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定然瞧不上这幅污秽之躯吧？”

仙君望着自己怀中的男人已经奄奄一息，雪白的长发早已被鲜血浸润染红，以往那妖媚自在的笑容也变为无望地自嘲。

从前，仙君想过，如果有来生再次相遇，对方依旧会是在梨树下守望着他的到来，依旧为他准备一壶温酒，依旧为他处理着伤口，依旧同他相拥而眠，平平淡淡终老一生足以。

可他从未想过，是作为敌人永远地站在了对立面。

仙君收回对方胸口上伴随自己多年的刃剑，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微叹一口气，他唯独能做到的恐怕是对方最不想要的，但也仅有这种方法能救他。

“抱歉。”

男人察觉到身上突如其来的触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瞪圆了眼睛，随后捂着脸大笑起来，笑得眼角都闪烁着不少泪光，似乎在笑他们之间怎么会如此滑稽可笑。

“你还记得我是魔啊，贺大夫。”

久违的称呼，不由让被称为仙君的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男人高兴的时候只会叫他凡人，唯独生气之际才会如此称呼他。

贺寒莲，是他魂魄散落在凡界时的名字，也是他毕生不能忘却的回忆，短短不过一瞬，却胜似永恒。

“我还不曾知道你的名字。”

寒莲抚摸上魔被血渍玷污的脸颊，随即俯身轻吻上苍白的薄唇，怀中之人害怕这不过是死亡前的错觉，吻得深情而又痴迷，明明不是第一次接吻，两人的心脏比任何一次跳动地还要剧烈。

“纪鸢。”魔简短的回答之后，意识开始逐渐丧失，他厌恶自己的本能，恨自己为何临死还要贪恋这点生欲，他原本晶莹剔透的紫眸逐渐迷离，只剩下**、沦为污秽的魔。

贺寒莲看着他沉沦的模样，痛彻心扉，怜惜他只能因此而活，更痛恨自己从前的无能为力，凡人连陪在他身边的日子都没有多久。

见魔胸口的伤口还在溢血，不再犹豫，他从不在乎原本的身份，褪下那象征清廉的纯白云纹审判服，甘愿被‘魔’所引诱，迷失自我。

魔有了救命的‘食物’贪婪地吞食着，浑身的血渍，像是被凌迟的场面，血腥残忍，魅惑着对方施展更多的暴行。

不够，这样不够吧？

来吧，不用怜悯、不用压抑......

魔低声引诱着，就算是清廉的仙君又如何？谁能逃过欲的本能。

贺寒莲不再克制自己，有了力量，魔原本奄奄一息，此时伤口开始治愈，胸口的伤口恢复如初，皮肤从病态的苍白慢慢变得红润，仿佛之前重伤不曾存在。

理智恢复后，魔嘲讽地轻笑一声，望着对方那再熟悉不过的脸，很想再触碰一次，可惜身份上的差距再也容不得他放恣。

“贺大夫，感觉如何？”

纪鸢几乎在强撑自己的情绪，他越是忍耐，越察觉到对自己本能的悲怜，对自己如此污秽的唾骂，他不想在所爱之人面前这幅姿态......

名为仙君的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知是羞耻还是伤心，纪鸢终究没忍住眼泪，不断哭喊着。

“杀了我，你是仙君，我是魔，斩妖除魔是你的职责！”

“为什么救我？！为什么!”

“哈哈哈哈——!我很可笑吧，我来这里是为了给你报仇，结果你就是那位清廉高洁的仙君，一人斩杀万魔的战神。”

纪鸢的语言充斥着绝望。

那一天，他如同往常一样去那间小屋停歇，凡人的寿命很短，不知什么时候会消逝，或许哪一天再去的时候，见到的都是子孙辈了。

他以为他不爱任何人，不过都是进食罢了，直到看见对方被一把剑刺穿在墙上，甚至连魂魄都探查不到，他的心空了一块，无尽的空虚席卷而来。

原来他是爱着他的，爱着一个凡人。

“真想你什么都记不得，我的寒莲就当他死了，我为他报仇了。”

我的一词，刺痛了贺寒莲的心，紧紧地抱住对方不再松手，这也是他的纪鸢，哪怕两人变成了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