学的事情原委,家主不在他理应解决一切事物。
若不是下职的时候被绊住了,否则一早便过来了。
谢曹唤来了一个侍从,让他将老夫人这发生的事情同自己说一下,思索片刻开口道:“这件事情是茗儿和荀儿的书童所为,却是被主子所指派,下人行主子命令本不算错事。但主子年幼,身为伴读却未尽规劝之责,反而纵容主子酿成大祸,罪不可诉念在大祸没能发生、主子为他们求情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逐出家门。不知对这两个书童如此处决在坐诸位可觉得妥?”
老夫人见主事的人已经过来便也不再插手太多,将主场让给这些年轻人。
听谢曹询问,才代这些老家伙点头:“少主深思熟虑,自是没什么不妥的。”
谢曹看向谢旭,点头示意而后开口:“旭哥,荀儿所言之事可是真的?”
谢旭年岁长于谢曹,却在当年争夺少主之位时才华不显,对于自己那些个才德兼备的同窗几乎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谢旭回想自己这些年来,在家族争少主之位却才德不显,在官场上争官职名利却不得重用,想栽培儿女可谢氏一族的天才却如同过江之鲫。
比不过,争不过,争了半辈子却依旧一事无成。
想来母亲同族人对他的容忍也到了极限。
谢旭长舒一口气,仿佛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吐了出去:“是不是真的少主难道会相信我说得吗?你心知肚明却还要来问我,有什么意思呢?谢琮是我母亲要养在身边的,她以前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样的才智你我都知道,这事也是两个孩子的书童做的,这两个书童听谁的派遣你也知道。”
谢曹的确知道,但该问的他还是要问的毕竟是家主的第一个孩子,于整个家族而言都是不一样的,不能单凭推断就敷衍了事。
这些是必要的。
除此之外他们二人年岁相当也曾坐在同一间屋子里读书,一同持剑互相比试。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旭开始疏远他,知道如今形同陌路,属实令人惋惜。
“为什么?”
谢旭听这话,面上依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能为什么,不甘心罢了。我生下来的时候是谢家少主的长子,父亲也是宋氏出身的少爷,众星捧月惹人注目。可越往后这份光彩便越少,直到后来你作了少主,我也只剩下了谢家主长子这个名头。”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反而越来越激动:“我同我父亲一样不甘心就此从权利的中心离开,之前谢蕴还在的时候,谢氏上下都认定她是未来的少主,一个父母双亡又非谢家血脉的稚子,她凭什么?于是父亲想杀她的时候我知道但我装作不知道,看着她去死!现如今父亲被关起来了,谢昝不在京城任职,再没人帮我出谋划策,我便想这谢家的未来的少主,为什么不能死第二个?”
谢旭的面色狰狞,再烛火的照应下更是吓人。
谢昝仿佛不认识这个他。
她的哥哥会在母亲不在身旁,父亲为学时的权利忙碌时陪自己放风筝,犯错了替自己受责罚。
“哥哥?”
谢昝的声音将谢旭的脑子拉回来半分,谢昝看他的神情认真而祈求,谢旭却转过头不看她。
谢曹也如同谢昝一样,不能明白这一切竟只因一个嫉妒。
谢荀如今甚至不知道自己把谢旭给坑惨了,他看着父亲,在父亲语气激动的时候便已经被吓到了,整个人跪坐在地上。
大气都不敢出。
但父亲说的那些话他又听懂了,他想起自己刚学的家规,自是知道这件事情过后父亲必然会受责罚。
他见叔叔离自己不远,便伸手拉住谢曹的衣摆:“叔叔我爹爹会怎样?”
谢曹蹲下将自己两个侄儿扶起来,开口询问二人:“你们可知迫害同窗该当领什么处罚?”
二人点头,谢茗噙着泪说话都带着哽咽:“迫害同窗无论是何结果杖二十,伤及性命逐出家门扭送官府。”
谢曹闭了闭眼,才回答谢荀的问题:“父母教唆子女为之,罪加一等。”
谢旭看着正在认错的小小的两个人,身上是爆发后的死寂。
“我认了,两个孩子年幼自幼又都是我带在身边,很是听话。我领罚令加上他们二人的,各位族老派人行刑便好了。”
“什么你领罚?子女幼时犯错父母代为受之,谢茗是我生的,她犯了错理应由我来领罚才对!”
谢旭看向谢昝:“你把孩子放心交给我,能想得到我便是这样教孩子的?别逞强了你明日还要当差,半夜便要往回赶,受不住。”
谢琮看着这场闹剧上演,现在也是落下帷幕。
谢旭杖八十关起来,谢茗谢荀也被断了月钱关禁闭。
而谢琮……她想谢境了。
关禁闭并不意味着不上课,而是有人跟着,上课的时候过去,下了学再将人带回去关起来。
谢荀和谢茗过来跟她道过歉,之后便在没有说过话。
时间流转,五月到了,谢境没有回来。
五月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时间也如同寒冷一样一点一点流失,十日过去依旧没见到谢境的影子。
谢琮开始不高兴了,不高兴的时候最头疼的还是一众侍从,她开始不好好吃饭也不愿意去上学,甚至想往外跑。
试过几次还真有一次成功了,乳母带着一众侍从将整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见到人,便上报给了谢曹和明蔚。
二人知道后也是赶忙让人去找,最后还是明蔚和谢曹在大门口找到了坐在门槛上往外张望的谢琮。
谢琮一个人坐在门槛上,书童被她勒令不许跟着却又不敢真的远离,只能不远不近的站在府中看着。
两边高大的护卫更衬得门槛上的小人娇小,谢琮坐了好一会已经快要睡着。
被人呼唤,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二人,不知道府中因为她已经急坏了。
“哥哥,姑姑今日还回来吗?”
谢曹抱她的动作一顿,摇头:“哥哥也不知道。”
明日便是谢琮的生辰了,但谢琮还在丧期,丧期的生辰几乎不能怎么过,她便想着有谢境和权玟在也行。
但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权玟被西门邕带着去南巡,谢境也仍旧不见影子。
谢琮不知道的是,离京城不远处的谢境却是刚经历了一场刺杀。
他们一行人不少,毕竟有珏宁君在,西门邕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出了事。
一行人到了河边休整,珏宁君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沾了水便开始擦拭剑上的血迹。
见珏宁君过来,谢境思存着开口:“今日王君可还要留下休整?”
珏宁君扯来衣摆将洗干净的剑擦干,她们二人认得的时间不短,珏宁君幼时也在谢氏族学念过几日书,那时谢境还考过她的功课。
可惜自西门仰夙成了珏宁君后,二人便在没有说过公事以外的话,甚至谢境从来没有主动开过口。
西门仰夙正惊讶谢境的反常,忽而又想起如今已经五月了。
“不了,那些人说不准还有余党在,反正离京城不远连夜赶路早日回去吧。”
谢境没问宵禁如何进城,毕竟守城的将士不敢拦珏宁君。
而收到这边消息的大王君却气愤不已。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影卫骂道:“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君要你有何用!”
“王君恕罪,实在是珏宁君带的人太多了,我等拼死也未能完成王君所交代的事情,请王君责罚。”
没有完成任务你还有脸回来!何不自刎谢罪!西门仰容刚想开口。
门吱呀一声便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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