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想活吗？我带你走。”

少年蜷缩在笼内，身上脏兮兮的，衣衫褴褛，脸上也沾有不少污渍，蓬头垢面，警惕防备的看着笼外两个人。

诧异的是，他的手还捏着戚褚紫的红色衣裙角，扯着不松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铁笼只有半人高，戚褚紫挥剑斩断上面的重锁，她刚上前一步，正欲弯腰，就被人一柄剑拦了下来。

“褚紫，他是妖！”

说话间，敖苍剑光一闪，少年包住头的那块布被解开掉落，如墨的乌发沾着草屑，除此之外，头上还有两只毛绒绒的狐狸耳朵，棕红色，格外醒目。

闻言，少年并没有受惊，也没有慌乱的反抗，似乎是已经习惯，安静的垂下目光，他垂眸的刹那间，戚褚紫看见少年眸底变成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像是认命了般。

褐色的狐狸眼眸，褐红色狐狸毛虽然脏了些，但也能看出毛发靓丽有光泽，还有身后没有藏严实的狐狸尾巴……这些都足以证明，少年不是人。

“你不该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这等妖物，我留你不得！”

敖苍手中的剑灵力充沛，敌意十足，在他要动手的时候，一银色锋利的剑刃压住了他的剑，戚褚紫阻止了他。

剑上的灵力瞬间溃散，敖苍怔了下，仔细打量一眼，他可以肯定戚褚紫手中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戚褚紫只是个会武功的凡人，并不是修士，剑上的灵力究竟从何处来的？

空气一静，气氛怪异，戚垂紫也注意到敖苍的剑暗淡下来，她还没说些什么。

铁链碰撞的声音接连响了几下，紧接着是一声嗤笑，格外嚣张。

随声望去，笼中的少年支着腿坐着，吐出几个字：“道貌岸然。”

他声音低沉嘶哑，笼边的手依旧毫不避讳的捏住她裙角，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几个字听进耳犹如针扎般，格外刺耳，敖苍脸色瞬冷，灵力涌入剑中正想灭了他，谁知，剑被压制住，动弹不得。

戚褚紫缓了缓声音：“他和其他妖物不一样，没有那些符纸镇压，身上也没有妖气。”

陈述的是事实，虽然不知为何，她确实没有在少年身上感受到任何妖气，也没有修行的痕迹。

敖苍冷声问：“褚紫，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些？何时入的道修，我怎不知？”

戚褚紫收回剑，秀眉微蹙：“怎么，我做什么事都需向敖苍公子禀报吗？敖苍公子，你未免管的有些宽了。”

身体一僵，敖苍神色变了变，随即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褚、褚紫，我只是担忧，这些都是祸害之物，不可留！”

“我说过，他身上没有半分妖气，如同常人，否则不会单单用铁链锁着。”

戚褚紫打开铁笼的门，朝他伸出手，眸光璀璨，透着几分皎洁：“我带你走。”

少年歪了歪小脑袋，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似乎是猜不透戚褚紫，他抿了抿薄唇，最终，还是犹豫试探性的伸出手。

两手相握，少年的手冰冰凉凉的，袖衣下滑了许些，露出的肌肤上青紫一片，伤痕累累。

破烂的衣物衣不蔽体，放在大街上，连乞丐都比不上，这幅模样，很明显是受了不少虐待。

铁笼并不大，少年出笼的刹那身形不稳，险些摔倒，戚褚紫手疾眼快的搀扶了下，才发现，原来对方还比她大半个头，烂旧衣物下的身躯瘦骨嶙峋。

“小心些。”

戚褚紫声音轻柔，少年站稳身子，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这才感觉那白衣男子敌意消退了些。

他眉梢微挑，下一瞬，明目张胆的牵上戚褚紫红色的衣袖，果不其然，那白衣男子气得脸都绿了，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敖苍的敌意，就连戚褚紫都察觉到了，不过，她只当是敖苍本就痛恨妖魔邪祟罢了，并不在意，也没有多想，反倒看见少年敢明目张胆的望着敖苍，与他对视，倒是有趣新奇。

这个小妖胆子很大，居然不怕修士。

戚褚紫来不及多看少年几眼，周围贴着黄色符纸的铁笼，猛地被撞得‘咣当’直响，像被激怒发狂，要冲破禁锢似的。

前面醉乡楼嘈杂声都传到后院来了，纷纷的在催促着拍卖开始，此处就不宜久留，被醉乡楼幕后老板发现就糟了。

“敖苍公子，这些东西才是真的留不得！”戚垂紫急道。

她面色严峻，这些笼子里都盖着一块布，且用这么多符纸镇压着，谁也不知道这些笼子里面藏着多少妖魔，多大的邪祟。

敖苍瞥了眼少年，这才收回目光望向那些铁笼，他声音沉沉：“是留不得，褚紫，妖魔邪祟害人无数，本就都该死。”

冷冷的话语听进耳，少年抿紧了唇，捏着红色袖角的手紧了几分。

戚褚紫沉默，敖苍见如此，眸子微眯，他淡道：“这里交给我，褚紫你先走。”

“多谢敖苍公子为民除害！”

戚褚紫握剑对敖苍作了个揖，这才带着少年离开。

转身的刹那，她松了口气，方才若是争辩，依敖苍那个古板不近人情的性子，准是要同以往一样，给她讲一大堆道理，告诉她妖魔心肠歹毒，本就都该死。

戚褚紫非常‘清楚明白’的知道，害人无数的妖魔自是该死，可是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该被一口咬定，就该死，就算是人，也有好坏之分，害人性命的人也该偿命。

她只知道，出身不是自己能决定的，生而为妖，生而为魔，难道出生就该被定死刑吗？

红衣姑娘带着一少年狐妖朝外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刚开始守门的两位大汉，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是疑惑——什么时候放她进去的？

没有一点记忆，二人也不敢说些什么，毕竟那姑娘带着‘货’离开的，显然是交易成功的‘客官’。

“这是今晚的货？模样怎么这么丑！”

“不人不妖的‘次等货’，醉乡楼还以妖的价格卖，这纯粹是人傻钱多。”

“丑不拉几的难看，还没开始怎么就先私底下卖货了？醉乡楼这最后一场拍卖，私底下先卖上了不厚道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人不人，妖不妖的丑东西，放在台上贱卖都没人要，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估计被转卖了好多次了。”

……

议论声毫不忌讳的响起，叽叽呱呱的，想忽视都难，拍卖还没开始，来了这么一个乐子，周围人都是指指点点点，对那长着狐狸耳朵、尾巴的人评头论足。

嫌弃唾骂的声音不绝于耳，少年安静的垂下眸光，手腕脚踝上象征奴隶的铁链，沉沉的坠着。

他仿佛没听见般，这些话他从有记忆时便听到现在，丑东西、不人不妖、贱卖的次等货……这些还算是骂得好听的。

果然，这京城里的人就是不一样，骂人都好听上许多，也聪明，一下子猜中了，他确实被转卖了好多次。

少年心情都好上许多，已经在猜测这任他牵着的红衣姑娘，想玩哪般花样，玩腻了又大概率把他转卖到何处，又或者还没玩够，他就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给杀了，下场凄惨。

但不管如何，他现在只想填饱肚子，少年皱了皱眉，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样就不会感受到饿了。

他忘了自己多少天没吃东西了，只喝了点雨水，之所以牵着红衣姑娘的衣角不放，是因为看到了离开铁笼的希望，除此之外，就是他饿得饥肠辘辘，哪怕死前吃一口东西也心甘情愿。

忽然，前面红衣姑娘停了下来，少年一怔，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看你说得好起劲，我都不忍心打断你，等日后你若是变成了妖，那会不会比你们现在说的更有意思？”

红衣姑娘笑意薄凉，让人不由得害怕，她直接走到一人面前。

少年望去，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说了什么来着，哦对了，是骂他丑，骂他下三滥，骂他这种妖就该被剥皮抽筋……骂的最难听的就是这个男人，还说，还说自己倒贴给他都不要。

肥头大耳的人一愣，没想到人直接走到了自己面前，还开始胡言乱语，冰冷的目光惊的他肉都颤了几下。

这姑娘能直接走后门拿货，光这一点就让他得罪不起。

“这位小姐你怕不是在说笑，我是正儿八经的人，才不是什么畜生妖怪，刚才我们是怕姑娘你被宰了，这种货色的不值钱。”

他打着圆场笑着，一笑，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连眼睛都看不见。

戚褚紫秀眉微挑：“我觉得，你更不值钱，而且更丑。”

她一字一句，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漆黑的眸染上让人畏惧，不敢直视的压迫感。

“自求多福吧。”

戚褚紫丢下这两个字，带着人利索离开，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男人，还以为自己会摊上事儿，结果也就这样，不过是如此嘛。

肥头大耳的男人又笑了起来，这次带着得意洋洋的意味，目光更是赤/裸/裸的看着二人离开。

感受到男人令人厌恶目光，少年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习惯了，乖乖的跟着红衣姑娘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兴奋，还有期待，或许是他预感到那‘自求多福吧’几个字不简单，也可能是因为红衣姑娘这个人，本就不简单。

出了门，戚褚紫带着少年躲在石柱子后，她这才将剑收回链镯中，转而从怀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继而，她手中多了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不大不小，里面灵光扭转，是师父给她的灵力丹。

里面注入了不少的灵力，节俭点，能够她用上好多次，戚褚紫念了个决，一丝灵力飘入符纸中。

下一瞬，符纸自燃。

戚褚紫眼中褪去所有冰寒，轻笑了声：“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祸从口出，这也是你活该！”

她看向身边的少年：“我给你报仇了，他们都是乱说的，你别信。”

少年怔了下，帮他、帮他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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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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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道貌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