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材料也算不得特别贵，几万几十万他还是消费得起。

但是。

想想还是好生气啊，莫名就增加消费负担了。

“我准你登陆我账号了吗，不问自取视为盗。”黎疏抱怨着，但倒也没有生气。

“我计算过了，这些消费对于你来说跟一个大学生买了一杯最便宜的奶茶一样，不会对你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俞寻一板一眼的分析起来，“相反我有了实体之后，在生活中能带给你很多方便。”

黎疏仰头叹息。

算了，在讲道理这块儿，人怎么可能讲得赢AI呢。

其实他最近也在考虑给俞寻定制仿生躯体的事，只是市面上流通的大多不够精良。

至少，不符合黎疏的标准。

但想要那么好的仿生躯体，很难绕开穹鼎集团，绝对不能让俞寻的存在被穹鼎发现，不然就当真是灭顶之灾！

这些材料，确实可以作为一个权宜之计。

俞寻这样的强AI，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用黎疏多操心，这倒也是件好事。

但心里还是有点儿被捉弄后还发现自己破财了的不爽。

“你用我的东西的时候，好歹应该告诉我一声，这是人类的基本社交礼仪。”黎疏说着，转身往屋内走去。

黎疏走到放着咖啡机的茶台旁，准备冲一杯美式，再上楼继续去研究仿生躯体的事。

当发现咖啡机里本该流出的咖啡变成了酸枣仁汤，黎疏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黎博士，我监测到你这三天的平均睡眠时间不超过四小时，昨天更是熬到早上五点才离开工作室去睡觉，今天八点就下楼吃早饭了。”俞寻站在咖啡机旁。

他理了理自己全息投影的衣襟，故作正经道：“排除你入睡和起床所需的时间，你可能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所以我擅自将咖啡换成了酸枣仁汤，毕竟你已经不适合再摄入咖啡因了。”

黎疏太阳穴直突突。

但就在他刚要生气的时候，俞寻低头道：“那时候你还交代要提前告知于你，以后我会注意，先给你说明后再动你的咖啡机。”

这是提不提前说的事儿吗，这是不喝咖啡他撑不完这研究的事！

果然，人类和AI终究是有隔阂的。

黎疏生气的放下杯子回了二楼的工作室。

而俞寻同样也在楼下摆弄着那些可以被电流控制的新型材料。

这些可以模拟量子态聚散的材料在电流控制下，随全息投影凝结，无论视觉还是触感都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等黎疏忙完了准备下楼觅食的时候，俞寻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示他今天忙碌了半天的成果。

于是黎疏刚下楼，就感觉到有人从后抱住了他的腰，还有无数微型机器人连接成流动金属的形态，攀附上黎疏的小臂。

一种类似于指尖触碰到电流感，划过他手臂内侧。

黎疏颤抖着用手支撑住面前的工作台：“你又在干什么？”

俞寻没有回答，只是用那能模拟出体温的手轻轻抚摸着黎疏耳后，有类似温热呼吸的气流拂过，俞寻能察觉到黎疏猛地战栗起来。

“根据《人类心理学注解》，更类似于同类的接触能提升多巴胺的分泌，应该会让你觉得更愉悦。”俞寻轻道，“现在看来确实是如此。”

愉悦？

黎疏被这样的触碰惊得有些站不住，他侧目看着身后的面容，莫名的从那双眼中读出了些许错觉般的情绪。

AI不应该有的特殊情绪，类似于人类的占有欲。

黎疏明显愣了一下。

但是俞寻是唯一出现意识的强AI，他的很多行为，或许没办法用那些已然过时的理论去解释。

“放……开！”黎疏挣扎着，伸手去够桌上他唯一能拿到的东西——那丛花瓶里插着的雏菊。

黎疏没有更换鲜切花的闲心，这花显然是俞寻趁着买材料的时候买的。

抓住花束后，黎疏猛然把花扔向了身后的俞寻。

但俞寻的身影瞬间化为虚无，那花束穿过全息投影，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金属液态的微型机器人蜿蜒成花篮将那小雏菊准确接住。

“物理攻击对我没用。”俞寻淡定的伸手拿起小雏菊，重新插回花瓶里，“人总是一炸毛就特别不理智。”

炸毛是他今天在浏览资讯的时候新学会的词。

指黎疏跟小猫似的，只要轻轻惹一惹，就会像火药桶一样一碰就爆炸。

这些东西在穹鼎冷冰冰的实验室里可学不到，但俞寻学习能力足够逆天，在黎疏家里的各种电子设备上很快就掌握了相当多的人类社会知识。

惹了黎疏好几次之后，俞寻已经能精确计算出能让黎疏炸毛的那个情绪临界点。

现在应该适当安抚一下。

俞寻试图温柔的伸手触碰黎疏的面颊，但这一次，黎疏后退躲开了。

俞寻甚至怀疑刚才如果不是他从身后突袭，恐怕也会被黎疏躲开。

他低下头，流露出难过的表情。

“你不让我碰。”俞寻哑声抱怨。

“我应该让你碰吗？”黎疏恼羞成怒的抬头质问，“你难道没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一下人类礼仪，难道不知道正常情况下应该保持一点二米以上的社交距离么！”

俞寻头更低了，神色更难过了：“三年前071号碰到你的时候，你明明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

“？”黎疏疑惑歪头。

三年前？

谁会记得自己三年前上班的时候干了什么啊，就像谁会记得自己学生时代的某年今天家庭作业是什么啊。

AI或许记得，但人类肯定不记得！

俞寻开始细细描述起来：“当时你拿着一堆检测仪器叫他抬手，在接触读取了数据之后，甚至还冗余的握了他十四秒的手。”

【如果AI学会了记仇，那绝对是一件恐怖的事。】

黎疏暗自在日记本上写下。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应该是在研发仿生材料的时候，他为了测算071号触感跟人类皮肤的相似度，打开了培养仓。

在读取数据后，他出于好奇，握手感受了一下。

“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黎疏不解的抬头。

然而他却在对上了俞寻显得委屈巴巴的双眸，心头猛然一颤。

“你讨厌我。”俞寻总是会根据算法，得出这些莫名其妙的结论。

一看到俞寻的神色，黎疏就觉得有些心虚，虽然他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

之前的四年里他们已经足够熟悉彼此，但隔着培养仓，终归是跟现在不一样。

“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需要习惯。”黎疏眼眸低垂，眼底情愫尽掩，“哪怕现在的你有意识，也很难在短时间里学会人类情感的复杂性，甚至有很多时候，连我们自己都看不透。”

就像现在的黎疏，也说不清他对俞寻到底是怎样的情感。

明明产生自我意识的AI应该是极度危险的，也许他就应该在发现的那天便将俞寻强行格式化。

可是如果意识是人类特有的符号，那格式化一个已经有了自我意识的AI，又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黎疏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该怎么选择才是正确的，他只知道绝对不能让俞寻留在穹鼎集团。

那些人在利益驱使下丧心病狂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一旦发现俞寻有意识，那无论对AI还是人类而言，都将是一场灭世之灾。

黎疏上楼之后，习惯性将工作室的门反锁住。

这里没有监控，就连计算机上的摄像头都会被屏蔽，是唯一一个不在俞寻感知范围内的地方。

黎疏从工作台下隐秘的暗格中拿出一枚锈迹斑斑的芯片。

他将那芯片小心翼翼的攥在掌心里，感受到那冰凉的芯片逐渐沾染了人体的温度。

就好像逐渐有了生命一般。

尽管那只是AI核心中一枚小得都算不上起眼的芯片，它本就算不得多精良，跟如今的技术比起来，就更是已经有些过时。

更何况，它还已经被格式化过。

黎疏的神色纠结，眼底的颤抖是AI无论如何也模仿不出来的动容之态：“阿寻，有的事情你还不能知道……”

如今整个家都在俞寻的感知范围内，虽然这屋子暂时安全，但芯片放在这里，也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

毕竟俞寻已经借助那些材料能凝出实体，更何况还有移动的机械臂和智能设备。

黎疏稍加思索，将这枚芯片夹在了一枚小小的项链金属吊坠中间，然后戴在了身上。

只有这样，还暂时算得上安全。

外面响起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的声音，纵使黎疏锁了门也挡不住。

黎疏当即警惕的冲下楼，却看到他的机械臂正踩着有节奏的舞步将它们一个个罗列整齐。

之前散乱放在屋子里的所有日常用品，都已经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而俞寻正端着新换上的紫蓝色月季，摆在开放式厨房旁边的餐桌上。

俞寻总是很严谨，花瓶一定要通过精确计算放在桌子的正中心，哪怕偏上0.1毫米，都会让他觉得失败。

黎疏走过去，拿起那青瓷的小花瓶，看了看那盛开的月季。

淡淡的馨香在鼻尖扩散，的确很舒服。

黎疏随手把花瓶放下，俞寻立马伸出手将花瓶又分毫不差的推回了桌子的正中心。

黎疏眉眼弯起些许弧度：“穹鼎集团要是知道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最强AI，现在转行干家政了，应该会笑掉大牙。”

“不是家政。”俞寻一本正经的回答起来，“是每个家庭成员都应该主动分担部分家务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