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轻晏从小就有个癖好,他喜欢挑战性的东西,那时性格已有些浮躁,在宗门里就拿自己的妹妹挑战,结果就是输。
论天赋,他比不过自己的妹妹,常常躲起来哭。有一次,他输了后,直接自暴自弃地把剑摔到地上,嘴里嘟囔着:“我再也不练剑了,我要吃好玩好!”
不出意外,父亲知道后罚了他两板子和二十遍家规。
父亲那时还问他:“你可知你修炼是为了什么?”
舟轻晏点头一笑:“知道啊,我知道拿剑打妖会有很多人夸我!”
结果就是父亲大怒,直接把儿子交给他母亲管了。只是母亲未吵他,也未与他讲道理。而是在一旁讲笑话给舟轻晏听,逗得他哈哈大笑,他也不在想修炼是为了什么,开心才最重要。
直到有一日,宗门比试,四大宗门弟子各聚纳仙峰端试炼场。
他与一人打的平起平坐,炼场中央,有清风徐过,衣摆飘扬,剑气相交。两人也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初露锋芒。
直到对方落败。
舟轻晏满心好奇,便开口询问对方的名字,这才知道,那人竟是寒朱宗的弟子,名叫温灼。
后来,他又进一步了解到,温灼的修为远比自己高出许多,细细回想那场比试,才发觉对方明显是在有意让着自己。
舟轻晏气嚷嚷找他理论,可对方视若空气,被人冷落后,直朝他吼道:“天赋高了不起啊!别瞧不起人!”
温灼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他,嘲讽道:“的确了不起。”
两人的“血海深仇”就在这里起头。舟轻晏也成了别人口中不务正业的人。
于是,他对修炼增添一个新的定义,就是打败讨厌的人。
然后偷偷修炼伪装成一个天赋者。
有时候,舟轻晏自己也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无语。他心里犯嘀咕,搞不明白自己装这些到底有什么用,明明躲起来修炼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可转念一想,自己都已经装下去了,如果现在揭开真相,那岂不是更丢人?思来想去,干脆将这场伪装一直进行下去。
—
回到宗门后,舟轻晏告知了舟清彦那道黑线的事,却没曾想父亲也来了。
清弦宗宗主,舟泽云。
“你又惹事!”舟泽云目光如鹰,皱眉盯着他。
舟轻晏端正的作了个礼,向父亲解释:“父亲,此事我也未料到,也绝非我所为!”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明日我就去找证据,要是真的是我做的,禁足一百年、挨几百大板,我都毫无怨言!”那模样,颇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气势。
舟泽云气很快消下去,语气也稍缓许多:“罢了,我自是信你。你若自证不了,还是该罚。”
舟轻晏回到卧房,今天发生的太多,他只觉得有些累了,吃了净尘丹后沾床就睡。
醒来时,窗外是阴着的。
他瞅了眼窗外昏沉天色,现在应还在卯时,眨眼的功夫,他躺在床上。
还早,再睡一会。
“咚—咚—”
钟声响起如同涟漪般荡起。
晨修!
舟轻晏猛的坐起,现在是已时!
—
书阁内,金丝木架上摆满了古籍善本,白字红线,有的已是封皮斑驳。
舟轻晏是跑着过去的,迎面就看见舟清彦和程松朗。
程松朗刚抬步就要走,直撞上舟轻晏。
“哎呦!”
程松朗赶紧稳住身形,眼看是舟轻晏,松了口气道:“师兄,你还知道来。”
舟轻晏摸摸脑门,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道:“我起晚了。”
程松朗颌首道:“……那我先去晨修了。”
脑门上的疼痛还未消去,舟清彦就对他道:“舟轻晏!我们一大早来书阁助你调查,你却起这么晚?”
清冷外表下的舟清彦如今滔滔不绝:“还有多少时间,你倒是毫不在意。这么多书也得查个半晌左右。”
舟轻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清者自清,半晌足矣。”
他一手抽出本记载咒术的古籍,仔细翻阅起来。
这时两人都静下来,只听得到沙沙的书页声。
不一会儿,舟轻晏合上书,拍在桌面上:“没有!根本没有那黑线的记载,难道是新咒术?”
只听到舟清彦无奈的语气道:“哥,那里还有。”
她指尖往侧方指去,舟轻晏顺着看去,一书架的古籍卷轴。
舟轻晏:“……”
岂有此理!要是让他抓到诬陷他的人,舟轻晏心想,千刀万剐!
时间随着书页翻过,一页页流逝。书桌上杂乱不堪,两人看得都有些累了。
舟轻晏半眯着眸,听到一句有些无力的声音。
“哥,你为何如此断定那黑线一定是咒术?”
书架一半的书都快看完,却还是未有个结果,舟清彦耐心再多也不禁发问,那黑线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轻者是咒术,重者就是扩大到禁术范围了。
舟轻晏:“咒术会存在人尸上,运气即可掩盖这黑线。”
若要是什么禁纹恶咒,灵气是不可能化去的。
两人身为少宗主、少小姐,都皆通一些文籍。舟轻晏更为年长,知道的自然就多。
舟清彦颔首,又继续去看,面前的书籍突然被舟轻晏扒下。
舟轻晏笑道:“妹妹,累了不要逞强啊!”
舟清彦:“你的清白亦是清弦宗的清白……我并未逞强。”
舟轻晏笑容越发明显:“行行行,你没!”
话语未落,书阁外便又传来句熟悉声线。
明明舟轻晏都被人诬陷了,还是一副无心无肺的模样。
“师兄师姐。”程松朗道。
程松朗走到两人身前,他眉头微皱,对舟轻晏道:“师兄,我在永月寺遇到温灼了。”
一听到温灼,舟轻晏脸上原本带着的笑容瞬间淡去,问道:“他…在那儿干嘛?”
其实舟轻晏心里清楚,去永月寺肯定是为了那件案子,但他却不愿相信温灼会有这么好心。毕竟,他们俩从小关系就不好,温灼身为寒朱宗的大弟子,要是不想掺和这案子,完全可以拒绝的。
程松朗:“查案,他说让你去永月寺找他。”
舟轻晏一听,顿时没好气地啐了一声:“找他,我呸!小爷我正忙着找线索呢,哪有闲工夫去搭理他。”双手抱胸,不屑道。
程松朗:“他还说他找到了一些线索,若是不去…就把线索给毁了。”
舟轻晏暗喑咬牙,还是去找了他。
—
舟轻晏来到寺里时,温灼正立于桃花树下。
沉云早已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散了一地,日影印在团团粉瓣上。温灼沐在阳光下,深邃的眸望向自己。
这幅景象,连带着舟轻晏都愣了一下。温灼到哪都好像自成一幅画。
“来了?”
舟轻晏很快回神,道:“你到底有何目的?”
“我有何目的?”温灼笑道:“总之不是因为你。”
他也猜不到,两人是敌非友,即然不是为了自己,那又会是为了什么?他索性不想了。
舟轻晏:“线索呢,拿线索威胁小爷,你可真是无耻。”
温灼:“能威胁到清弦宗少主足够了,线索…”手蓦地抽出剑,闪电般越向舟轻晏身前。
舟轻晏反应迅速,伸手摸剑出鞘。
双剑相交,灵气从剑中散开,青白两色融合,正是两人灵气。
舟轻晏:“小爷要线索你打我作甚!”
温灼不语,眼眸轻抬,又横剑袭去。
舟轻晏足尖点起,躲开一剑,随后手握剑柄,单手撑住对方凌空一剑,翻至温灼身后,肩上的璎珞随着动作相互碰撞,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在寺中显得格外清晰。此时,舟轻晏的剑尖稳稳地指向了温灼的后背。
舟轻晏嘴角挂着笑:“温灼,你输了。”
其实论起两人的实力,原本温灼是更胜一筹的,可如今这场比试,舟轻晏却略占上风。只不过,温灼的修为在他之上,底蕴更为深厚。
温灼语气不卑不亢:“那具尸体。”
听到这句话,舟轻晏便回头去看寺院中间的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被渡上一层微光,周围还不断冒出一缕缕黑气。
尸体的固尸阵被他们打没了!
固尸阵是四大中常用的一种阵法,可固尸貌,不随时间腐去,对许多命案有所帮助。
但此时受强大剑灵之气影响,固尸阵尽数消去。
舟轻晏忍不住气道:“你是想让我看线索,还是想让我看你毁去线索?”
刚沉下去的剑又抬起,却瞧见尸体竟变化起来,舟轻晏愣住。
他几步跃到尸体旁,半蹲下去,这才发现,尸体脖颈上的黑线又显现出来,那道黑线上隐隐破开一道血痕。
黑气从血痕不断漫出,妖气!
身后的温灼就远望着,神色似雪寒。忽然见一缕妖气正要冲向舟轻晏右侧手臂。
他犹豫片刻,手中剑身一歪,刺去那缕妖气。
剑刃与舟轻晏臂膀只着几公分距离,冲散妖气。
舟轻晏扭过头,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手臂上还有伤!否则妖气入体,便会引得人灵脉不稳,绝不是短时间能恢复好的。
是温灼替他挡下了,舟轻晏心中复杂。
很快那份复杂情绪随尸体的异样驱走,舟轻晏揉了揉干涩的眼。
尸体血肉不清的脸正慢慢融合,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是施渡秋的样子。
舟轻晏下皱起眉,这线索可真的太大了。
尸体的身份已确定,那么昨日那位“施渡秋”又是谁?
妖气、固尸阵……
舟轻晏拧眉思索,片刻后突然兴奋道:“我知道了!那些妖气被黑线聚于体内,妖气影响,使得面容模糊不清。但坚持不住多久,凶手早已料到我们会用固尸阵,所以又在尸体上做手脚,妖气也随固尸阵封印,而凶手,说不定便是妖所伪装。”
刚说出这句话就感到不对,妖伪人在这里出现很难。
温灼:“想法荒谬,妖若化人需至渡劫期。”
舟轻晏笑容收下去,瞥了他一眼。
百年间少有妖渡劫。他又想到了前几日做的一场怪梦,妖山结界不可破,只能进不能出,且妖域那些没被封印的小妖也能去人界。
少顷后,温灼抬眸道:“即然妖不能化形,但是魔可以。”
他听完后只摇摇头:“魔身上怎会有妖气。”话语一顿,双眸忽地睁大:“原来如此!我记得有一种咒术,能使魔妖融合,魔身妖气,凶手是魔妖!”
知道真相后,他不自觉感到高兴。翻了那么多古籍真的派上了用场!
他压不住兴奋,嘴角的笑意漫开,又冷下脸盯着对方看了半晌道:“不管你出自何目地,但此事小爷我记下了,算欠你个人情!”
温灼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讥笑,笑中掺杂着别的意味。
“是啊,你欠我个人情。”
他救下舟轻晏,本就是为了不连累自己,若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少爷真出了事,恐怕"蓄意谋害"的罪名就要扣到他头上。想到此处,温灼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
到底是被捧在云端长大的凤凰。
寺中渐渐静下,阳光也不那么活跃了,正缓缓收起光芒。
本还有些阳光的寺院突然就被罩上邪气,一阵阴风吹过。
“哈哈哈哈哈,这小把戏可还满意啊,两位—”
这话说的阴森邪魅,使舟轻晏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施渡秋,”此时她还是用的原主模样,脸上笑容却是扭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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