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看向他挣扎了一下,道:“怎么了?”
邢允一手擒住她的腰不让她起来,一手摸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着她,苏妄觉得他现在这副表情和小阳做了噩梦醒来的表情差不多,委屈又不解,又有些莫名的不知朝何处撒的气愤。
苏妄问:“怎么了?你不舒服?”
邢允点了点头。
苏妄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还好,应该不是冻着了,又问:“是哪里不舒服?”
邢允拿起苏妄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苏妄下意识想低下头,邢允手用上了点力气,捧着她的脸,让苏妄只能看着他,与他四目相对。现在她看懂了,邢允眼中不仅是喝醉了的迷蒙,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忧伤。
她也觉得自恢复记忆后,不该对邢允生出距离感,但又不知道如何做,她无法真的当作苏忘完全不存在。
炭火的火苗窜出了铁网,在邢允的双眼中映上了一瞬间的红光。
一时之间,屋内只剩下炭火的毕剥声和邢允因喝多了的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苏妄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双手环抱着他,听着他的心跳,看着炭火的红光,道:“我不是故意要与夫君疏远的,我只是不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做。”
邢允缓慢的皱起眉头道:“为什么?”
苏妄道:“因为我不是你的娘子啊,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可是你不信。”
邢允将她从怀里拉开,看着她认真的道:“不对,是。”
苏妄知道他是在说自己是他的娘子,叹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说不明白。”
邢允又认真道:“是。”
苏妄点了点头,道:“对对对,是。”
邢允这才又将苏妄抱在怀里。
苏妄道:“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认识你,可是恢复记忆后,每次和你亲近些,我就会想到苏忘,而一旦想到她,我就似乎看见了她。”
“她会盯着我,会怪我用着她的脸,怪我支使她的女使,怪我得到她的夫君。即使有时候看不见她,她似乎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我,在心里说我是小偷。我每个快乐的时刻,似乎她都在后面默默叹气。”
“我觉得她很可怜,但我也觉得你也很无辜,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邢允在清醒之时尚且无从理解苏妄在说些什么,何况现在还醉了酒。
两人在炭火的烘烤下,也不知是谁先睡着了。
忽的邢允听到苏妄在自己怀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他睁开眼,心似乎被狠狠扯了一下,醉意也散了不少,忙看向她道:“怎么了?”
苏妄边摇头边哭,她能说怎么了?她醒来想了想,眼前依旧是个无解的局面,若是苏忘是另一个人,她们还能有对话的机会,也许还能有个彻底解决的办法,她可以离开,但她和苏忘根本就不可能共存。
邢允看着苏妄哭的很是伤心,眼睛肿起来,睫毛都哭塌了,以为是昨日饮酒之后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此刻醉意已然全消,他道:“娘子,是我的不对,发生什么事了?我到底干了什么?”
苏妄握着他的手摇头,止住了眼泪,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现在换成她呆呆的看着邢允。
邢允摁着自己的太阳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昨日喝完酒之后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料想,定都是自己的错。
邢允让苏妄靠着自己,道:“定是我昨日说了些不好的话,娘子不要生气。”
苏妄此时心情也平复了,心中想着也许暂时分开一下,会好一点,再这么下去,两个人都会很难受,她看着邢允,道:“夫君,我没事。”
邢允道:“娘子不用为我开脱,都怪我多饮了酒。以后我再也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苏妄伸出手指拦在邢允唇前,道:“不,不是你的问题。”
顿了顿她对邢允笑了笑,道:“夫君,远香堂修的如何了?”
邢允看着她不言语,神情是难得一见的落寞。
苏妄有些不忍,但还是道:“我想回远香堂住。”
邢允握着她的手,握了一阵才道:“我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苏妄答:“没有,你什么也没做。”
见苏妄一副不会多说的神情,邢允道:“还没修好,你依旧住这里。”
苏妄看向他道:“不行。”
一阵无声的对抗后,邢允道:“你住这里,我出去。”
苏妄闻言,心中一阵难受,看了看邢允,到底是欲言又止。
“先这样吧,收不定分开一阵会好些。”苏妄心中想道。
待到午时,银丝端来饭食,道:“娘子,我刚看见家主出门了,这个时辰不用饭,是去哪里?”
苏妄眼眶有些发酸,低头紧闭着双眼,听见银丝将饭菜放好了之后,道:“可能是生意上的事吧。”
银丝一边盛着汤,一边应道:“哦,也是,可能又开始忙了起来了吧。”
苏妄没有再吱声,而是一勺一勺的舀着汤喝,银丝看见苏妄碗里已经空了,但还是拿勺子一勺一勺的舀着往嘴边送,眨了眨眼,道:“娘子,你怎么了?”
苏妄看向她道:“什么?”
银丝看向她空空的碗,苏妄低头一看,扯了扯嘴角,依旧没言语,只是又默默的吃起了别的菜,吃的什么,也没尝出来。
如此,银丝也觉得不对劲了,将饭食撤走之后找到金丝,将这情形说给她听。
金丝想了想,道:“难道是娘子和家主,吵架了?”
银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道:“很可能!我突然想起来,家主走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看样子是得有一阵子不回来了。”
金丝叹了口气,道:“娘子和家主的事,我们也管不了,家主不在我们照顾好娘子吧,也许哪天就好了呢。”
银丝点了点头,大不了再和之前一样,生活对她银丝来说倒是依旧没差。
只是对于苏妄来说,心中发堵。
苏妄刚准备去会会张都头,却听到金阁堂外有脚步声传来,心突然跳的有点快,刚准备去看看是谁,就看见金丝走近来道:“娘子,刚刚护卫长来了,有话让我转告娘子。”
原来是金丝。
苏妄道:“什么事?”
金丝道:“护卫长说孙知府派人来通知,说张宁已经招了,孙知府判的是永久监禁。除非大赦天下,不然她这辈子都出不了牢房了。”
苏妄点首,道:“好,知道了。”
金丝见苏妄没多说什么,便退下去了。
竟然没有判处斩首,那看来小阳奶奶的死,还是没能找到证据表明是她干的。不管怎么说,如今也算是有了个较好的结果。
苏妄带着这个消息便出发去找张都头了,若张都头是西城毒案的真凶,那他定会悔不当初吧,毕竟自己的女儿为了掩盖他的犯罪终身都得在牢里过了。
她坐在马车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论是苏厉还是张宁都是因为她们沉不住气,擅自出手才留下把柄,苏妄才有可能将他们送进了牢狱,可是要是张都头什么都不做,她也就束手无策了。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要说证据,哪里有什么证据,唯一算得上证据的也就是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材,可都被当成柴火给烧成灰了。
苏妄皱了皱眉,真是棘手。
她到了张宅,此时大门紧闭,门口不知是谁泼了一滩水,现如今冻成了一大块冰,要是不小心踩上,定要狠狠的摔倒。
她小心的走近,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一推,门却自己开了。
张家宅内往日不说客人,但说捕快就成群结队的,现在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走了几步才看见一个躬身的行走的老人家。
她上前道:“老人家,张都头现在在哪?可以引见一下么?”
老人家看了看她道:“你是哪位?”
苏妄想了想道:“孙知府是我伯伯,我来看看张都头。”
老人家听了虽没有变的更加热情,但指了指一个方位给她道:“那是张都头的正房,他在呢,你去吧。”
苏妄点首,道谢。
顺着方向走去,果然看见了张都头,好似刚刚才醒来,正在拧着毛巾擦脸。
苏妄走近几步,又突然停下了脚步,一瞬间脑中又冲出各种颜色的手掌印,红的,黑的,粉的,黄的,这次她看的更清楚了,这些手掌印都是师傅棺材里的那一只,且不是普通的手掌印,而是都只有四根手指。
就和张都头的右手一样。
许是苏妄站的久了一点,张都头终于察觉到了她,远远看过来,神色依旧如常,隔窗道:“邢娘子怎么来了,来看我这个孤寡老人么?”
苏妄见他已经戴上了练功手套,心中明白过来,他一直要戴这个手套原来不是为了什么练功,为了方便干事,而是为了掩盖他右手只有四根手指。
原来掌柜棺材里的手印不是除大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而是除小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难怪有一根手指头长度如此的短。
苏妄道:“张都头的病好些了么?虽然张宁视我为仇敌,但我和张都头,还是可以好好说话的吧。”
张都头走出门来,道:“当然,说起来还是我们张家对不住邢娘子。”
苏妄笑了笑道:“张都头没事就好,张宁已经得到惩罚了,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既然张都头身体好转,我也就放心了。”
张都头弯了弯腰,是谢谢,也是送客。
苏妄会意,转身离开,突然又回头道:“张都头有空去看看孙知府可好?孙知府可是十分担心你这个下属的。”
张都头道:“那是自然,等我身体好全了我就去,现在去怕是过了病气给知府大人,那我可就罪过了。”
苏妄笑了笑道:“告辞。”
苏妄回到马车上,心情难以平静,这张都头和掌柜的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掌柜师傅的棺材上有张都头的血色手印。
难道他们曾经相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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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分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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