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假条

“当然确定,怎么了?”

谢引灯脊背一麻皱着眉回头,不明白这人怎么就抓住他的性别不放了。

后颈被触碰到的地方好像被什么烫了似的酥酥麻麻地发痒,谢引灯强行忍住揉一揉那块皮肤的冲动,眉头皱着不肯表露出半分示弱的情绪。

随着他情绪的波动,空气中的草木香似乎更馥郁了些。

秦望野的视线在他脸上停顿了两秒钟,凉凉地开口陈述:“你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很重。”

谢引灯抬了抬手,条件反射性想把袖口凑到鼻尖闻一下 。

但是刚动了一下,他转而又觉得在两个人对峙的时候这样的行为似乎有点傻,于是换了个姿势手抱胸:“那麻烦教官也把自己身上的味道收一收。”

他感觉自己长这么大都从没有这两天闻的信息素味道多,就连走在路上都恍惚觉得鼻尖萦绕着那股苦茶味。

“能闻到我信息素?”

秦望野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还挺厉害。”

先从beta身上闻出信息素的不是他?

虽然不知道秦望野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谢引灯直觉他在嘲讽自己,当即心平气和地怼了回去。

小少爷思考片刻,笑了声:“您也一样。”

秦望野瞟了一眼他眼皮上的小痣,神色淡淡的。

还真是说一句还一句,半点亏都没吃着。

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秦望野抬步下楼,边走边说: “你跟许冲到底怎么回事。”

谢引灯顺路,他跟了上去,提起许冲的时候语气冲了些:“那人犯贱,不会拖累你,我明天就能把证据找来甩他脸上。”

秦望野的顿了一下:“什么证据?”

“暂时还没有,我脑子又没问题,要之前有证据早把他送局子去了……”谢引灯耸耸肩自然而然道,“附近没监控,人证倒是有,不过估计他们不认……”

停顿片刻,他眯了眯眼睛:“但无论拿出什么来,都不如他亲口承认的好。”

谢小少爷内里打着蔫坏的主意。

许冲这人脑子傻还不谨慎,一激就上,凭之前敢拿出监控录像就看得出来没有什么深谋远虑,做了这种事肯定藏着掖着没给自己家里人知道,否则那一看就很老谋深算的教授不可能让他这么胡搞。

如果能找到之前那个omega帮忙,不愁找不到这人的漏洞。

秦望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下来。

谢引灯落后半步。

他的身体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下楼梯的时候不自觉踉跄了一下,虽然眼疾手快扶住了楼梯,但因为用力过猛头都有些眩晕。

察觉到前面的人回过头来,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重复道:“我今天肯定能想办法把他的话套出来。”

方才那不适快得仿佛是错觉。

花果香浅淡均匀地洒在了空气当中,混杂了窗外阳光的气息,朦胧得就好像是一团薄雾若隐若现。

联想到小少爷之前坦荡的态度,秦望野几乎以为这味道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他低头看了眼表:“先不急,我建议你去学校医院一趟。”

谢引灯不明白话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到这一步了,他十分狐疑地看向秦望野,看着他的背影不确定道:“你说我有病?”

他说话语速飞快,眉头皱着,似乎一旦秦望野说个“对”就能立刻掏出十句话怼回来。

这是什么脑回路。

秦望野沉默了一瞬,神态懒散地垂下眼皮,仍然没回头地慢悠悠道:“那我把话说得再清楚点,你身上的气味不对劲。”

谢引灯这才反应过来。

他确实身体不太舒服,但谢引灯一直就不是有个小病小痛就非要往医院跑的人,怎么着都得把别的事做干完再说。

“用不着,”他皱了一下眉头,“医院马上就关门了,现在赶过去也看不出什么病来,不如等明天。”

秦望野的唇微微向下压了压,走路的姿态闲散而漫不经心:“随便你。”

两个人进了教学楼。

走廊里窗子泄露进一片稀疏的光影,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地贴在墙面上。

路过教室的时候,里面一道突兀的声音让两个人顿住了脚步。

“刚刚别人提醒我这件事的时候我还不相信。”

“许冲,你现在跟我好好解释一下,这张卷子上的《机甲集成学概论》是怎么全部写成既成的?”

《机甲集成学概论》其实就是本稍微有些的拓展教材,这种低智错误出现在高分段卷子上……

谢引灯停下脚步动作散漫地朝窗子里看了眼。

面色铁青的教授正狠狠盯着许冲:“站起来跟我说话。”

班级里的同学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发出声音。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许冲连个屁都不敢放,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立学先立人,就算是不会也不能作弊啊,你们这些小年轻都是怎么想的!”

看许冲找不出理由,教授痛心疾首地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气得声音扬高,手都有些颤抖。

许冲平日里最好面子,之所以作弊也只是想在所有人面前争口气,谁知道处心积虑操作了半天最后只得了导师一句轻描淡写的夸奖。

风头还是谢引灯的。

现在他丢了人,垂着头身侧的手攥紧,腮帮子上的肌肉轻微颤抖着。

从谢引灯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班级里同学们有不少都流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弃考还能被大家说句猛士,作弊就完完全全是小人行为了。

“还跟谢引灯打架?人家的成绩一出来整个学校复查了三次都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呢,怎么好意思抄袭的!”

“老师……”

听到谢引灯这三个字之后许冲脸上的神色愈发难看,但是他话头刚开就被老师抢了过去:“还不乐意了,做了错事就好好地立正挨打!”

说着,教授一把将卷子摔进许冲怀里,“这件事不能就在这么算了,我会上报学校把你所有成绩都复查一次,处分少不了!”

一个军校生如果刚入学就被处分,之后各种各样的活动可以说是跟他无缘。

许冲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他被骂得头皮发麻,却只能怂着脑袋不敢反驳,生怕再引起老师的怒火。

他像是只猥琐而卑贱的丧家狗一样隐秘地庆幸起谢引灯不在教室,但同时心里的不满又要将他淹没。

为什么每个人都是这样,好像在他们眼里谢引灯就是神,而自己就是最卑劣的蝼蚁,他明明也只是犯了一个小错误而已。

许冲的面色愈发阴沉,抱着怀里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卷子承受着劈头盖脸的责骂。

“老师您别气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生了这么大一顿气之后老教授兀自捂着胸口靠在讲台边,有几个学生连忙凑上去帮他拍背顺气,这显得许冲尤其格格不入。

许冲有些不自在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紧接着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他对上了一双极漂亮极张扬的眼睛。

怎么可能?他以为最不可能出现的人怎么会站在那?

刚刚那一切都被谢引灯看到了?他是不是又在心里嘲笑自己?

一瞬间许冲甚至产生了种要崩溃的感觉,只感觉大脑嗡嗡作响,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在脸上。

蚀骨的嫉恨和不满将他淹没。

谢引灯趴在窗台上吃了会瓜,发现许冲竟然看了过来,他心念一动。

紧接着,大少爷神色不屑地给许冲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他的相貌太优越了,对面如果是一群小omega估计此时都要尖叫起来,可这在许冲眼里这简直就是加满了嘲讽buff。

许冲眼睛眨都不眨地直视着谢引灯,但是因为这个场合他什么都做不了,憋得脸色发红死死地咬着牙。

这动作显眼,就连旁边的秦望野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太骚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谢引灯收回视线,面容上的得意还没有褪尽,眼皮上那颗小痣格外生动。

秦望野莞尔:“小朋友。”

谢引灯没听清:“嗯?”

对面那人懒得再解释,逆着光他摆摆手,嗓音懒怠:“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刚刚皮了一下,现在谢引灯还有点飘。

“等等,”看到秦望野离开的背影,他脑子一热终于还是没忍住,跟上去语速飞快道,“能帮我开张假条吗?”

顿了顿,他又把称呼补上,抬起头毫不避讳地直视着秦望野黢黑的眼睛:“教官。”

军校一般在课程结尾会点一次名。

老教授方才就已经发了一顿火,联想到人家方才夸过自己如果再旷课谢引灯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更何况他也确实不算无缘无故缺席。

导师刚刚上课就跟他们说了自己有事出门千万别惹出事来,谢引灯肯定不会因为假条的事找她,现在让秦望野帮忙签一下是最高效的方法。

“不容易啊,”秦望野微微挑眉戏谑道,“我还以为你会直接逃课。”

思维似乎迟钝了半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之后,谢引灯瞬间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淡了些。

刚刚是在干嘛,帮忙怎么还找到这个人身上了。

他自暴自弃道:“算了,不麻烦你。”

“还有之前的事,谢谢,”显然是不习惯露出这样的姿态,谢引灯使劲扒拉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小红毛,神态有些烦躁,“在办公室帮我解围。”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就要走。

这模样意外地让人觉得有些委屈。

“慢着,”秦望野手抱胸,目光在他白皙光洁的后颈上停顿了两秒钟,这才开口,“没说不给你开,跟我去办公室。”

……

谢引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跟着他走了。

但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大概是因为之前他来办公室解了围再加上后来提醒自己去医院消磨了一些针锋相对的情绪,所以他们短暂地心平气和了一下。

来都来了,能省事是最好的。

进了办公室,谢引灯看到还有几个别的老师也刚好在那。

其中有一位老师刚好教的是他们班的机甲课,看到是谢引灯和秦望野两个人,不由愣了一下笑道:“你们俩关系不错啊,以前认识?”

“不认识。”

秦望野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位置上走。

谢引灯跟在他后面,有一半脑子都分出去在想怎么解决许冲的事,地上不知道被谁扔了一摞书,可惜他并没有看到。

谢引灯感觉自己被人暗算了。

他毫无防备地一个踉跄,大脑一片空白地直直朝前倒去。

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谢引灯感觉自己马上要撞到桌角的额头被一个温暖干燥的掌心包裹起来,身体也被托住,整个人都撞进了前面那人的怀里。

秦望野的掌心里似乎有些茧子但非常有力量,鼻尖的苦茶味也勾得他神思有些恍惚,距离过近以至于他甚至能听到那人心脏跳动的声音。

皮肤摩擦的地方泛起了一片怪异的灼热,秦望野轻哧:“不会走路?”

谢引灯挣扎着站起身,脑子里疯狂闪过了一万句“丢人”的弹幕。

脸上的热度要把他烫得化了似的,小少爷脸上的表情愈发冷酷,如不是耳朵尖泛起一小片红晕,几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会,”先是回答了秦望野的话,他才有些生硬地说了句,“谢了。”

秦望野的目光在他泛起红带着耳钉的耳垂上停顿了片刻,点点头走到办公桌面前:“过来吧。”

谢引灯注意到他有些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手腕,腕骨上似乎留下了极细的一道红色血痕。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望野就已经毫不在意地抽出张纸条,随意签下了几个字。

跟本人性格相似,他的字体张扬漂亮遒劲有力,瞬间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老师私下里憋不住开始窃窃私语:“你不说这个第一名性格跟当初的小秦挺像吗,我看他乖多了啊。”

也不知道秦望野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他写字的手稍微顿了顿,眉眼低垂,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的断眉显得有些痞气,就像是一只懒洋洋在晒太阳的猎豹。

这办公室很大,那老师又刻意压低了嗓门说话,正常来说三步远之外都够呛能听清。

可惜谢引灯天生五感灵敏,所以这话忽忽悠悠就钻进了他的耳朵尖里面。

他拧了拧眉头。

“嗯,”那个老师也压低了声音回道,“是要软一些的,但你看那股气势嘛,真的挺像。”

谢引灯有点不服。

秦望野几下签好了假条递给谢引灯,另一只手则在电脑上操作把请假记录录入到电脑里。

“哎,你们都在啊,小秦!”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进来了一位乐呵呵的中年男人,几步走过来说:“晚上有事吗?一会军校教师有个大型聚餐,你们都去参加吧。”

秦望野的动作顿了一下。

谢引灯试探性地抽了抽,竟然没把那纸条从他手中抽出来。

那中年男人目标明确地在秦望野桌子前站定:“知道你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你年纪比他们都小,聚餐还是尽量到位,别那么孤僻。”

“要晚上没什么正事,这事我可就给你定下了啊——好几个老领导听说你在给学校当教官,都信誓旦旦地说要见见你。”

明明那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军衔不低,但奇妙的是他说话的时候竟有种在巴结秦望野的感觉,话里话外也都是在奉承。

“不用。”

顿了顿,秦望野稍微松手让谢引灯把那张纸条抽出来。

“我……”

他刚讲了半句就被那中年男人打断了,他故作严肃道:“听叔一句劝,你年轻不知道其中利害,这种跟上层领导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可不多。”

左右也没法走,谢引灯以一种看戏的心态站在这。

这很显然就是职场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应酬,推又推不掉去了又心里隔应,看着人殷切的态度八成挖了什么坑在等着。

秦望野抬了抬眸,那男人立刻条件反射性住了嘴,反应过来之后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实在懒得跟这人多讲,片刻之间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没敷衍您,真有事,”看了一眼旁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小红毛,秦望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嗓音里却混杂着几分凉意,“刚刚说好的,我陪学弟解决点小问题,您去跟他们说说,不用管我。”

“啊?”

那中年男人显然不相信秦望野的话,转头看向谢引灯:“真的吗?”

另一个当事人他也认识,谢家二少爷,同样的前途无量,若果真如此他还真没法当着人家面继续劝。

当然是假的。

谢引灯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解释。

结果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了秦望野严肃冷静的目光,他的姿态随意坦荡,半点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衣袖却被不轻不重地拉了一下。

那人的指尖似乎擦过自己的手腕,在皮肤上留下了一小片痒意。

两相对视之下,谢引灯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

小少爷骤然笑开,尖尖的下颌一挑,神色当中展露出的意图相当明显。

那求我啊。

没错,他在撒娇(dog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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