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柏跟席宸一起吃完晚饭，正打算回宿舍时，柏道：“要不……我们约个学校的训练场地，来打一场？”

席宸：“嗯？”

柏：“期末考核有三大高阶魔法的对决比试，我好久没练过了，想……熟熟手。”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补习其他课程，确实没怎么关注过魔法相关的课业。

席宸点头道：“行啊，我找人约个场所。”

学校有专门为学生提供的训练场馆，不过要提前预约，这会儿人大概都已经满了，但席宸不知通过哪条路子，总之约上了一间。

校内的场地比俱乐部要小一些，但场馆外围的防护结界很结实，场馆是封闭式的，只有柏跟席宸两个人。

两人换好战袍，各自握着魔法棒站在场地两边。

席宸：“我不会放水的，小心点。”

柏求之不得，他就是想看看自己实力到底衰退到了什么地步。

战斗很快开始。

依旧是按照惯例的阵法对抗，两人相互试探，片刻后，席宸开始将周身环绕的沉郁魔力凝聚起来，率先向柏发动了攻击，而柏则召唤护盾抵抗。

在此期间，柏一边释放魔法，一边默默关注自己的身体状态，当开始觉得吃力的时候，他忽然将周身如光罩般凝成的护盾撤去，转而化为一柄可以握在手中的光刃，以周身阵法暂且抵御席宸魔力的压迫，同时寻找对方阵法中的裂隙与破绽，将光刃横插进去。

日常的练习不同于对决场上的战斗，双方的目的不是把对方打倒，而只需将对方的阵法破掉就足够。

席宸并未给柏机会，收束魔力，用阵法边缘近乎透明的魔力切面，斩断了柏企图卡入其中的光刃。

随即再一次向柏发动攻击。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片刻后，席宸似乎是觉得进展太慢，忽然对柏说：“用神降。”

柏愣了一下：“……你确定？”

席宸：“我试试能撑多久。”

两人第一次对决的时候，柏一招神降差点在开局秒了他，第二次对决，他依旧被对方用神降压制……席宸对此心有余悸，却依旧想再试试。

他这段时间精进了不少，万一能破解这近乎要命的一招呢。

柏没再说什么，对他发动攻击。

就像两人第一次对决时的状况，柏将神降缩小到几乎只聚焦于一人的范围，下手毫不留情，劈头盖脸朝席宸砸过去。

席宸撑起护盾防护，分出精力思索，如何在不使用以攻为守这种冒险的招数下，把柏的攻击破开。

御魂？

如果他的御魂足够强悍的话，可以把柏的魔力吞噬掉。

但眼下这种状况根本施展不出来……

或许可以先画个结界，把对方的攻击范围锁定住，想个办法脱身？

不过他的结界也没强悍到这种程度。

就在席宸左思右想的时候，柏释放魔力的手已经微微的抖起来——Omega的身体素质终究对他造成了影响，他此刻的体格不足以支撑如此长时间的魔力消耗。

于是柏换了种策略，不再控制神降范围，而是还原它作为一个范围攻击本来的样貌，让整个对决场内都充斥满神圣的白光。

如此一来，聚焦于席宸身上的攻击力度瞬间降低，不可能再通过这一招直接将对方放倒。

可柏也没想过要跟席宸打得你死我活，他要趁这些神光的掩护，破掉席宸的阵法。

但席宸由于多年以来的对战经验，在感到周身压力骤减的一瞬间，几乎立刻猜出了柏的意图……无论如何，在对决场上的他还是想要赢的，于是顷刻间他撤掉护盾，立刻对柏发动了攻击。

柏被席宸的反应速度惊到，下意识将神降范围重新聚拢。

但席宸此刻已经离他很近，并且释放出的强劲黑魔法在一瞬间抵消掉了神降垂落而下的攻击。

柏立刻将攻击力度加大。

但就在此时，只听“咔嚓”一声，在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柏手中的魔法棒突然一下子碎了。

柏猝不及防，从体内汹涌漫出的魔力没有了承接的支点，一下子失了大半力道，神降瞬间消散，而席宸迎向他的攻势却并没有来得及撤回，一下子正中柏的胸口，将柏从场地中央打飞了出去。

“柏！”

席宸吓了一跳，连忙撤掉魔力和周身阵法，向柏冲过去。

柏咳了几声，略显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皱着眉头，看了看手中碎裂的魔法棒。

“你没事吧？”席宸蹲到他身边问。

“没事。”

两人的魔法战袍上都有护身法纹，能替魔法师抵消大部分伤害，柏只是非常郁闷——魔法棒怎么能这么轻易在战斗中碎掉。

上次跟席宸对决已经毁了他一只魔法棒，可那时两人都用尽了全力，如今……

席宸看了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碎裂的魔法棒，轻叹一声，将柏从地上拉起：“就你这水准，还用得着熟什么手？魔法棒是学校里发的吧？本来就是给大一年级练习用的，哪经得住你这么造。”

柏：“……”

他自己的魔法棒在与席宸的对决中损坏了，还没来及配置，所以用了临时教具。

席宸其实看出了柏为什么在这会儿找他对决，他想了想，用一种略显调侃地语气劝慰：“你是在担心考试么？倒不如多花点时间在其他科目上比较划算。这种同学间的比试，别说大一年级，就是整个学院的人排着队跟你打，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要被你刷下来。”

柏看他一眼。

席宸：“当然，我是那百分之一。”

柏顿时笑了一声。

席宸跟着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下，看着柏将地上的一片片魔法棒碎片捡回手心。

席宸：“你打算选什么专业？”

柏沉默了一会儿：“理论魔法。”

席宸看着他，从对方近乎平静的目光中捕捉到些许淡漠。

他知道柏曾经想选的一定不是这个。

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魔法师实力这么强，将白魔法修习到这种程度，绝不是为了日后研究理论的。

“圣法师”是几乎所有魔法师们都想赢得的头衔，既要得到帝国公民的认可，也需要君王授予——作为王储的席宸即便不可能在将来给自己颁发这个名头，也忍不住想要像当年的路德皇帝那样，被世人称赞一句：超越了圣法师水准。

这是某种追求和信仰，是柏曾经的梦。

两人没再说话。

片刻，就在柏起身准备离开时，席宸忽然对他道：“最近出现了一种新兴魔法，被麻瓜们取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叫‘机械魔法’，你听过么？”

柏摇摇头。

席宸：“大概就是用麻瓜们发明的特殊器械来激发魔力——魔法需要用魔法血脉以及具有特殊属性的魔法棒来承载，再强的魔法师，也无法突破身体的极限，而这种魔法，却可以无视自身条件，只要对魔力有精确的掌控，就能轻易释放巨量攻击。”

柏皱了皱眉，先是感到惊奇，而后隐约察觉了对方的意思。

席宸：“虽然这种魔法目前并未得到认可，但就像当年的黑魔法一样，不是没有可能在魔法领域带来新的突破。”

柏：“你是说……”

“你还有很多机会，柏……”席宸垂下头，目光幽深地看他，“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一件能证明你足够优秀的事情。”

柏骤然抬眉向对方望去。

*

期末考核在半个月之后如期进行。

从周一上午开始，考核一共持续五天，包括三大高阶魔法的应用对决在内，需要考十门课程。

到了周五下午，结束考核的学生们如释重负从考场出来

“柏！”凯文出了考场便兴高采烈找上他，“答的怎么样？”

柏点点头：“还不错。”

确实还不错。得益于这段时间殚精竭虑的复习，试卷上的题他大都见过，不出意外的话，综合成绩甚至可以拿个中上。

“你呢？”柏又问凯文。

“我也还行，除了魔法对决险了点……不过还好，总算没被刷下来，不然还要参加补考。预料不错的话，应该可以顺利通过，也多亏了你这段时间帮我整理的课堂笔记。”

凯文住院修养这段时间，柏一直有发课堂笔记给他，甚至还到他家里去探望过。

“对了，后天晚上的‘无组织无纪律’派对，你要参加吗？”凯文忽然又问道。

“什……什么派对？”

“无组织无纪律呀！嗐，就是查英帝国学院每年大一结束都会有的、庆祝考核结束的超级狂欢大派对！一般会在校体育馆举行，由大二大三年级的学长们组织，今年据说还会请很著名的摇滚乐队！”

“呃……”柏犹豫了一会儿，他此前从没听说过这个传统。

“去吧！很有意思的！”凯文两眼放出星星道，“班里大部分同学都会参加！再说成绩出来之前也不能放假，待在这儿又没别的事做。”

柏想了半晌，点点头，答应下来。

“说定了哦，我到时候叫你！”

两人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片刻，在走廊尽头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席宸。

席宸明显是在等柏，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柏身上，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凯文。

凯文先是一愣，随即觉得自己像灯泡一样忽然发起光来。

他很快找了个借口闪身。

柏：“……”

柏有些无奈，他跟席宸并不在一个考场，但席宸每天都算准了似的在这个路口等他。

席宸走到他旁边，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柏：“‘无组织无纪律’派对，凯文刚告诉我的，说在后天晚上。”

席宸：“你要去参加？”

柏点了点头。

而后他看了席宸一眼，迟疑半晌，问：“你……去吗？”

席宸摇摇头。

“哦。”

柏悄悄放松下来。

席宸看他一眼：“怎么，一副很不想让我去的样子。”

柏：“哪、哪有……一场同学间的派对而已，那么多人，又闹哄哄的，你可能不太适合。”

席宸故作认同地点头：“也对，反正我跟同学处得不怎么样，不像你跟凯文，能聊的那么亲密。”

柏：“……我不是这个意思。”

席宸：“那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的身份……”柏皱了皱眉，有些难以辩解地看了席宸一眼，片刻后，又后知后觉反应道，“你是故意的。”

席宸顿时笑了一声：“当然，我要吃你的醋嘛。”

柏一下子没了话说。

席宸偶尔会用这种不轻不重的话撩拨他，仿佛在刻意拉近两人之间的暧昧，但又保持着合适的分寸。

柏：“那你到底去不去？”

席宸：“当然不去，我确实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不过派对结束后还有几天，你打算怎么安排？”

柏想了半晌：“要去姑父姑母家里住两天，这段时间备考，都没怎么跟他们联系。”

席宸点点头：“要不要我派车送你？”

柏：“不用。我跟姑父联系，他会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