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她身后书月伸出的滚烫的手,把徐氏尖叫连连,爬回床上颤抖着哭。
“老爷!老爷!四丫头跟那个杏儿的鬼魂来了!她们的鬼魂来了!杏儿的脸上都是疤痕,那么多的疤痕……四丫头的手好烫,好烫,是火里被烧过,所以才那么烫的……啊!有鬼啊!!”
卢瑞斌头疼不已,忍不住又咳嗽半天,勉强往外看了看,门半开着,没有关紧,哪里有什么鬼?
他忍不住皱眉:“别瞎说了,这世上有什么鬼?若是有鬼,四丫头也该先来找我,找你做什么?你又不是生了她的母亲。”
徐氏惊魂不定,想到那一把火惨烈至极,她强行阻止了老爷去救四丫头,直到拖延时间远远看着四丫头的院子在火中倒塌,这才安心。
这么些年,若非是怕老爷怀疑自己,怕晏杭报复,她早就把大丫头跟四丫头弄死了,后来晏杭另娶他人,又得知孙姨娘曾留下一大笔遗产,她果断地出手,解决了卢书月这个后患。
至于卢望月是林姨娘那个贱人的种,她也布下了局面,让人在卢望月的饮食中下毒,这会儿一年多了,卢望月也病倒在床了。
因为四丫头去了,老爷总算肯把孙氏留下的银钱用作给徐氏的儿子打点捐了官,谁让卢少云死活考不上呢?
他们一家好不容易给宣德侯府写信几次,又送来大量银钱,托人给卢少云在京城找了个差事,再加上卢瑞斌自打经历火灾之后便患上哮喘,在阳城未能找到会治的大夫,来京城更好些,一家子便都来了。
徐氏还计划着,等少云在京城站稳脚跟了,到时候把她亲生的女儿思月宝月都接到京城来,再拜托宣德侯府给两个姑爷都安排好差事,他们一家子不就都在京城安稳下来了吗?
俗话说的好,大树底下好乘凉。
晏杭纵然没有娶卢书月,可两家依旧是亲戚,四丫头享不到的福气,不代表他们享不到。
可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徐氏一夜都没睡好,浑身发冷,脑子反复回想起杏儿的脸。
第二日,徐氏把昨儿夜里昏睡过去的橘子狠狠斥责了一顿,要她今夜不准睡觉。
橘子倒是老实了,一夜强撑着不敢睡觉,可谁知道这一夜徐氏还是被吓到了。
她睡到半夜感觉到房顶上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自己脸上,迷迷糊糊地摸了一把,就感觉黏糊糊的,睁眼借着床头油灯一瞧,手上赫然是血!
而房顶传来低低的声音:“夫人,我好热啊!我好热啊!”
那是杏儿的声音,再接着,是书月的声音,也是低低的,带着笑:“夫人,你为什么不救我啊?”
徐氏再也承受不住,崩溃地尖叫,那声音几乎把整个客栈的人都惊醒了!
书月跟杏儿赶紧地沿着梯子从屋顶爬下去,火速逃离了现场。
徐氏本身就心里有鬼,连着两夜都发生这件事,便咬定了有鬼,神神道道的,叫着要去找大师做法,整个人都跟疯子似的,而卢瑞斌本身就带着病,此时更是无暇应付她。
至于卢少云,那本身就是个纨绔子弟,不是个心疼爹娘的,只会嫌弃徐氏胡思乱想。
只有丫鬟橘子能安慰徐氏,但橘子心里也有些怕,所谓的鬼她没见到,声音她没听到,可那滴到夫人身上的血是真真儿的,她头皮发麻,却不敢怎么样。
知道徐氏日子不好过,书月心情也就好多了,等着徐氏的还不只是这些。
人死了其实很简单,但活着才是更难的事情,要承受各种各样的痛苦,她会让徐氏一个个地体会到。
可不知道为何,报复了徐氏,她也并未特别开心。
甚至偶尔夜里还会失眠。
睁眼看着身边睡得沉沉的杏儿,书月忍不住一笑,但再看看杏儿面颊上的疤痕,仔细看去,似乎浅了一点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她再掀开衣袖去看自己胳膊上的伤痕,那药膏都太过珍贵,她嘴上说着自己也用了,实则没有用几次,怕用完了杏儿没得用。
如今这也是书月心里的一桩事,她不想再见晏杭,可晏杭派来的李大夫的确医术高超,不知道李大夫给的那两瓶子药膏能不能彻底将杏儿治好,若是治不好,她要怎么才能找到李大夫再买药膏?
书月怎么都睡不着,又不敢翻来覆去,怕把同床的杏儿吵醒,最终实在没有忍住,悄悄地起身,从柜子里翻出来一瓶梅花酒,出门抬头便瞧见了夜幕之上点点星子,以及那一轮清辉皎洁的月亮。
天大地大,此时只有她一人,以及手里一壶酒,心情蓦的就轻盈起来。
她沿着梯子上了屋顶,视野瞬间宽阔起来,清风徐徐,月亮安静地挂在天上,星星闪烁,她慢慢坐下来,许久未曾上过屋顶,忽然再上来,有些不习惯,但很快也就适应了。
很久之前,她喜欢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看月亮,后来,晏杭无意中发现了她的爱好,便时常陪着她一道在屋顶上看月亮,再后来,又变成她一个人在屋顶看月亮,而后再写信告诉他,某一晚的月亮很好看。
书月一个人坐着,抬头对月而饮,整个人在月光的笼罩下慢慢地沉静下来。
她回忆起来许多事情,曾经她姨娘在世时的欢愉,与晏杭的少时,那八年的等待,大火,以及在京城与晏杭的数次相逢,陆家迫她取血。
但到最后,一壶酒喝光,她觉得整个人也由内而外地轻松了许多。
前尘往事,也许有过许多伤心的时候,可只要努力地往前走,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吧。
等处理好京城的事情,她会带着杏儿回到阳城去,到时候若是遇到有缘人,她与杏儿会嫁人,生儿育女有自己的家庭,但若是遇不到有缘人,她们两个陪伴在一起,也能过上很好的一生。
端王府东侧池塘旁边的青石路上,晏杭才与端王告别。
他这几日的确未曾出现在书月的视野了,但却来端王府来得频繁,虽然不在这用膳,却总是与端王一道下棋,赏画等等。
端王是很喜欢与晏杭来往的,因为晏杭虽然出征许多年,可对书画的眼光却非一般人能比拟的,下棋的本事更是一流。
只要晏杭愿意陪他玩,他倒是乐意的很。
其实晏杭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近来这般喜欢来端王府,明明那日在端王府他挨了那厨娘一耳光,这是他人生挨的第一个耳光。
他当时是有些不悦的,到后来却越想越觉得,本就是他错,无论如何,都是他错,他没有生气的立场。
反倒,他想同那厨娘当面再致歉一番,无论她要什么补偿,他都会考虑。
与端王下棋到深夜,出来时外头星光璀璨,月色如水,他下意识地抬头往月亮方向看去,却注意到端王府西南处本该是下人住的房子某一片的屋顶上,似乎坐了个人。
屋顶上那人十分瘦弱,在黑夜中其实不显眼,若非是晏杭眼力极好,也看不见她。
那人似乎在赏月,仰着脸一动不动地看着天上,那一瞬间晏杭心里蓦的出现一个画面,他怎么记得从前有个人也很喜欢在屋顶上赏月。
可那人是谁,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脚步不由自主地改变了方向,司马寒立即要跟上去,晏杭却边走边道:“你在此等着,莫要再来了。”
他一步步的,像是梦游一般地朝那屋顶有人的地方走去。
明知这是端王府,不是他宣德侯府,可他却在告诉自己,他只是去瞧瞧,省的万一是有什么刺客贼人莫要搅扰了端王的安好。
晏杭快走近的时候,书月猛然清醒,听到了一阵清浅的脚步声,立即要从房顶上下去。
可她没有料到,自己拿的那瓶子梅花酒倒是有些度数,猛地一起来人都有些飘了,只能硬着头皮从屋顶上往下去。
好容易抓住了梯子,书月脚下都有些发软,梯子下到一半,那人已经走近了,月光中书月没看清楚他的脸,只听到他沉沉的声音:“你是谁?怎的半夜爬上端王府的房顶?”
书月酒意上头,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去!
她暗道糟糕,自己这一摔,只怕要受伤!
但她没有料到,那人飞身上前,凌空抱住了她,而后稳稳落地,只是,那双大手还箍着她的腰,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书月庆幸自己还是戴了面纱出来,可这一刻,心里还是恼怒不已,立即要挣开:“你放开我!”
我的封面就是阿月坐在房顶上,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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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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