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提前踹了死对头一脚

晨光熹微,天际却积聚起铅灰色的浓云,不过片刻,细密的雨丝便飘洒下来,将青石板路染得深一块浅一块。

风柠月赶到镇西头时,雨势已有些绵密。远远便看见一座茅屋孤零零立在雨幕中,屋前泥泞的小路上,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正是昨日在茶铺见到的王老伯。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位身形瘦弱的老妇人,正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艰难跟着。

她身上衣衫单薄,已被雨水打湿了大半,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神色焦急,却又因腿脚不便,怎么也追不上前面的老伴。

王老伯继续往前走,背影在雨中显得冷模。

风柠月与白清清对视一眼,快步上前。

“老伯伯。”风柠月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声。

王老伯闻声停下,转过身,浑浊的眼睛带着警惕看向这两位陌生的女子。他身后的夫人也停了下来,扶着木棍微微喘息,好奇又有些不安地望着她们。

风柠月上前一步,微微颔首,语气放缓:“老伯伯,夫人,冒雨打扰。我们是为镇上近日丢失的狗儿而来,听说您家那只黄狗也丢失了。”

王老伯眼神一凝,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声音沙哑带着疲惫,再三犹豫,问:“你们……是官府的人?”他打量着二人,二人打扮灵秀却不失江湖气,怎么看都不像官差。

“并非官差,”清清坦然道,“只是途经此地,听闻此事蹊跷,或有邪祟作乱,不能坐视。”

王老伯脸上皱纹更深了,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愤懑:“不是邪祟,是被人偷了!定是那起子黑了心肝的贼人,瞧着我家阿黄壮实……”

他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老头子,”身后的王夫人忍不住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急切,“前几天,咱家小子不是还说,看见……”

“妇道人家懂什么!”王老伯猛地打断她,语气带着罕见的烦躁,以及一丝恐慌,“孩子家家的胡话也能当真,阿黄就是被偷了,莫要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

王夫人被他吼得一缩,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低下头,默默用袖子擦着湿漉漉的脸。

风柠月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将王老伯那过激的反应,以及王夫人未尽的言语看在眼里。

她柔声道:“老伯伯莫急,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若真是人为,或可帮您寻回阿黄。”

王老伯却像是被触及了什么痛处,连连摆手,语气生硬:“不必了不必了,丢了就是丢了,找不回来了!你们……你们快走吧!”

他说完,竟不再理会二人,撑着伞,脚步蹒跚地朝着茅屋走去,背影竟有些仓皇。

雨越下越密,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

王夫人看着老伴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留在原地的风柠月的白清清,她腿脚不便,站在原地没动。

风柠月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伞倾向王夫人头顶,为她遮住风雨。白清清也走近,声音放得极轻:“夫人,方才您想说什么?可是家中孩子看到了什么与阿黄丢失相关的线索?”

王夫人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两位容貌气度皆不凡的女子,尤其是风柠月眼中清澈的关切,她犹豫了片刻,终于压低声音,几乎是耳语般说道:

“两位姑娘……不是我们老头子故意隐瞒,他是……他是怕啊。”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前些天,我家那半大小孙子夜里上厕所,回来偷偷跟我说,他看见……看见阿黄,被一个穿着黑袍子的人抱着,那个人的眼睛还是血红色……。”

“那孩子还说,那些个人瞧着像是鬼神……”王夫人声音更低了,带着恐惧,“老头子一听这个,脸都白了,死活不让再提,咱家沾惹不起,孩子的话传出去,怕是要招来祸事。他、他宁愿相信阿黄是被人偷了,也不敢往那鬼神上头想啊……”

王夫人说着,眼中涌出泪水,混着雨水流下:“阿黄灵活的紧,一般人抓不着它,阿黄跟了我们十几年,通人性的,前些年还救过我那溺水的小孙子,若真是被弄去,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风柠月与白清清心中一凛。

风柠月轻轻握住王夫人冰凉的手,低声道:“夫人,您的话很重要。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也会尽力查明真相。”

清清也沉声道:“此事我们既已插手,便会管到底。您先回屋,莫要淋雨着了凉。”

王夫人感激地看着她们,点了点头,拄着木棍,一步一挪地朝茅屋走去。

风柠月与清清站在原地,望着雨中那扇紧闭的破旧木门,又转头看向朱府的方向,目光穿透雨幕,变得愈发锐利。

黄狗、救人、通人性……

“你说那楼里面开了灵智的大狗,会不会就是王老伯这只?”白清清随口一问。

风柠月与白清清对视一眼,像是想到了一处。

线索,越来越清晰了。

风柠月:“事不宜迟,现下我们去勘察下路线,入夜便行动。”

雨声潺潺,仿佛在冲刷着这镇子隐藏的污秽。

是夜,月黑风高,浓云彻底吞没了最后一点星子。

两道身影,一蓝一青,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落入院内,正是风柠月与白清清。

白日里探查过的路径早已熟稔于心。两人避开零星的守卫,径直朝着那灯火幽微的小楼潜去。

目标明确——那座阵法所在的独立小楼。

风柠月与白清清交换一个眼神,无需言语,白清清身形一闪,已掠至小楼正门附近,指尖寒芒微闪,两名昏昏欲睡的守院哼都未哼便软倒在地。

风柠月则再次来到那扇侧窗下,银针轻拨,窗户无声洞开。两人一内一外,同时潜入。

榻上的朱家小公子依旧昏睡,面色红得不自然。阵眼中心,那大狗似乎感知到有人闯入,猛地挣扎了一下。

“动手。”白清清低喝一声,术法直指地面那邪阵的边缘,试图破坏阵基。

然而,她的术法一触地面的图案,那图案仿佛活了过来,暗红色的光芒大盛,一股吸力骤然传来,瞬间缠住了白清清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阵中拖拽。

白清清闷哼一声,运功相抗,但那吸力诡异,竟能吞噬她的内力,让她身形不稳,眼看就要被拉入那阵法中心。

“清清!”风柠月脸色一变。

来不及了。

她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指尖一划,几滴殷红的血珠洒向阵法。

没有咒文吟唱,没有复杂手印。

只是最纯粹的血脉之力,对邪法最直接的否定。

缠绕白清清的吸力骤然消失,她一个踉跄,向后跌退两步,脱离了阵法范围,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红痕,邪气却已消散。

“你疯了!”白清清吼道,一边又心急如焚地抓住风柠月的手腕,给她止血,“你知道有多少人觊觎你这身力量吗!”

风柠月抽回指尖,无奈地笑了笑:“下不为例。”

而地面上的邪阵,好似也被掐断了根源,暗红光芒消退,那连接着大狗与朱家小公子的流光也寸寸断裂。

“呜——”阵眼中心,那只大狗发出一声长嚎。

榻上,朱家小公子猛地抽搐起来,脸上的红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气息瞬间微弱下去。

白清清上前一叹了叹鼻息,摇了摇头:“早就死了,这些阵法所维持的也不过只是一个生机的假象。”

“怎么回事?!”

“楼上什么声音?!”

楼下传来朱森惊怒的吼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风柠月扫视一眼这些狗儿,紧接着掏出了乾坤袋:“收——”

没了阵法要挟,这些狗儿很快地被收入乾坤袋中。

“走!”风柠月一把拉起清清。

可就在她们离开前,一阵阴风吹过,灯翻烛倒,灯油与烛火瞬间泼洒开来,点燃了垂落的帐幔,火苗一下子窜起,贪婪地舔舐着楼板。

火势借着夜风迅速蔓延,浓烟滚滚而出,映红了半个庭院。

“起火了!快救火!”

“有人闯进来了!”

整个朱府瞬间炸开了锅,朱森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响成一片。

混乱中,风柠月与白清清借着火光与烟雾的掩护,避开慌乱的人群,朝着守卫薄弱的后院墙疾掠。

月华如练,忽被黑影侵蚀。

墨色自东缘漫涌,似有无形巨口吞噬清辉。玉盘渐蚀,终化为一轮赤珏悬于玄天。

万籁俱寂,唯闻那更夫惊锣破空:“月旸——!”

“哎呀!天狗开始吃月亮了!”街市上小孩惊呼一声。

“我嘞个瓜娃子,快进来!”

一旁的大人忙将孩子拉回,锁好门窗。

城郊十里,野狼长鸣,四处奔逃。

漆黑的竹林下,一行人黑袍加身,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为首的黑袍子掌间冒着黑色的气息,一双眼睛里透露着阴厉。身后的随从举着火把,想借此来擒获奔逃的狼群。

为首者掌间发力,黑色气息直奔狼群,瞬间,狼群似乎是被掐住了脖子,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挣扎发出低低的呜咽。

“摇光·破!”

一道金光划破黑夜,冲着那黑气而去,刹那间,黑气消失的干净,狼群抓住这片刻的喘息,继续向前奔逃。

黑袍者脸色一变,怒道:“来着何人,敢和老子抢东西?”

那道金光还未消失,偷摸着又冲着那黑袍者刺去,黑袍子眼疾手快,挡下了这一冲击。

在那片刻间,他看清了那散发着金光的利器。

“玉面金光,纸间藏刃,刃为扇骨,摇光扇。”黑袍子缓缓阐述,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三家中人,有意思。”

“什么这家人那家人,收你的人来了。”话音里丝毫不惧,甚至是狂妄。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黄毛小儿,未免有些自负了……”

未等他说完,金扇一开,化为数道刺目强光,朝着那黑袍子等人射去。

轰隆一声,烟尘四起。

……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快!别让她跑了!”追赶的吆喝声越来越近。

车前的女子身着帷裳,策马狂奔,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耳畔那缕小辫子随风飞扬,发髻间细碎的小铃铛发出急促的清脆声响,与身后追兵的火把呼啸声交织成一片。

风柠月抿紧嘴唇,手中的缰绳又紧了几分。

马车在崎岖小路上颠簸前行,轮下扬起一片尘土飞沙。

风柠月离开朱宅后,后面的追兵源源不断,朱宅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人手,瞧那架势,像是官府的人,难道他们早就与朱森勾结在一起了?

前方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风柠月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柄铁扇已然横在路中央,扇身上的利器在血色月光下泛着冷冽寒光。

那人站在路中,一身破碎的锦衣上染着深色血迹,胳膊上的伤口仍在汩汩流淌鲜血。

高马尾发髻散落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明明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却偏偏生出几分凄美之感。

“要么捎我一程,要么我拆了你这马车。”他的声音清冷如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风柠月蹙起秀眉,余光瞥见身后越来越近的火光,只得压低声音:“上来!”

那人收扇,快步走向马车。就在他伸手要抓住车辕跃上之时,风柠月忽然抬脚猛地一踹,正中对方胸口。

“敢拦本姑娘的马车,你以为你是谁?”她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

谢非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踹得连退数步,眼中闪过惊愕。他勉强稳住身形,看着马车绝尘而去,咬牙道:“你!”

风柠月却早已不顾他的反应,扬鞭策马,将追兵和那个莫名其妙的男子一并甩在身后。

她耳畔的铃铛随着马车颠簸叮当作响,很快与风声没于深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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