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八十两

冬至过后,逐渐有一群又一群修习之人来到京都。这一点儿那一点儿,京都渐渐充盈着各色各样的修行之人。

周逸瑾也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到荒山小居里和随心叙旧,把带的礼物送给她,问问她上次是怎么除的瞑妖。也找找慕容公子问问他去川蜀玩得怎么样,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好看的姑娘。

他们还可以玩一阵,但是随心要准备元旦前的与各个棋院的对弈,所以自回来后就没出去过了,只是经常和周逸瑾对弈,和慕容公子对弈。

一连十来天随心都憋在荒山小居上,和衣而眠,抱着汤婆子,枕着一本本垒起高台的棋谱睡,一转身,倒了下去,棋谱散落满地,棋子零落,光滑的棋盘歪斜着,冷淡的月光躺在棋盘上,静静的静静的。施了防火咒的火盆,流出温暖,绕着随心,暖和暖和的。

慕容公子叫醒她:“喂,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随心慢慢醒了,只听见话,明白了声音,眼神朦胧,没看见人,默默回到了房里,默默盖上被子,迷迷糊糊,倒头就睡。

慕容公子摇头笑着,手一挥,所有的东西都恢复原样。

棋谱一本本垒起来,棋子落在棋盘上,展出棋型。月光照在了风铃上,微微动着,一切又是原样,这原样如此清甜。

慕容公子见了随心这样憋着,下着棋,时而生气时而烦闷时而开心,疯子一样,担忧地叫来周逸瑾让他赶紧把她带出去玩玩吧,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死。

“随心,我们出去玩玩吧。”周逸瑾已经穿好了好看的衣服,烛影摇红的金线长袍宽袖,内里白衣软滑绣着云龙纹锦,腰上束着金镶玉腰带,别着玉佩、荷包。

“不去。”随心在思考,这下一步他会下在哪里。

“随心,你都呆在这里好久了,屁股都要坐坏了,走吧,出去逛逛呗。”慕容公子和随心玩得越来越好,说话也越来越放开。

“对呀,走嘛走嘛,还有三天才比赛,刚好在这个时候,散散心,说不定有利于比赛呢。”周逸瑾摇摇她的手臂。

“不去不去。”随心脸都没抬,呆呆傻傻。

“哎呀,去呀,我听人说,从前有个考科举的人,他夜以继日地学习看书,但是临上考试那天,泉思堵塞什么都想不起来,有人说下次科举的时候,让他去看看风景,玩一玩,吃一吃,下次科举的时候,他果然就这样做了,泉思喷涌,妙笔生花,一举就中了状元。走吧,我们也去妙笔生花去。”慕容公子拉着另一只手臂摇摇。

他们两个在旁边叽叽喳喳,絮絮叨叨,走来走去,惹得随心没法专心下棋,“好好好,我去,不过先说好,我只今晚去,在没比完前,别再叫我。”

“遵命!”“遵命!”

“我换个衣服。”

“我来帮你!”周逸瑾可喜欢给随心打扮了。

“那我也去换一件。”慕容公子也高兴的收拾自己。

随心穿得很简单,里面是落英霞紫珊叠裙,手上戴着平安如意白玉镯,腰间长长的飘带流落,交错着细细金链子,项链也露在外面,雪花形状,有锋利的花片尖,却不伤人,不是白色不是红色不是金色,晶莹剔透,细细看上去有点炫彩,再仔细看什么颜色都没有,挂在长长细腻的脖颈上,滑过锁骨,落在胸前。这是她唯一的东西,取不下来,剪不断,自有记忆以来就带着了。周逸瑾给她在外面披系着樱桃红团绒外袍,塞了汤婆子,递了一把雨落荷花绢扇。

“好啦。”周逸瑾很得意看着自己的作品,果然!这才是最令人开心的事!

慕容公子一袭白衣翩翩,金冠头上戴,秀扇手中拿,指间扳指绿,腰间白玉钩,清新且可雅。

“你学习学的挺快。”随心说。

周逸瑾也上手给他调整调整。

“且,好歹在外面半年了,走吧。”慕容公子摇着兰亭集序行书扇,一脸温文尔雅样。

“走吧,”周逸瑾等不及了,左手挽一个,右手捞一个,“年华易逝,珍惜当下!”

三人下山去了。

今天是宋明修行冠礼之日,也是他的生日。这几日他都在斋戒沐浴,清洁身心。祭祖、初加、二加、三加、取字、拜见尊长。忙得很,但是也很开心,因为及冠了,就意味着他可以参加国师大选,去实现一直以来的梦想。家中请了些亲近的宾客,他的好友也在其中。

白天热热闹闹的,晚上就是让他与朋友们出去一聚,也好在年度大典前休息一下。

随心、周逸瑾、慕容公子三人陈开走在街上,大家都挽着自己的好友,挤来挤去,京都更是来了许多人,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总是人头攒动,攘来熙往。

“随心姐姐!”

“哎!”没看见了,但是还答了一声,到处找人。

接着一个细软的手从背后抱上了随心,小小的脑袋从肩膀旁边钻出,压在柔软的团绒毛上,“随心姐姐!”

“我说还能有谁能这么喊我呢,原来是长守啊。”随心笑了笑。

“嗯。”软软糯糯的。

“怎么不见你喊我啊。”周逸瑾故作生气。

“逸瑾哥哥!我也喊你了。”江长守不好意思往随心的团绒帽子里躲住脸。

周逸瑾笑笑,过了。

“这位姑娘是?”慕容公子看着这么可爱香甜的江长守,很想认识一下。

“你别想了,人家小着呢,你个老妖怪。”随心趣笑说。

“是的!老老...妖怪!”江长守抬上头,跟着随心姐姐一起打趣,说道一半才发现,真的是妖怪!

“长守妹妹,别怕,他不害人,只是出来玩玩,我的朋友慕容公子。”随心摸摸她的头,小声说,不让人注意。

“我的藏踪术这么差的吗?”慕容公子赶紧左右看看自己,尾巴没有露出来啊,还喷了好几瓶香料呢,没气味啊,怎么回事?

“她是江都江家人,有一只慧眼,能看见妖怪原型。”周逸瑾解惑道。

“是的,既然你是随心姐姐的朋友,那我相信你是个好人。嗯~”又看着随心,踮着脚蹭蹭她,“逸瑾哥哥你怎么老是跟随心姐姐穿一样的衣服啊,真讨厌。”

“你,”周逸瑾拿扇子敲她的头,“我和你随心姐姐玩得好,你就不行。”拉回来一局。

“啊啊啊啊,不要。”江长守抱得更紧了。

“好啦好啦,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吗?”随心始终不动,任她抱着,确实是很暖和。

“我跟哥哥他们出来的,咦,哥哥呢?”江长守说着才想起哥哥怎么没看见了。

“你别是走丢了。”慕容公子开玩笑说。

“咦,好像真的是走丢了咦。”周逸瑾幸灾乐祸地说。

哼!江长守气到,不理他。

“好,那你和我们逛逛,遇见了江家人再回去。”随心捞她到身前说。

“好!”江长守就挽着随心的手边走边逛。

他们四人一路上说说笑笑,走走停停,遇见个小玩意儿就停住,摆弄摆弄,买了,买了,统统买了。

江长守提了一大堆,“谢谢随心姐姐!”

“没事,反正是周逸瑾出钱。你们两个怎么都不帮忙提着,有没有点风度啊!”随心看着江长守抱着一堆,都不能挽手了。

“大哥!拜托,你也看看我们吧!”周逸瑾叫苦不迭,“慕容都还在那个摊上拿你们吃的东西呢。”

周逸瑾提的提,抬的抬,手都勒红了,抱不住了,往上颠颠,手上已经快没知觉了。可恶,早知道就带许多小厮了。

“哦哦哦,我来我来。”随心才看见他,赶紧忙赔笑接东西。

“长守!”“长守!”“长守!”三四个江家衣袍的少年跑了过来。

“看来找你的人来了。”随心看着他们说。

“谢天谢地,快来接东西。”周逸瑾眼中含着希望之光,咬着牙坚持着最后。

“啊,我还想和随心姐姐玩玩呢。”江长守恋恋不舍,这是她第一次被父母允许到京都来,想好好逛逛,但是在父母旁边处处受约束,玩得不开心不尽兴,好不容易遇见了随心姐姐,能好好玩玩,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被找到了。

“长守,快回去吧,师父师娘找你找急了。”

“啊——”江长守很是不舍。

“不能让他们回去说你和随心在一起吗?”慕容公子终于跟上来了,手上热腾腾的馄饨,烫手!赶紧递给手上刚没了东西的周逸瑾。

江长守、周逸瑾和随心一脸难色。

啊!烫手!周逸瑾连忙递给了来的那几个少年。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随心姐姐下次见。”江长守依依不舍地说。

“去吧。”随心挥手道。

“再见。”周逸瑾和慕容公子说。

江长守走了,带着一大堆东西走了,他们手上都没东西了,轻轻松松的,但有些空空落落。

“咦!”慕容公子感觉胸前有什么东西软软的,拿手去摸,“糟糕!她的凉糕没带!”

“你赶紧给她送过去吧。”随心说,黄鼠狼找人的能力很强。

“好。”慕容公子去了,“等会来找你们啊。”

随心和周逸瑾逛着,吃着糖葫芦,吊着彩灯。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周逸瑾忽然问道。

随心看了看天,“快二更了。”

“糟糕!”周逸瑾大叫一声不好,他错过了宋明修宴客的时间,一更就要结束了,哎呀,遇上了长守姑娘玩得嗨就忘了。

周逸瑾赶快拉着随心往云楼去。

“干嘛去呀呀呀——”随心被拽着跑。

周逸瑾没时间回话。

气喘吁吁到了云楼外。

“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明修还在不在,哈,哈,哈。”周逸瑾还喘着气,就三步跨两步上去了。

随心在下面等着,玩玩虾灯,动来动去,活灵活现。

“随心!”

声音重叠,随心抬头,看见了宋明修。

宋明修笑着跑了过来,一把抓住随心的手,把她往楼上带。

“欸!”随心又被抓着跑,一闪,转眼就到了酒楼里。

云楼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个转身就容易找不到人。宋明修紧紧抓着她的手,眼光闪闪看着她。

随心赶紧甩开手停下。

“周逸瑾在上面找你。你快去吧。”随心说,捏了捏被宋明修抓得生疼的手,他什么时候这样急过?

宋明修顿了一下,“哦。”......“我们一起去吧。”

“方便吗?”

“方便!”

“明修,对不起,我错过了时间,我问店小二他们已经走很久了。”周逸瑾抱歉说。

房间内整理得很整齐干净,全然不像散席很久的样子,倒像是刚开席。

“没事,我还没走。”宋明修倒是没有不高兴,反而还开心着。

“咦,你怎么还呆在这儿?”周逸瑾倒有点奇怪,明修一般二更过半个时辰就睡了,怎么还在这儿,不是散席很久了吗?

“哦,我我我看着你还没来,想着你一定会来的,就等会儿。”

“明修,你简直是我的好兄弟!”周逸瑾过来要抱宋明修。

宋明修轻抱了一下,手上藏着油纸袋。

“唉,明修,你刚刚去哪里了?”周逸瑾招呼随心坐下,靠着火炉。

“我去买蜜枣了,云楼卖光了。”宋明修把纸包着的打开,小心倒在空盘里,摆好。

“好暖和。”随心自进这个房间以来,就感觉很暖和,屋里的炉火热热的,刚加了新炭,烘烘手,“你不早带我进来,我在外面冷死了。”热热脑袋。

“我这想着万一里面没人,我们就不在这里待了,对不住对不住,真对不住随心大小姐了!让您受了寒风。”周逸瑾声音高昂,话语飞快,好笑地跟随心假装情绪激动地说。

随心略略略地笑。

“你们吃饭了吗?没有的话就来吃吧。”宋明修怕他们吵起来,赶紧说。

“你饿了吗?”周逸瑾问,“饿的话就来吃,不饿的话在那边烤火吧。”

“来了来了,周大爷。”随心一热心情就好,在外面走了半天,还跑了,刚好也感觉到饿了。

周逸瑾让她把外袍脱掉,好坐下来吃,接过外袍,随手一放。

这一大桌子美味佳肴,汤的炒的蒸的煮的煎的炸的,各式各样,一应俱全。“还有人要来吗?”随心靠着窗挨着周逸瑾坐,不动筷。

“没了。”宋明修坐在她旁边说。

“这么多!”这一大桌子如果只有三个人吃,未免有些浪费。还有你坐这儿干嘛?随心不知如何下手。

“嗯。”宋明修倒有些高兴,“吃饭吧。”

随心没法只得动筷。

周逸瑾站起来拿对面放着春卷的盘子摆在随心面前,又给她端了热汤。随心巧巧夹起一块,自己吃着。

周逸瑾这时对着宋明修说:“明修,恭贺!恭贺!这是贺礼。”

宋明修隔着随心接过周逸瑾递的礼物。

随心不明白,什么恭贺,贺什么,难怪坐我旁边呢,我也要送份礼?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随心小心问。

“今天是我…”

“今天是明修的行冠礼的日子。”

“哦,恭贺恭贺。我不知道,没带礼物,我找找看有什么好送你的。”这是应该送礼物吧,赶紧在乾坤袋里找找看有什么能送的吧。

“不用了,你们能来就好了,吃饭吧。”宋明修压着随心拿乾坤袋的手,再另一只手把周逸瑾的礼物放在礼物堆里面,又给端了葱油鸡过来。

“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啊!”周逸瑾看了旁边堆着一大堆的礼物。

“嗯。”

随心也看了过去,盯着那堆礼物,嘴里还吃着脆脆的春卷,砸吧了两口。

周逸瑾知道了,“随心你跟我换换位置。”

宋明修恨不得剜了周逸瑾。不!不,怎么能这么想呢?不不行,我们是朋友,我们没什么的,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而已,对,而已。

周逸瑾看见了宋明修淡下来的嘴角,赶紧解释说:“明修,不是,她不是不喜欢挨着你,主要是她一看见什么礼物啊书房啊柜子啊,就想翻,坐在那一大堆礼物那里,只能看不能打开,简直是对她的折磨。”

“嗯。”随心一直盯着那一大堆的礼物点点头。

听了这个原因,宋明修嘴角又上扬起来,对着随心说:“那吃完饭后我们一起拆礼物吧。”

随心眼睛放光了,仿佛猫看见了老鼠,看着宋明修。

宋明修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给她夹了一块鸡肉,放在盘子里。

“我不饿。”随心说,嘴里还在砸吧砸吧,看着宋明修。

“完蛋喽,你这么一说,她更没心思吃饭了。”周逸瑾摇摇头,无奈笑道。

宋明修看着随心的眼睛,只好说道:“那我们去拆礼物吧。”

“嗯!”随心顺势盘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宋明修。

翩翩衣裙飘飘落地,花瓣般垂在地上,纤腰修背,仰着的花容,胸前微亮的雪花……

“宋明修,你快来啊!”随心等不及了。

宋明修愣醒了,“哦...好的。”也蹲了下来。

完蛋了,周逸瑾自己在桌上悠哉地吃菜,他是拦不住了。

两人在地上拆了一个又一个。

“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皮革带,腰带。”

“那个是什么?”

“这个是米芾的《淡墨秋山诗帖》。”

“那这个呢?”

“这是湖笔,徽墨,宣纸,端砚。”

……

这一堆慢慢减少,那一堆渐渐增加,随心欢喜看了许久,宋明修在旁边耐心解答,时不时问随心喜不喜欢要不要。

“咦,你取的字是什么?”随心还在打开盒子,但是终于知道问一下了。

“格致。”

“咯吱?哈哈哈。”随心不禁笑到,这怎么取的。

周逸瑾不禁笑了:“还说人家曹江韬没文化,你自己不也一样。哈哈哈哈。”

“是格物致知。”宋明修解释说,逸瑾怎么知道这件事?

“哈哈哈,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觉得还是有点好笑,嗯…”随心还是笑道,她还在打开下一个礼物,仿佛没经过脑子思考,停了一下,“不如叫暗度吧。哈哈哈。”

周逸瑾想这字是父母取的,哎呀,她在这里简直是老鼠进了米缸,已经晕乎了。

“什么来由?”宋明修随她,接着问。

“你看啊,明德修身,格物致知是吧。”随心越想越想笑。

“嗯。”宋明修嗯了一声。

周逸瑾才明白过来,赶紧扑过来捂住随心的嘴,椅子倒落,哐当!砸在地上。周逸瑾这样子吓了宋明修一跳。

随心好像喝嗨了,用力扒着周逸瑾的手,透过点点缝隙,支吾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哈哈哈——唔——”

“抱歉,明修,她喝多了喝多了。”周逸瑾更紧紧捂住她的嘴巴,赶紧跟宋明修道歉。

宋明修听了这个解释不禁也觉得好笑:“没事,你放开她吧。”

“我没喝多!”嘴一被松开,就嚷了出来。

周逸瑾抱歉地看着宋明修。

“继续看礼物吧。”宋明修把一个礼物放在随心手上。

随心眼神朦胧的拆着。

炉火烧着,虽开着一点窗户,但房间渐渐热起来,随心脑袋上都冒出点点汗珠。宋明修拿着手帕给她擦汗,她一点儿也没感觉到,眼里只有宝贝。

周逸瑾回到了桌上,给他们解决这一大桌佳肴,又看了下时间,遭了!这个时间明修真要歇息了,得赶紧打断他们了。

“明修,你该回去了,现在太晚了。”又赶紧拉开随心,不让她翻了。

随心被热得脸蛋红红的热热的,白里透着粉,粉里透着红,眼神迷蒙。

周逸瑾看了一眼:“嚯!你真喝啦?”

随心没有回话,还迷迷蒙蒙的,神思不清。

“没事,还没看完呢。”

“不能看了,你看她这样。”周逸瑾说完倒觉得好笑,他倒是不多见随心乐晕了的样。

宋明修早就看着的,软软的,嘟囔的,就是太瘦了,以后多带些好吃的。

周逸瑾赶紧把随心放在窗户前,把窗户开大,让她吹吹冷风,醒醒神。随心蒙蒙的被拉起来,蒙蒙的被推到窗前,蒙蒙的吹着冷风。

“好了好了,我们收拾东西吧。”周逸瑾赶快帮宋明修收拾被随心翻乱的礼物。

“你们看!”随心指着两人蒙蒙的叫道。

宋明修和周逸瑾走过来看,原是柳阮双和刘勤宇在相会。

“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宋明修之前都没感觉到。

周逸瑾看了一眼又回去收东西。

“很早就在一起了,很久很久。”随心迷糊地说,唯一仅存的思想艰难地思考。

宋明修看了随心这个样,闷了一会儿,才把心底藏了好久的话问了出来:“上次你见到刘勤宇,他等你吗?”

“没有啊,他在等柳—阮—双—”随心把名字拖了好长。

“那你和他玩得好吗?”

“好,他机关术好厉害,好—厉—害。”随心羡慕地看着他。

“嗯,那你觉得我厉害吗?”宋明修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轻轻说出来。

随心眼中水汽地看着宋明修:“嗯?厉害。”

“哪里厉害?”

“厉害——?”倒了下去。

……

“明修,好了,你快回去吧。”周逸瑾催道,太晚了,明修什么时候在外面待到这么晚过。“走啦,剩下的交给我。她已经热迷糊了。”走过来,从宋明修手中扯过随心,把她放靠在窗前。

宋明修就被带着走了,话还没有问完,蒙蒙地被带着走。

周逸瑾把宋明修送上马车,拿回来一薄本棋谱。

“这是明修给你的,说你棋赛上可能用得上,还祝你棋赛顺利。”

随心迷迷糊糊地接过,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迷迷糊糊地拿着。

周逸瑾还在收拾残局,把剩下的菜肴分好了,包好,等会儿拿去给乞丐。

随心吹了好一阵凉风,慢慢清醒,眼神渐渐清澈了。

“完蛋了,我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啊!”

“嗯哼。”

“天呐,他没杀死我,真是好人!”

“嗯哼。”

“你怎么不拦着点我。”

“对,我没拦着,手都糊了一嘴,没拦着。”

“我还拆别人送他的礼物!完啦完啦!”

周逸瑾看着随心发疯,她终于清醒了!苍天呐!

慕容公子也找上门来了,推开门,送来一阵冷风。

嘶,好冷,赶紧披上外袍。

“你去哪了?这么久才来?”随心问。

“不用说,闻这身上的脂粉味儿就知道是潇湘苑的啦。”

“嘿嘿。”

“哎呦,居然还舍得回来,不错哟。”随心赞赏道。

“哪有哪有,宋公子呢?”慕容公子自进来就东张西望,连门后都看过了。

“难怪他会回来。”随心笑着转对着周逸瑾说。

“哈哈哈,他刚刚走了。”周逸瑾好笑。

“什么,你们通知他也不叫我,人走了也不帮我拦着!”

“下次见了再叫你,好吧。”周逸瑾吃了颗蜜枣,喝了喝茶。

三人坐了一会儿。

随心要回去了,今天暖和多了,心情有点高了,回去睡觉吧。

周逸瑾和慕容公子还要玩会儿,才刚刚开始呢,两人打算去潇湘苑再玩玩,让随心自己回去,他们两先去了。

随心再坐了一会儿,醒醒神,捂紧了外袍,这冬天确实很冷很冷,一不留神就会冻掉耳朵。起身打算走,店小二来说结下账。

我?随心一下子醒了。

“姑娘一共八十两。”

这么贵!“你把单子给我看一下吧。”好家伙,这是请了多少人!鲍鱼龙虾翅肚斑鱼,佛跳墙大黄鱼白龙,牛羊鹿,鸡鸭鱼,还有许多种好茶珍果,不只一份......

行吧,行吧,好痛啊,算了算了,就当作礼物了,随心给了钱捂着胸口慢慢回去。

出城,走在半路上。

一人在路前冷冷站着,背着身。

“江长生?”随心眯了眼睛看看。

“嗯。”

“你来这儿干嘛?”

“我有些事问你?”江长生仰天孤寂道。

怎么又是要问事的?咦,又?还有谁?想不起来了。

“有什么事儿吗?”

“你又找了吗?”

“啊?”

“没有是吗?”江长生转过来了,眉头压着,眼睛含着期许,半压着。

“没有啊。”

随心忽然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了。

江长生听了这话,眉头舒展,开心的笑了,走了过来,热切地叫着:“随心。”

“还是别过来的好,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江长生迟顿着:“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一定不会再让这件事发生了。”话里带着哭腔。

“现在不谈这个,已经过去了的让它过去吧。”随心抬手要走。

“别走,别走,别走…”江长生伸出手阻拦,手放在空中,却抓不住随心,月光也在手指间流逝。“我要怎样做才能留住你!”江长生没有其他的办法,他拦不住随心,正如当年拦不住父母一样。

“江长生,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和你都要向前走,昨天始终是昨天,今天才是当下,已经拿不起的东西就不要再多费心了,累,而且不值得,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随心没奈何,嘶,还是喜欢那几个,泼水就解决了。

“不!你对我才是最重要的!”江长生不住颤抖,手、身体、腿,和当年一样。

“谢谢你,但是你对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再让自己难受了。”

“不要,不要…”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蹲了下来。

“我们都会再遇见对自己好的人的。”熟练的话术。

“可是没有人会比你好。”

“不会的,我们不是仇人,我们还是朋友,我们未来一定会遇见更好的。”

……

夜已深了,该睡了,在梦里最后一次回味,在梦里再感受曾经的甜美。睡吧睡吧,明天会更好的,未来是会更温暖的。睡吧睡吧,月亮始终陪着你,星星始终对你笑。睡吧睡吧,睡吧睡吧,在这寂静的夜,温暖的怀抱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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