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的---”

方以则举起杯子，将里面澄黄的酒液一饮而尽后，苦恼的趴在桌子上。

多次意味不明的眼神，紧抓住自己不放的手，捧着饭盒的期待动作-----

沈丛一脸严肃的q版小人模样在方以则脑子里不断播放，他“砰”的一声放下酒杯，环顾朋友们看笑话的神色。

“你们真的不觉得，沈丛这几天对我很奇怪吗？”

方以则话一出口，原本还喧闹的包厢先是沉默了几秒，接着爆发出来一阵阵更大的笑声。

周末坐在方以则的身边，夹起一块肉塞到他的嘴里率先开口回答。

“你开会时睡觉，沈总监当然会看你啊，这说明他对手下的人认真负责啊。”

方以则嚼着肉，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口齿不清的正想反驳，又有人插嘴道。

“对啊对啊，问你要不要吃菜只是礼貌的行为吧，而且当时沈总监都晕过去了，抓你的手臂很正常好吧。”

不是抓手臂啊，是抓，抓胸----

而且还抓了很多次。

方以则还是不好意思把这些细节说出来，只好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

“你不要想多了好吧，放自然点，都是加班加的，脑子都加出幻觉了。”

这个由方以则莫名奇妙提出来的话题也在朋友们的调侃下没头没尾的结束了。周末还在跟朋友们说着些什么，方以则却没有再参与，而是对着头顶的吊灯发起了呆。

昨天沈丛让自己当助理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方以则的手心里还隐隐有着那冰凉柔软的触感，他闭了闭眼，觉得被沈丛摸过的地方在微微发痒。

方以则真的不认为那是幻觉，他是真心实意的觉得，沈丛，沈总监，自己的工作狂上司，真的对他有意思。

但是，为什么？

他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可怜的脑袋都要想出火星子来了，还是没搞明白。

沈丛他，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对自己有意思呢？

难道是因为他极强的敬业精神？

方以则不禁想起，其实沈丛刚当上他的总监时，手下还是有很多组员的。只不过因为那人疯狂的加班任务，原本在沈总监底下工作的人苦不堪言，纷纷申请调离到其他岗位去了。直到现在，沈丛的手下只剩方以则一个人了，靠着那人变态般的工作能力，二人时常还能拿个先进。

不会吧，难道沈丛是因为自己不离不弃的跟随而被感动到了？

方以则摇摇头，想把这荒谬的想法从脑子里丢出去。

那，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比较帅吗---

方以则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这绝不是因为他长得不好看。正正相反，不同于沈丛那偏精致挂的长相，方以则有一张很俊朗帅气的脸。在少年时代就有不少人隐晦的和他表示过好感，但方以则从来都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从不拖泥带水。

方以则不喜欢和别人暧昧。

可是，他觉得沈丛似乎不是个肤浅的人，而且方以则也实在没有那么大的自信，能单单凭一张脸就让上司看上自己。

那，是因为-------

一杯杯酒喝下去，方以则脑子乱的不行，甚至那沈总监样子的Q版小人已经在他脑子里跳起舞来了，这让他感觉更是大为不妙。

自己好像有点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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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以则----起床啦！”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方以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瞬间因眼前的一幕瞪大了眼睛。

他的沈总监正站在自己床边，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叉着腰，那张精致瓷白的面孔紧紧的贴着他的脸。

“起床吃饭！”

方以则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神智清醒的写着抗拒，身体却很诚实的动了起来。

他晕沉沉的跟着沈丛往前走，视线里全都是那人被围裙裹着的，纤细的腰。

“小丛烧了什么呀，好香。”

自己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方以则想捂住嘴巴却无济于事。

什么小丛----

自己明明就没开口说话啊。

“蒜末口蘑，清炒油麦菜，开背虾，怎么样，丰富吧----”

方以则总感觉这菜谱听着很耳熟，但他来不及思考，直直的就坐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

“我的奖励呢？”

沈丛站在自己的面前，在工作时被一丝不苟全部梳上去的头发此刻被放了下来，那张很冷的脸上被显出点难得的温柔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里面写满了让人无法拒绝的期待。

见方以则愣着不回答，沈丛似乎有点生气了，小脸也跟着沉下来。

“不是，不是约好的嘛？我做一顿饭，你给我摸一次。”

方以则还是愣在原地没有动作，沈丛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人类就是别扭。”

什么------

方以则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夹着一块虾的筷子不可置信的颤抖着，沈丛的手就很灵巧的伸了过来。

感受到胸口陌生的触感，方以则如遭雷击，缓缓的低下头------

那只很漂亮的，指尖很圆润的手，此刻正放在自己的胸口，五指并拢，捏了下去。

“叮铃铃----”

打了个激灵，方以则一只手横过来搭在眼睛上，另一只手伸过去按掉了床头跳动的闹钟。

宿醉加上早起让他的头有点晕，方以则靠着床头软垫缓缓坐起，揉了揉太阳穴。

昨夜荒唐的梦境如潮水一般向他的脑海涌了过来，冲破闸门。方以则准备穿拖鞋的动作瞬间顿住了，表情如遭雷击。

小丛。

那顿很熟悉的饭---

他捂着脑袋下床洗漱，吐掉满口牙膏泡泡时，通过镜子看清了自己那张通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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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以则最终还是拒绝了当自己的助理。

沈丛翻着他发给自己的邮件，面色有些苦恼。

其实如果要拒绝的话，直接当面和自己说就可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方以则还煞费苦心的给自己发来一封邮件。

而且，这邮件措辞还相当的客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婉转。

沈丛摘下眼镜，滚动鼠标，眯着眼睛一行一行的分析了过去。

“非常抱歉-----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暂时不能胜任助理这个职位。”

这句话说的还容易懂些，沈丛继续往下翻。

“工作认真是我们组员的分内职责，是我们应该做到的，没有掺杂任何的私人情感-----还望沈总监多多谅解---”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私人情感？

沈丛再怎么高科技，毕竟也只是一个仿生人。他擅长的是处理复杂的程序和分解任务，而对人类含蓄的语言一窍不通，自然读不懂方以则这封邮件的真实含义。

“喜欢百分之十三，悲伤百分之十四，平和百分之七十三----”

沈丛用情感分析器把邮件分析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用鼠标点掉了右上角那个红色的小叉，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下好了，自己又该找什么办法和方以则多接触一点呢？

可能是刚刚的分析耗费了太多电量，沈丛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瘦削的肩膀正轻轻打着颤。

没力气，浑身都没力气。

这些日子断电了太多次，沈丛已经渐渐习惯了低电量时的虚弱感。但尽管他是仿生人，浑身无力的感觉还是很难受的。

失去电流的机体，内里的每个机械零件似乎都在隐隐作痛。沈丛整个人俯下身去，上半身紧贴着大腿，希望能以此减轻些断电的痛苦。

半个小时后。

沈丛脸色霜白，他咬着嘴唇，动作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伸手去拿桌上的电话，耗尽全身上下最后一丝电量，拨通了方以则的内线号码。

“方--方以则-----麻烦你-----”

“砰---”

电量耗尽，沈丛细瘦的胳膊无力的垂落下来。

电话被摔在了地上，自动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