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看着我。”他的声音里带着忏悔和自责，眼神真诚且急迫。“我会对你好的。”

梦星辰看着他的眼，那么冷傲的一个人，如今竟然对她说起这样的的话。可为什么燃不起她半点涟漪，只能平静地看着他。

张予霖藏在浓黑睫毛下的黑瞳轻微闪动。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无波无澜，好像面前的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以前他看她的眼神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她有时像小鹿，含羞躲闪。有时像小猫，明目张胆。一双大眼里藏不住的向往，满目都是小心思。

张予霖的心害怕了，她真的放下他了吗？

“星辰……”他这一声里包含着太多痛楚。

梦星辰喝掉最后一口牛奶，抚平心绪。时间有点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不是还有一件事情吗？”

张予霖听着她催促的意思，心里更加难受。声音变得消沉，仿佛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你就不好奇我当初为什么那么做？”

梦星辰知道他指的是向清妍示爱的事。

她的唇瓣动了动，最终抿紧。说一点不好奇是假的，当时的她只想着逃避，为了早点忘记他，刻意排斥他的所有。

沉寂在两人之间徘徊，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我妈不是重病而离世，她是自杀。”张予霖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而痛苦，眼中隐隐含着恨意。

梦星辰抬眸，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的眼睛渐渐发红，那种痛由眼底浸润全身，整个人冰冷而僵硬。

就像少年的他一身白衣伏跪在母亲的遗体前。

怎么会是自杀？

她清晰的记得当时跟着父母去吊唁，爸妈对她说是病逝，因为他母亲一直身体不太好，大家不意外，就是惋惜去得有些早，苦了张予霖。

看着这样的他，梦星辰隐约觉得这事跟她有关。

“为什么？”

“我爸出轨你姑姑。”

梦星辰脑袋轰鸣，气得发抖，“怎么可能，你骗人！”

姑姑在她心里是纯洁和美丽的存在，是学霸，是才女，是仙女，是梦家的骄傲。而且现在定居美国，和姑父感情深厚，还孕育了两个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

怎么可能出轨张予霖的父亲？

“难道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张予霖眼底发红，神色微怒，攥起来的手指骨节紧绷发白。

她清楚的记得张予霖母亲是在他十三岁那年走的，那时的姑姑才毕业，青春年少，正是浪漫的年纪，怎么可能喜欢张予霖已经四十多岁的父亲？

“你可能不知道你姑姑当年是准备嫁给我小叔的，正是因为这样的关系，你姑姑经常进出我们家。可谁也不知道她和我父亲是怎么在一起的。”

他艰难地吐出‘父亲’两个字眼，神色是深恶痛绝。

“有一天，他们以为家里没人，发生激烈的争吵。我爸竟然要和我妈离婚，要娶你姑姑。还说你姑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这婚必须得离。”

梦星辰震惊得无话可说。

“没过几天，我妈就烧炭自杀了。这时我才知道我姥爷家失势，姥爷姥姥舅舅他们都被双规，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我爸到底是看中梦家资源，还是你姑姑太美，他贪图美色？这其中的渊源我就不得而知。这事我爸以为没人知道，可我知道，我不能让他们如愿，那样我妈就白死了。”

“那时候我恨死你姑姑了，就对你姑姑说，如果敢嫁给我爸，我就把他们之间苟合并且怀孕的事情公之于众，让大家知道是他们害死了我妈。你姑姑害怕了，她怕身败名裂，所以远走他国，美名出国留学。”

梦星辰静静地听着，心里波涛汹涌，她很难把这么龌龊的事情联系到姑姑身上，更无法想象当时还是少年的他是怎样面对父亲的出轨，母亲的死亡。

她以为了解他，其实一无所知，还自以为是的当圣母，企图当他的太阳。须不知自己的每次出现，都是在提醒他亡母之恨。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统统不知道。”要是知道这些她怎么可能去招惹他。他一定讨厌死她了，还一直在他面前蹦跶，企图嫁给他，真是太愚蠢了。这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吗？

“那时，我恨透了你姑姑，连带着也恨透你们梦家所有的人，恨不得你们都死去，恨不得你们某一天统统消失在我面前。”

“可你，你时不时的出现在我面前，那么天真，那么善良。我又恨，又无法启齿，这么恶心的事情为什么让我知道。”

梦星辰鼻子酸涩了，眼睛里有东西滑落。张予霖的母亲是因为她姑姑而死，这是多么可怕的真相。

“你送我植物，我悄悄弄死。你逗我开心，我故意不搭理你。你想靠近我，我故意刁难你。我看见你伤心，我就莫名的开心。所以，你说要嫁给我，我就故意向你的闺蜜清妍求爱。”

梦星辰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掉在雪白的地毯上。

“可这次我一点都不高兴，我甚至有点难过。我当时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以为终于狠狠地还击了，虽然不是回击在你姑姑身上，可谁叫你是梦家的女儿，你就倒霉地替她受了。”

“当我听到你和柯以勋订婚，我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我的心很慌乱，不知所措。就想见到你，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直到你用那样陌生的口吻跟我说话，还说对柯以勋一见钟情，当时我整个脑袋都不对劲了，只想堵住你的嘴。”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不讨厌你，甚至一点都不恨你，还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你。”张予霖悲凉且失落地说：“我的爱为什么来得这么迟钝？那些事情明明跟你无关，我却把气一直撒在你身上，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梦星辰颤栗着身体，听着这些她从来不知道是事情，眼睛里泪水不断涌出，模糊着她的视线。

“别哭，星辰。”张予霖靠近她，把她拉进怀里，抚着背安抚，“别哭，都是我不好。”

“张予霖，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她恨恨地捶打着他的肩膀。“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我一直觉得愧疚，愧疚令我无法开口。”张予霖拥着朝思暮想的女孩，心里莫名的满足。此刻，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我恨你，张予霖，你害我伤心了很久。我那段时间不敢看你的名字，不敢听你的事情，满脑子都是你向清妍求爱的场景。”梦星辰抽抽噎噎，伏在他的肩头，“我每晚都做噩梦，梦到被大家嘲笑，梦到你离我远去。我每天醒来枕头都是湿的，眼睛都是肿的。”

“张予霖，你知不知道我恨死你了，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的星辰，我的女孩。”张予霖万分小心的拥着他，声音是颤抖的，心是慌乱疼痛的。

梦星辰痛苦地抱着他，“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张予霖。”

听着她痛哭着喊他的名字，张予霖的心都碎了，温声哄着，“不晚，星辰，我们不晚。只要你的心里还有我，一切都不晚。”

梦星辰哭着……

少女时的她，可是一心想把最好的都给面前的男人，可他不要。现在她为了忘记他，匆忙地订婚，火速的和柯以勋在一起。

她拿什么去换张予霖爱着她的心？

她又恨又悔，是不是她一生太顺遂，所以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不让她如意。

玻璃屋外面一片静谧，乌沉沉的天空，仿佛一层厚厚的枷锁压在胸口。

她伏在他的胳膊上，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颊滑落。

张予霖自责万分，伸手接着她为他落的泪。

……

夜色如墨，时间悄然划过。

“张予霖，很晚了。”梦星辰哭累了，泪水枯竭在脸上，有点紧绷的难受，“我要回去。”她推开他，欲起身。

张予霖哪里舍得放开，按着她的腰身，眼神牢牢地黏在她的脸上，痴恋地说：“你也知道很晚，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不要回去，陪着我。”

他想留着她，方才她的眼中有他，泪水都是为他而流，他的心彻底沉沦。拥抱着的那一会，他的身心都是满足的。他想拥有更多，甚至永远。

他的女孩，他不愿被任何男人靠近。想到柯以勋，俊朗的脸上有着势在必得。

看她在犹豫，他拥着她倒在雪白的毛毯上，用最深情的话语挽留她。

“星辰，为我留下来，就陪我几个小时。让我拥着你，让我感受一下温暖，这么多年我太孤独，太寂寞。这世间，只有你愿意陪着我，也只有你能让我觉得这世间还有一点美好。”

梦星辰动摇了，想到他这么多年的孤苦，像个孤儿般的长大，都是因为她的姑姑，哪怕是赎罪，她也责无旁贷。她那颗想照耀他的心缓缓升起，就像少女时的她。

知道这样不好，可她还是心软，还是依偎在他胸口，给他，同时也是给自己一点温暖。

她也寂寞，她也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