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眉目平静，未有分毫动容。

偏头瞧了眼神色慌张的陈恪，这位昭王殿下好似痛心疾首，正试图说服误入歧途的表妹。这就是本尊意中人？是世人赞颂的下任皇帝、邺朝掌舵人？竟是识人不明、偏听偏信到这个地步。得君如此，也难怪亡国。

冷哼一声，“殿下放心，杀人犯法，我自以命相抵。好叫殿下知晓，真相如何，是要以事实为依据，而非听信一人之言。此间内里，尽可去查。”

说罢转向程靖。从方才来看，这位平康侯还是在乎女儿的，只可惜他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父亲，请恕孩儿不孝，日后再不能守在尊亲身边。

士可杀不可辱，儿是女子，也饱读诗书，知礼义廉耻。此番事起小人歹毒，儿无错，是受无妄之灾。然事己至此，世人听信谣言，侯府名声有碍，为侯府计、为父亲计、为诸位妹妹计，儿愿意以鲜血自证忠贞。我程青瑜不负平康侯府之名，不负父亲教诲。”

程知声色朗朗，语出断然更甚金石。

“只是，”随即杀气腾腾，“在此之前，当要手刃贼子，否则意难平。”

“秦怀远，你这番算计未免太过美好，也未免太小看我平康侯府、小看我程青瑜。你可记住了，我今日便教你，士人之怒当是伏尸二人、流血五步。见强者如是，何况卑劣如你。你下辈子要还能投人胎，记得选择做个好人。”

一语落定，刀锋便是干脆利落地下划。见男子一下双眼瞪大到极致，不可置信地捂着脖子倒地，满意点点头。

下一瞬，刀口一转，毫无犹豫再向着自己胸前捅去。

“不！”

“不要！”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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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待到恢复意识，半清醒未清醒之际，心下还嘟囔着在想怎么还是躺着。不过从头痛变作胸口痛。

睁开眼，呆了呆。这是哪里，瞧着有点眼熟，怎么不去系统空间了？难不成自杀有影响？

嘶——

胸口撕扯的疼痛一下叫她彻底清醒。低下头，这包的什么？眼眸一缩，反应过来，这眼熟的不就是才将将醒来过的房间？我没死？

“你醒了！可别乱动。你伤口离心脉仅寸余，若非我及时出手，你就真的死了。不想你这小姑娘竟是如此刚烈，下手这般狠，真就一心求死。”

耳边传来一道清婉柔和的声音，听着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程知回想方才壮举，那真真是大义凛然、气势凌人，深刻演绎了不甘受辱、忠贞刚烈的女子形象，还多了一层坚守气节的读书人意味。但这一切升华都是建立在她确实死亡的结果上。如今她未死被救了回来，画面可就有点美了。

当众杀人，再加上那会儿诸多过当无礼的举动，一旦追究起来，往轻了说，是侯府骄纵、残害士子，往重里讲，可就是不敬皇族、忤逆尊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可不是开玩笑的。她当时抱着必死之心倒无妨，搁现在那就刺激大发了。

快，要快，得快些想出补救之法。

陈文蓁见这姑娘神思不属，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和她说话也不知回过魂没，这约摸是后怕了吧。毕竟只是十来岁的女孩子，断然自尽出于一腔激愤，待到缓过来，想到先前生死一线，肯定是会怕的。只盼她不要再做傻事了。

当日静安伯府寿宴她也是去了的，虽说因着五年前的变故，她几乎不再出现在各种宴席聚会的场合，但静安伯夫人是她外祖母，寿辰还是要去庆贺的。宴席上平康侯府大小姐出的事她也有所耳闻，这当事人论起来还是她表妹。

想起印象里那个腼腆沉默的表妹，在宫廷长大、亲历变故的福安公主自是不信外面乱七八糟、愈演愈烈的流言。只是于女子而言，流言更甚刀剑，此番之事纵非表妹之过，也只怕难以善了。

高门女子，命运从来不能自已。五年前她尚有运道避过一劫，五年后这般场面也不知平康侯会如何处置。她这位姨丈会不会回护原配留下的女儿，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或许心生怜悯，或许感同身受，陈文蓁今日后知后觉地走进平康侯府，然后便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装逼未遂——

也不算未遂，至少给媳妇留下了一个印象深刻的初见不是。

下辈子要还能投人胎，记得选择做个好人。这句话作为临终遗言，是不是还挺搭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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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侯府嫡女（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