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十二月,迎来一场初雪之后的上京,滴水成冰。

云王府内,顾之淮刚刚练习完一套枪法,他随手将长枪递给身侧的小厮,就在庭院里坐了下来。

他穿着单衣,竟然也不觉得热,炉上温着的热茶他不喝,偏爱喝一边的冷茶。

从小就跟着他的云乐看着这一切,眉心猛跳,在顾之淮还要喝第二杯冷茶的时候,将他拦了下来,云乐无奈道:“世子,珍惜珍惜自己的身子吧。”

顾之淮哼了一声,到底没再伸手去碰那冷茶。

他坐的是躺椅,此时往后一躺,优哉游哉地闭上了眼睛。

“世子,你还睡得着啊?”看他这个样子,刚刚安静没一会儿的云乐又开始喋喋不休。

顾之淮眼睛都没睁,他反问:“为什么睡不着?”

他朝都不用去上了,活该他睡觉!

顾之淮不想搭理云乐,翻了个身。

云乐向着顾之淮的方向走了两步,不依不饶:“朝堂上都快吵翻天了。”

“他们吵他们的,我们睡我们的,河水不犯井水,多好。”顾之淮闭着眼睛说瞎话。

沉默了半晌,云乐才小心地问:“您是在和陛下置气吗?”

顾之淮忽然起身坐了起来,捂住了云乐的嘴,他一本正经道:“这种话是可以乱说的吗?”

云乐说不了话,只能用眼神表达他的意思:看来真的是在和陛下置气。

“我哪有那本事啊,我只不过在朝堂上多说了一两句话,皇叔就要把我禁足,我要是和他置气,皇叔还不砍我的头啊。”

顾之淮笑嘻嘻地说着这大逆不道的话,眼睛里面都是冷意。

瞧着自家世子这一点儿也不在乎的样子,云乐急得团团转。

偏偏顾之淮视而不见。

顾之淮又懒洋洋地躺了下去,双手垫在脑后,发愣地盯着天空,天上一朵云也没有,这两日应该不会下雪了。

这可不是好事,他的禁足在明日就结束了,要是不下雪,他就不能拿雪天路滑的借口不去上朝了。

回过神来,云乐居然还在着急。

顾之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云乐看向顾之淮,顾之淮安慰他:“不会成真的。”

“什么?”

“我说我在朝堂上的那些荒唐话,不会成真的,难不成那林国真能将慕与安送给我?”

虽然他在慕与安手上吃了不少苦头,他做梦都是在慕与安面前狠狠出了口恶气,但要是林国真将慕与安送到他梁国的云王府里来,他只会觉得林国皇帝疯了。

那可是慕与安啊,年纪轻轻就武功高强,没有打过一次败仗。

林国是败了这一次,那是因为他们中途换了将领,倘若他们让慕与安回来,顾之淮想,他不一定能胜得了慕与安。

谁会把战神拱手让人。

他说那些话,也只不过是得胜之后的嚣张,顺便再过过嘴瘾。

班师回朝的这几日,朝堂上一直在吵这件事,觉得顾之淮意气用事。

他们明明能用这一次林国的战败去换取更多的利益,却被顾之淮一句要慕与安,打乱了计划。

连一向疼爱他的皇叔,都在趁此机会好好敲打敲打他。

顾之淮想笑,怎么他们一个两个都以为林国皇帝会舍得将慕与安送给他们梁国。

林国皇帝要是真干得出来这事儿,那他们林国离亡国也不远了。

……

一觉睡到下午,夕阳西下,大片大片灿烂的晚霞铺满整片天空,屋檐下的冰凌被照的如同琉璃一样。

顾之淮忽然想起,第一次被慕与安挑下马的时候,慕与安意气风发,身后的晚霞也如这般耀眼。

那一幕,和他初次被人打败的耻辱,一同刻在了他的心里。

“世子。”云乐从长廊上跑过来,停在顾之淮面前说:“您去看看吧,宫里来人了,说是您要的礼物到了,陛下特意命他们送过来。”

“礼物?”

到这里,顾之淮都以为是皇帝随手赐下的什么小玩意儿,想借此和他破冰。

他又不是傻子,打一巴掌再给点甜头,他那皇叔还拿小时候这一套哄他呢。

但当顾之淮看见厅堂里面那个半人高的被红布遮着的东西的时候,他有些摸不透他这位皇叔的心思了。

内侍已经离开了,玄影立在边上,顾之淮问:“没说什么?”

玄影摇了摇头,“放下这个就走了。”

云乐问:“世子,是阴谋吗?”

不善言辞的玄影也看向顾之淮,显然他也以为是阴谋。

“无论是不是阴谋,陛下给我什么,我都得接着。”顾之淮轻笑着开口,皇叔也不叫了。

皇家哪里来的血脉亲情。

云乐不安道:“那要把红布揭开吗?”

“嗯。”

顾之淮拽住红布的一端,一用力,红布滑落,红布底下竟然是个笼子。

而笼子里,还有个人,这人穿着一身红衣,仔细看,有点像是嫁衣的样式。

“这……”云乐目光茫然,给世子送这个干什么。

玄影则目光凌厉,手放在剑上,随时准备出鞘,保护顾之淮。

钥匙就挂在笼子上,顾之淮用钥匙开了笼子的锁,他跨步走了进去,云乐让他小心。

总不能是刺客吧?顾之淮不着调地想着,他和高位上的皇帝还没到你死我活的时候吧,心里却没放松警惕。

笼子里的人就连他进去,也没任何反应,乌发掩面,顾之淮伸手拨开他的头发,这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额头上还在往外渗着冷汗。

这些都不是最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

顾之淮的瞳孔瞪大,他不可置信,这人居然是慕与安。

那个在马上曾经两次打败他的慕与安,何其风光,如今居然成了这副样子,还被关在了笼子里送给他。

血液涌动,顾之淮心脏狂跳,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喜是怒。

顾之淮抬起了慕与安的下巴,先感受到的是一阵侵入肺腑的冷意,接着就是颓然的死气。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一点,此刻却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又松不开手,仿佛连他的手都一并冻住了。

“慕与安?”

慕与安皱着眉,还是昏睡着,只是整张冰冷的脸,有意朝着热源贴了贴。

顾之淮:“……”

慕与安醒过来要是知道贴了他,会一剑把他捅死吧。

但在他被捅死之前,他应该要更担心另外一件事——

慕与安快要死了。

担心这样的慕与安直接死了,顾之淮将人抱了起来,他是从卧房里直接出来的,身上也没披个披风,慕与安不会被冷死吧?

顾之淮发愁的时候,有眼力的云乐十分自觉地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递给了顾之淮。

顾之淮没接,他道:“你去取。”

云乐:“?”

顾之淮调整了一下慕与安的姿势,让慕与安整个人都窝在自己的怀里,暂时利用自己充当热源。

云乐:“?”

世子看看这里啊,披风!特别特别新特别特别暖和,还是他新做的呢!

好在厅堂转过去的那间房里就有一件披风,顾之淮将慕与安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又让玄影去将他房间里的地龙烧上,炉子也添几个。

等到顾之淮抱着跟个冰坨子没什么区别的慕与安进到他的卧房的时候,里面温暖的如同春天。

顾之淮将慕与安放到床上,转身就要出去,云乐问:“世子,您去哪儿?”

顾之淮冷着脸:“进宫。”

云乐余光瞥见顾之淮的动作,提醒道:“陛下不让带兵器入宫。”

“我是例外。”

云乐愁眉苦脸:“您的例外被陛下取消了。”

这也是皇帝给他的惩罚,让他不要仗着是王府的世子,他的侄子,就肆意妄为,忘了自己人臣的本分。

顾之淮冷了脸色,他拿着枪转身,他是要慕与安没错,现在林国皇帝也因为他的一句玩笑话,真的把慕与安送来了。

但不是这样。

他要的是活蹦乱跳的慕与安,不是这样死气沉沉的慕与安。

林国皇帝这是诈骗,他要去找他们算账。

这样的慕与安,就算是顾之淮能够一雪前耻,那也是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

顾之淮越想越气,现在就想抓着林国皇帝的领子吼,把那个在马上的慕与安还给他。

“世子,人醒了。”顾之淮还没走到门口,云乐就喊住了他。

顾之淮将枪放下,三两步走到床前,果然见床上的人睁开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蒙着一层迷惘与混沌,像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林国和梁国的风俗天差地别,就连这屋子里放的东西都不一样。

慕与安当然认不出来这是哪里,顾之淮死死箍住了慕与安的手腕。

慕与安的皮肤白,就这么被顾之淮粗糙的手掌磨红了一点。

他拧着眉,目光落到顾之淮的脸上,逐渐清明,他有些惊讶,出口的声音沙哑:“顾之淮?”

“是我。”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慕与安的眼神变了,他还是原来那副虚弱不堪的样子,但清澈的眼眸里,涌动着他们之前对阵时的狠厉与杀意。

如同一只杀气腾腾的鹰。

顾之淮突然就兴奋了,他抬手捏住慕与安的下巴,“原来你还是那个慕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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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知柠一直被周围的人打趣,说他脑子不灵光,人也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岑家抱错了。

岑知柠没放在心上。

后来岑知柠发现,他真的被抱错了。

真正的少爷回来之后,原本喜欢他的每个人,都开始讨厌他。

再一次被骂的岑知柠哭着跑出去,泪眼朦胧的时候偏过头看见了路边的羊肉米粉店,岑知柠摸了摸肚子,要不先吃饭吧?

……

路今天只是在路边打电话,可当他转头透过热气氤氲的玻璃看见坐在里面一边哭一边吸溜米粉的人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了米粉店——

“你这边有人吗?拼个桌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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