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闹哄哄的人声,吵闹的世界让温应睁开了眼,她抬眼便瞧见了老妪在一边使唤着年轻的丫鬟,小丫鬟们将大红色的嫁衣往她身上穿来,她像是个提线木偶,被人百般折腾,直到被领着坐到模糊的梳妆镜前,木梳梳上她的长发,老妪的口中念着一梳二梳三梳的话语,头皮传来的微微刺痛感让温应晃神。
她没有太多时间去发呆,思考太多的东西,很快的自己便被丫鬟们簇拥着出了门,然后坐上了等候在院外的花轿。
在花轿中颠簸的温应心中不禁想到:这太奇怪了。
她既然是出嫁不是应该由兄长之类的人背着出家门上花轿的吗?
没有人告诉温应,一直陪着她哪怕没有什么用途但在进入每一个世界的开始总会及时跳出来的系统也在此时不知所踪。
温应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她只知道自己穿了嫁衣,即将嫁人,对象未知。
那么,她是谁?
她为什么要嫁人?
嫁的又是谁?
温应没能在自己那贫瘠的记忆里找到答案。
记忆里她没嫁过人。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久到温应坐着都有些腰酸了花轿才被放下,轿门被人踢了下,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人掀帘子了,温应犹豫了一下下,把盖头给自己盖上了。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是嫁人的戏份,那么饰演新娘的自己就要遵守一个新娘子的人设。
有光从外头照了进来,温应隐约感觉有道黑影落了下来,周遭都安静得厉害,一路上的那些唢呐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她只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还有——那一声似有似无的冷笑声。
随后,世界被按下了启动键,喜婆大喊着新娘子下轿。
红绸被人塞进了她的手中,温应攥着这一段红绸跟紧了前方同样穿着红色衣裳的人,穿着一双黑色的长靴,两只鞋子的后跟磨损程度各不相同,一点都不像是新婚之人,倒像是匆匆套上了一身喜服然后赶来与她成亲的。
温应的脑子有点发懵。
过门槛的时候没发现自己连火盆都没跨直接就走进了门。
始终低垂着的视线中只看得到宾客们的脚,她在新郎官的指引下走到了高堂前,喜婆喊着一拜天地,她跟着一块拜了拜。
拜了三拜,喜婆又喊了声送入洞房,一切结束得很快,温应没有什么嫁人的实质感,被牵着走到喜房坐下,听着门扉被关上的声音,温应下意识就想将脑袋上的盖头掀下,指尖在触及那块红盖头时,温应停了一下,她收回了手,端正着坐在喜床上等待着他人来揭盖头。
按照一般发展,她应该掀了盖头坐到桌前吃着上面的点心等听到外面有动静时连忙回到喜床前把盖头盖上才是,这之后的发展自然是与她成婚的夫君发现了她偷吃的事情暗自觉得她可爱有趣,不是一般女子。
想到这里,温应不禁叹了口气。
温应饿着肚子,保持着端坐的姿势未动,一直在等待着那个推开门的人,可直到睡意袭来,都没有第二个人踏进这间房。
温应在极度的疲劳中睡了过去。
温应是在一片人声中醒来的。
并不是什么喊着少奶奶好的声音又或者是表明她已经成了一个人妇的各种声音,而是在老妪的使唤声中醒来的。
老妪在催促着里屋头的丫鬟。
昨日见过的丫鬟居在她的身侧,为她穿上了红色的嫁衣,熟悉的嫁衣让温应发了会呆,随后她被人领着走到了梳妆镜前,老妪用木梳梳理着她的青丝,口中还说着温应熟悉的话语。
她好似在重复着昨日。
她被丫鬟搀扶着送出了院子,上了花轿,一路颠簸着到了喜堂前。
温应坐在轿子前愣了好一会儿,上花轿时丫鬟并没有将盖头给她盖上,红色的盖头被她拿着手心,她反复揉捏着,在带不带上犹豫了一下,轿门被踢了一脚。
只这么一下,温应盖上了红盖头。
轿门被掀开的那一瞬,温应没有听见昨日的那一声冷笑,就好像那只是她的错觉,唢呐声在耳旁响着,成婚的对象递来了一截红绸,她跟着对方走进了喜堂。
大家都像是被设置好了所有行为模式的机器人,到了指定的位置停下,然后喜婆喊着:“一拜天地。”
拜了三拜,对拜时温应瞧见了对方的鞋子,是黑色的长靴,长久的风吹日晒使得他的鞋面颜色变了些。
说起来,新婚的话什么都要穿新的吧?
她想着,但很快自己又被新郎官领着走进了喜房中。
坐在喜床上的温应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她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自己是该温柔小意还是应当开口说些什么话。
她思索着,喜房的门被人关上。
温应又一次被人丢在了喜房中。
这还是温应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一无所知,醒来就被人领着成亲,身边的人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讲,那些丫头婆子像被下了哑药,连句碎嘴的话都不说,坐在轿子里温应只能听到被吹响的喜乐。
新郎官是个哑巴,随行的是哑巴,来观礼的宾客是哑巴,喜婆只会讲那三句话,被送进喜房后那些人甚至都不会多说一句什么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的话,然后她就被丢在了房间里。
太奇怪了。
温应没得出个所以然来,她感觉肚子有点饿。
想了想,她扯下了红盖头,屋里点着龙凤红烛,桌上有放着点心、花生、莲子与合卺酒,窗上贴了红字剪出来的喜字。
温应走到一边捡了块糕点,放进口中刚咬了一口尝到了味道她便皱起了眉头。是桂花糕,但是不好吃,身体下意识地在抵触着这个东西。温应没把咬下的那一口吐出来,而是默默咽下去然后将未完的那一块放到了盘子的边缘上。
她并不是多么挑剔的人,就算是再难吃的东西只要是目标给她的,她都能面不改色吃下来然后说一声好吃。她并不挑剔,但现在她无法接受一块糕点……那么只能是这具身体挑剔了。
获取到了信息,温应走回床上重新坐下,然后将红盖头给自己盖上,规规矩矩当着自己的新娘子。
温应并没有等来新郎官,她睡着了。
然后在一片吵闹中醒来的,有人拉扯着她,温应累得想推开拉着她的人,但四肢无力,她推不动。
睁眼的那一瞬,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然后她就看到了老妪在教训着丫鬟,而她正被人拉扯着穿上红嫁衣。
温应:……
温应觉得自己累了。
头冠好重,嫁衣好重,被人拉扯着穿上衣服好累,重复坐轿子拜天地进喜房好累。
没有人能够理解温应的人,屋里的人像是机器,遵循着主人设置的程序,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之前的事情。
温应再一次被领到梳妆镜前梳头,这次的梳头婆婆下手有点重,温应隐约从镜子里看见了那一把木梳上缠了几根发丝,而站在她身后的婆婆在瞧见她头发的那一瞬,脸色变了变。
大概是在羞愧自己技术的不娴熟吧。
丫鬟走过来的时候,温应以为是要出门了,很配合地准备站起来,但那个走过来的丫鬟低眉顺目地站在她的面前拦下了温应要起身的动作。
“姑娘先用膳吧。”
这是前两次完全没有的剧情。
温应不禁打量了面前的丫鬟一番,是之前扶着她出院门的那个丫鬟,对方一脸平静,瞧不出任何的情绪,就连让她吃饭也像是完成任务的冰冷语调。
温应的目光落到了丫鬟手中端着的食盘上,那是一碟糕点,是上一次温应只吃了一口的糕点,那很难吃。
她的身体有些抗拒,她并不想吃这东西。
只是胃又在告诉她,她需要进食,哪怕是不喜欢的东西。
温应犹豫着伸出了手,她取了一块糕点轻轻咬了咬,难吃的东西让她很难一口咽下,只得慢慢费力吞咽。
一块吃完,丫鬟又递上了一块,温应摇摇头,拒绝了她。
丫鬟也没坚持,让人撤了下去。
温应又一次坐上了出嫁的轿子。
只不过这一次温应没有再盖上盖头,轿门被人踢了一下,随后有人掀开了帘子,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对方的身子僵了下,但也只是一瞬,穿着喜服的男人将红绸的一头塞进了她的手心中。
他并没有很开心的样子,对于迎娶她的这件事他没有很开心,甚至是为难的。
温应不禁猜想了下,自己是不是什么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强迫人家与自己成婚的?只是从她醒来就一直被折腾着完全看不出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啊。
没有人让她盖上红盖头,没有人说什么新娘子不盖红盖头不吉利。
她被领着进了喜堂,宾客大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但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惊讶过后又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跟着新郎官走进喜堂的时候温应发现了一点不对。
新郎官的鞋子不太对。
第一次和第二次也不对。
如果是一直在重复的话,那么他们鞋子的磨损程度应该是一样的,第一个是鞋后跟不同程度的磨损,第二个是鞋面褪色,第三个穿的则是青色的鞋子。
是每次重来的剧情发生了改变?
温应没敢太确定。
她按照流程走完了今天的成亲流程,然后被新郎官送到了喜房。
所有人都从这个房间离开,就连新郎官也不例外,他甚至没有和温应说上一句话。
这是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但温应已经过了三天了。
她已经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到奇怪了。
这次温应没有乖乖坐在喜床上等着,她取下了头冠,然后躺在床上睡觉。
温应没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好像自己只是刚躺下就被人拉扯着起来了,疲累在摧残着她的身体,温应睁开了眼,她回到了成婚前的那个屋子里,这一次老妪没有再与丫鬟们说话了,丫鬟沉默地为她穿上嫁衣。
第四次了,温应想着。
她需要怎么结束这个轮回呢?
然后,温应发现这一次给她塞红绸的人换了一个。
并不是上一次和她成婚的那个人,是一个新的陌生人。
跟着对方走进喜堂时,温应在观礼的宾客里找到了昨天和她成婚的对象。
她的胃隐隐有些刺痛。
今天坐在梳妆镜前的时候,也多花了一点时间。
如果是在不停重复的话,那么在她完全配合的情况下,就不应该产生误差。
温应又拜了堂,又坐到了那张喜床上。
只是这一次面对着即将离去的男人,她仰着头,询问着:“还不够吗?”
对方的脸色一变,他急忙低下头仓皇逃出。
是,新的世界。
写了几个版本最后决定是这个版本出来见人。
这卷大概是那种讨厌的坏女人设定,我认知中的那种。
唔,也没有要讲的,又不能剧透,但是我觉得应该都能猜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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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2:第二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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