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送爽,又是旭日东升,一日清晨。
西京的元帅府中却是彻夜掌灯,亮如白昼。府内众人如临大敌,侍从们上下奔忙,不可开交。不知是谁将失踪多时音讯全无的水天南爱徒杜思圆送返,但送至时人已昏迷且身负重伤,气息奄奄几近阴曹。一盆一盆的血水自水天南房中不住地端出来,直至天明方歇。
此时水师父默然独坐床榻前,怔怔地望着昏睡中的徒儿,不由叹气。
“唉——”
“师父……因何叹气……”
思圆不知何时悠悠转醒,面色苍白地看着水天南。
水天南:思圆你……不说也罢啊……
他既想说你何苦回来,又欲问是何人将你重伤至此,但心念百转能在此时此刻拿住杜思圆并打至重伤的除了颖王彭瑞则还有何人?!至于为何而归,更是一目了然啊!
杜思圆:想来师父已经知晓是何人伤我……哈哈……
思圆苦中作乐,哈哈一笑。
水天南:我即可进宫面见圣上,定将颖王严惩!
水师父严辞厉色道。
杜思圆:师父不可,万万使不得!啊呀……
她急忙起身欲拦阻,不想牵动伤处又倒了回去。
水天南:莫要乱动!
水师父抬手扶了一把,狠狠瞪她。
杜思圆:师父且听我一言,嘿嘿打的真狠~
思圆轻倚在榻上,吐舌一笑。
杜思圆:颖王早有反意,此时发难必定两败俱伤。而且我本是戴罪潜逃,颖王私设牢狱将我拿住拷打,即便告至御前亦无甚要紧。师父……
水天南:那又如何?欺人太甚!我水天南还怕他反了不成?!况且只要思圆你坦承身份,颖王便是谋害皇嗣的重罪!有何可辩!
水天南闻说不由得出言打断,他早知彭瑞则有反心,多年来打压他们师徒不就是为了谋夺兵权?只是今日让他有机可乘罢了!
杜思圆:师父!您可知颖王为何几次三番与我们为难?他从前不曾反却为何今日要反?您可曾细想?
水天南:这个……
水天南却是不解,未曾深思。
杜思圆:那颖王膝下是否有一女,正适宜婚配?
思圆略缓后继续问来。
水天南:似乎确有一女,十分宠爱……难道?!
水师父思来想去,确实如此。颖王育有一女,十分宠爱且适宜婚配,那此时与其爱女最相配者莫过于遣使求婚的西京新王!
杜思圆:正是,颖王觊觎西京后位已久,此时若反,必投向西京。我坦承身份虽可洗清罪名,但……必会逼反颖王使西京获利,此乃两败俱伤!
思圆斩钉截铁地说道。
水天南:难不成就让那老匹夫白白地打你?!
他愤恨不平。
杜思圆:……嗯,且容我再想罢……
思圆费力说完这番话,神思倦怠,略显疲态。
水天南见此亦不欲吵扰,便打算离去,临行时自其怀中摸出两样物什递予思圆。
水天南:此乃送你来此之人留下的,虽不知是何人但想来无有大碍,你自收好罢。
思圆只一眼便认出那正是自家丢在肖府的红玉束发还有……另一张则是……当票!至此思圆睡意全消,直把拳头握紧。
杜思圆:多谢师父。
水天南见她神情,是欲言又止,最后只摇头而去。
“好一个肖府东家!”
思圆恨恨地想,自家何曾吃过这种闷亏,不过嘛要怨也是怨自家稀里糊涂地撞上去,还自以为得计。真真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世英名尽毁啊!只不过……那人又为何搭救自己然后送回师父府邸呢?还有当票,三月期限将至若不去赎回玉剑怕是难以善了……她思来想去难有头绪便迷迷糊糊睡去了。
再叙昨夜肖千朔自颖王府地牢救出重伤昏迷的杜思圆,一路不停直向水天南的元帅府急急而奔。待到门口时,府中漆黑一片早已熄灯,门前亦无人值守。
“速去叫人!”
“是!”
肖千朔怀抱浴血的思圆惊惶不已,一低头便是那人血衣斑斑的凄惨模样再不复往日洒脱身影。苍白的面容上眉目惨淡,湿漉漉的血水犹自往下从千朔指缝间滴落。几次相唤却是毫无所应,千朔始知事情不妙,七儿危矣!若此时此刻能在东洛救其性命的也就只有杜思圆心心念念的师父兵马大元帅水天南了!
千朔顾不得身份败露只遣人使力拍门,欲唤醒府内之人。果然不多时,便听得人声喧哗,府内有人掌灯来看。
“东家快走!”
见着有人来应门,千朔身旁乌衣护卫急忙唤他。可千朔是无动于衷,只怔怔地望着怀中之人。众人正要再唤时,却见他已悄然踏上门阶,将思圆轻轻置于台阶之上。
千朔从怀里摸出思圆当初典押玉剑换来的那张当票,又伸手捋了一把蓬乱的青丝,不知怎的就取下一枚红润透泽的发束,却正是杜思圆失落在肖府的那一枚!
肖千朔:……七儿定要来取回玉剑……朔…朔……
他面露哀戚,眉目皆悲,既悔又恨一时哽咽。千朔将此两物合放于思圆手心,便再也放不开了。
“东家!”
“东家快走罢!”
乌衣卫是越催越急,虽然语调甚轻恐惊他人,但语气急促甚为无奈。
“吱呀——”
来人开门时只见一青衣少年背向而立,青丝微曲在夜风中飒飒飞扬。侧首回望那地上之人后即抽身而去,隐没在茫茫夜色中。
这天东洛早朝,上传水天南觐见并官复原职,不再追究其失察之责。另有前左将军杜思圆实系遭人构陷,又有军中众人证言作保,一并官复原职!
至于颖王,据说自那日被强人放火烧毁府邸后,便接连数日称病闭门不朝,竟是门庭冷落车马鲜啊!
反观水天南官复原职后,那大元帅府门前可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前来道贺的百官那是络绎不绝。帅府门前相遇了不免寒暄一番,探探风声。
“啊呀!黎大人好巧好巧~”
“薛大人可曾投了拜帖?”
“这个……还不曾啊,黎大人您呢?”
“嗯——投是投了,只不过……”
“只不过如何?”
“只不过……大抵…是投河里了罢……”
“……”
二位大人摸摸下巴,又抬头望望排在前面的长长人龙,无奈地相视而笑。
水天南自官复原职后那是忙的焦头烂额啊!军中事务本就繁杂,他被革职后无人打理便积攒许多,不肖徒弟杜思圆身负重伤自顾不暇亦是无法从旁协助。这才几日不见,水师父那是脾性见涨啊!
“不见不见,统统不见!”
水天南一身绛蓝便袍立于书房中,甩手就砸了一副上好的青瓷茶碗。一旁榻上安坐着的思圆见此是心痛不已啊!
杜思圆:师父……
她尚在养伤,面容略显苍白,内着一件水白素衣,外罩一方轻薄的青纱短褂,发挽单髻很是素雅大方。心生七窍曰玲珑,运筹帷幄决胜中。
杜思圆:师父不必伤神,待徒儿来见罢。师父自去安排军务便是……
思圆支撑病体正欲下地走动,不想起的甚急一阵恍惚。
水天南:哼!思圆你可是别折腾了,如今怕是连剑都提不起来了罢?
水师父沙场历练眼神甚毒,早看出思圆被伤及要害,不修养个三五月怕是好不齐的。
杜思圆:这……师父英明。
被师父他老人家戳穿了,还能如何啊?思圆只好苦笑连连。
正在此时,又有侍人来报,却是西京使者派人送来拜帖。
水天南:西京来使?哼!一概不见!就说我在军中处理军务,少不奉陪!
水天南一听来人是西京使者,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气哼哼地拒绝。
不过待水天南言毕,来报的侍从却不离去,只偷着抬眼去瞧水师父身旁的杜思圆。
水天南:怎么,还有何事?
装作不曾见到那二人眉来眼去。
侍从:这、这……西京使者指名欲见、见…少主人……
来人心说千万别砸我要砸也轻点砸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水天南:甚么?!
水天南回头猛瞪杜思圆,直把个思圆瞪得浑身一哆嗦。
杜思圆:……那徒儿,见是不见?
思圆小心翼翼地问直欲把她盯出一个窟窿的水师父。
水天南:不许见!!!
他吼声震天,毫不留情地否决了。然后自顾往前厅急急奔去。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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