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教学楼外的蓝楹花泼泼洒洒地开着，蓝紫雾般漫过窗沿，像极了少年们的十八岁，热烈得藏不住的青春。

不同于往日安静的教学楼，今日嬉笑喧闹浸得发烫。

“月月，你也太好看了吧！”姜书妍的夸赞带着雀跃，伸手戳了戳林昭月的腰。

为了这条白裙子，从三个月起就戒零食饮料，少女脸庞尚带着稚气，身形却已抽条般纤细，羞红的脸颊衬着灵动的杏眼，活脱脱一株怯生生又亮眼的白茉莉，被夸得耳尖泛红，不自然地拢了拢齐肩短发。

“还好吧。”

“什么叫还好？”姜书妍故意夸张地皱眉，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你这要是算普通，那我直接算丑人梯队了！”

温柠也笑着凑过来，指尖轻轻捏了捏她水灵的小脸，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我们月月就是最美的，穿白裙子像小天使。”

“才不是，小柠你才是大美女！”林昭月立刻反驳，眼神格外认真。

“你这条淡黄色复古裙，就像江南水墨画里走出来的。”

温柠本就自带江南女子的温婉气质，此刻被她一说，脸颊泛起浅浅红晕，更显典雅动人。

“对了妍妍，你怎么不穿裙子？”温柠目光落在姜书妍的牛仔裤白短袖上，好奇地问。

姜书妍满不在意地耸肩，抬手抓了抓刚剪的短发：“麻烦，穿着不舒服，还是裤子自在。”

“我也不太习惯。”林昭月扯了扯领口，校服穿惯了，这般贴身的裙子总让她觉得浑身发紧。

三人说笑间，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闯入了林昭月的视野——秦越。

他穿黑色西裤配白色短袖衬衫，领口随意扯开两颗扣子，黑色领带松垮地挂着，清爽的少年感里，因挺拔强健的身形添了几分独特的荷尔蒙，引得周遭不少目光驻足。

林昭月的笑意瞬间淡了，像被按下暂停键，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刻意移开视线，下巴微微抬起，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姜书妍察觉她突然沉默冷脸，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瞧，望见秦越时，嘴角的笑意顿了顿，心里暗叹，这俩本该双线奔赴的人，一直这么别别扭扭，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空气里顿时弥漫开几分凝滞，连蝉鸣都像是弱了几分。原以为秦越只会从走廊匆匆路过，他却径直朝三人走来，脚步沉稳，目光自始至终胶着在林昭月身上。

少年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初中同班的陈桥，让我们待会儿在操场别急着走，拍张合照留个纪念。”

林昭月故意扭头看向走廊外的蓝楹花，神色冷淡得像结了层薄冰。

指尖悄悄攥紧了裙摆，心里默念“智者不入爱河”，试图用这句话压下那点莫名的慌乱，她怕自己一回头，就会被他眼里的炙热击溃。

可那道炙热的目光太过灼人，像针一样扎在背上，林昭月忍不住皱起眉。

“我们待会儿就过去，秦越你先走吧。”温柠最先打破僵局，语气温和，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两人中间。

姜书妍瞧着这微妙的氛围，冲秦越摆了摆手：“行，到时候我们找你们，你先去跟陈桥汇合吧。”

秦越攥紧的手心缓缓松开，指节泛白，终究还是没再说话，移开视线，转身离开时，脚步比来时慢了些。

三人又闲聊了片刻，才慢悠悠往操场去。

上午的班级合照、年级合照早已拍完，此刻的操场三三两两聚着人，老师、同学、摄影师穿梭其间，用镜头定格下青春最鲜活的模样。

青春或许不只是单一的美好，还有泪水的潮湿，被孤立的寂寞，好友背刺的寒凉，想上厕所却不敢举手的窘迫，食堂里形单影只的落寞。

也有考试后崩溃的啼哭，失败又不甘的倔强，夜跑完的汗水，刷完题的满足，攻破难题的痛快，好友相伴的欢笑，老师温柔的抚慰。

还有夏日的彩云，吱吱作响的风扇，永远不制冷的空调，堆满卷子的课桌……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五味杂陈的青春，总有人执着地想回到十八岁。

“在这儿！”操场角落，陈桥正招呼着初中同班、如今仍留在本校的十几个人。

队伍站定，最左是刻意疏远的林昭月，最右是秦越，两人隔着最远的距离，像被无形的墙隔开，遥遥相对，连目光都未曾交汇。

林昭月浑不在意，快门一响，便立刻拉着姜书妍往教学楼走，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她怕多待一秒，那些刻意压抑的记忆就会破土而出，打乱她好不容易平静的节奏。

温柠还要和相熟的女生说话，便留了下来。

秦越望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从西装裤兜里掏出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准备了多年的情书，指尖用力，揉成一团，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箱。

纸团落地的瞬间，他眼底的光暗了暗，或许，真的不该再打扰她。

五月的风带着温和的暖意，林昭月坐在教室里刷题，笔尖忽然一顿，墨水在试卷上晕开一小团。

自己是不是太刻意回避秦越了？

念头刚冒出来，她便懊恼地啧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怎么能为了一个秦越分神？

她的目标可是全世界，甩甩头，她重新埋首试卷，将那点杂念彻底压下。

时光从不停留，六月如期而至，带着高考的硝烟味。

考前最后一天，教学楼里人声涌动。

晚自习的寂静被突然响起的音响打破，一首首老歌顺着声波流淌出来，瞬间点燃了气氛。

同学们纷纷涌出教室，趴在各层栏杆上，一楼空地上架着红色大鼓和架子鼓，鼓手们蓄势待发。

五月天的《倔强》、Beyond的《海阔天空》、S.H.E的《Super Star》《不想长大》……一首接一首，同学们跟着嘶吼合唱。

欢呼、口哨声此起彼伏，各班班旗在楼层间挥舞。

战鼓擂动，战旗翻飞，千军万马般的气势里，藏着所有人对高考的期许。

只盼合上笔帽的那一刻，能有利刃收鞘的骄傲与满意。

有上辈子的经验打底，林昭月格外放松，吃好睡好，毫无失眠困扰，考试顺顺利利。

考完试，她便彻底瘫在家里，要不是要去学校拿档案和毕业照，连门都不想出。刚拿到东西就想溜的林昭月，被姜书妍死死拽住手腕。

“想跑？门儿都没有！”

林昭月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连连讨饶：“祖宗诶，我不走还不行吗？咱先找个阴凉地儿，再晒下去我要化了。”

姜书妍拉着她躲进树荫，蝉鸣在耳边聒噪得厉害。“今晚聚餐，你必须去，不许请假。”

“我就不去了吧……”林昭月实在提不起兴趣，重活一世，她对这些热闹的聚会只觉得疲惫又无聊。

“没别人，就我们几个玩得好的。”姜书妍拍着胸脯保证，眼神却有些闪躲。

林昭月想着反正无事，便应了下来。

可到了聚餐地点才发现，哪里是“几个”，分明有几十个！除了姜书妍、温柠，还有初中班长陈桥，以及高中班上玩得好的一群人。没见到秦越，她倒不意外，上辈子高考完，他也没来过，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席间，林昭月被硬劝着喝了不少啤酒，脑子晕乎乎的，脸颊发烫。一群人又闹着去KTV，她百般推辞，还是被温柠和姜书妍一左一右架着去了。

好在三人单独开了个小包间，林昭月歪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温柠拿着麦唱得起劲，姜书妍则低头刷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

突然，包间门被推开，一股清冽的薄荷味飘了进来，林昭月猛地清醒——秦越？！

温柠还在唱《征服》，见他进来，笑着抬手招呼：“秦越？你也来了。”

林昭月“噌”地坐直身子，眼神里满是错愕，心跳乱得像被敲乱的鼓点。

他怎么会来？上辈子的缺席让她以为这辈子也能彻底避开，可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慌忙移开视线，不敢看他，生怕自己的慌乱泄露了心底的破绽。

姜书妍收起手机，脸上露出一丝“计划通”的笑意，打趣道：“可以啊秦越，速度够快的。”

秦越颔首应了声“嗯”，目光却没离开林昭月，径直走到她旁边的沙发坐下，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拳的距离。

林昭月吓得一僵，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沙发垫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疑惑又气愤地瞪了姜书妍一眼，眼神里写满“你搞什么鬼”，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薄荷味，这味道太熟悉，熟悉到让她心慌。

她在心里暗暗吐槽：这人怕不是薄荷成精了，走到哪都带着这味道。

“考得怎么样？”秦越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姜书妍冲林昭月挤了挤眼，立刻拉着温柠换了个话题：“小柠，你下首唱什么？我点首《小幸运》，我们一起唱。”

林昭月浑身不自在，手指抠着沙发缝，干笑两声：“一般般吧。”

“想报哪所学校？”秦越追问，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眼底带着一丝期待。

“能考上哪就去哪。”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带着明显的疏离，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多聊一秒，都像是在挑战她的心理防线。

秦越看着她刻意避开的侧脸，眼底的期待慢慢淡了下去，变成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

他沉默了片刻，转头对姜书妍说：“王睿马上到，我去门口等他。”

林昭月这才松了口气，凑到姜书妍身边，压低声音调笑：“可以啊你，竟然还约了王睿，你是不是要他表白？”

姜书妍看着她从秦越身边挪开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搂过她的腰：“想什么呢，之前跟王睿闹了点矛盾，一直没机会道歉，正好借今天这个机会说开。”

林昭月瞬间没了吃瓜的兴致，靠在她肩膀上蔫蔫的，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这时，秦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认真：“林昭月，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林昭月心里一紧，那种既紧张又烦躁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他想说什么？是告白，还是质问？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她一个快三十岁的“过来人”，还能被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吓到？她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出了包间。

KTV里太过嘈杂，两人索性到门口大厅的茶歇区坐下，桌上的玻璃杯盛着清水，倒映出两人沉默的身影。

“什么事。”林昭月率先开口，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又淡漠，可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秦越坐在她对面，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脆弱：“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怎么会，”林昭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就是不太熟而已，我本来就内向，不太会跟人打交道。”

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怎么会不熟？那些课桌下的小纸条、运动会上的帮忙、被孤立时的陪伴，她从来没忘，只是不敢再提。

“算了……没事了。”秦越看着她眼底的疏离，到了嘴边的心意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只要你不讨厌我，就行。”

林昭月最喜欢他的笑，他笑起来清爽又甜酷，嘴角的酒窝格外好看，带着一种少年人独有的真诚。

看着这笑容，她心里莫名烦躁，那种既想靠近又渴望远离的矛盾感，让她浑身不自在。

上辈子的伤害让她筑起高墙，可眼前的少年，又让她忍不住动摇。

“秦越！”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是初中班长陈桥，他手里拿着麦克风，笑着招手，“我来换个麦克风，你过来一起玩啊，大家都在找你。”

“好，马上来。”秦越应道，起身时，深深看了林昭月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在心里。

林昭月没了唱歌的心思，回包间拿起档案和毕业照，跟温柠、姜书妍打了声招呼，便匆匆打车回了家。

出租车窗外的灯光一闪而过，她靠在座椅上，心里乱成一团麻，秦越的眼神、那个苦涩的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平静。

整个暑假，林昭月都宅在家里，若不是邢茹给她找了份小学生暑假补习助教的工作，她能一直待到开学。

可这份工作她只坚持了一个星期，拿到五百块工资后便果断辞了，小孩子吵吵闹闹，让本就没耐心的她彻底断了当老师的念头，更坚定了学法的想法。

姜书妍本想约她们三个一起去旅游，听说她在打工便取消了计划，后来得知她只干了一个星期，气得直跺脚：“你怎么不早说！白白浪费了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机会，太气人了！”

林昭月只笑着打哈哈，心里却想着，家里的空调多香啊，大夏天出去人挤人，多遭罪。

时光荏苒，大学开学已过两个月，金秋十一月，银杏叶落满校园，桂花香气十里弥漫。

林昭月坐在咖啡厅里赶ddl，指尖敲击着键盘，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法条注释。

她抬手端起凉透的美式，抿了一口，忍不住感慨，穿过来已经一年多了，时间过得真快。

有上辈子的经验加成，她顺利加入学生会，专业课更是游刃有余，一切都按部就班，顺顺利利，像一条平稳流淌的河。

咖啡厅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的键盘声和杯碟碰撞声，她甚至能听见窗外银杏叶飘落的轻响，心里一片平和。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伴随着熟悉的、清冽的薄荷味，若有似无地飘了进来。

林昭月指尖一顿，心里莫名一紧——这味道，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刻在骨子里。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门口，却只看到一个匆匆走过的背影，穿着黑色冲锋衣，身形挺拔，像极了某个她刻意遗忘的人。

是错觉吧。她摇摇头，失笑地收回目光，告诉自己是最近赶作业太累，产生了幻觉。秦越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可就在她重新低下头，准备继续敲击键盘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几分沉稳的笑意，清晰地传入耳中：“一杯美式。”

林昭月的手指彻底僵住，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是秦越的声音。

温柠：什么东西？

姜书妍和温柠偷偷摸摸搞事情

哇哦[星星眼]有被被感动哦[闭嘴]

林昭月[问号]不相信巧合，有人背叛我[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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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真的错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