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画

4、画

叶司涯拥有的真心朋友称不上多,商司祭恰好算其中一个。

虽然这家伙一向不着调,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更是因为青春男高那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微妙好胜心作祟非要跟叶司涯硬杠。

但他对叶司涯的意义,真的挺不一样的。

碍于他怪异的心病,大多数人对待叶司涯的态度从来都是那么固定的两样,要么把他当怪胎避之唯恐不及;要么把他当极度易碎的瓷器,偶尔瞥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怜悯与可惜。

就连江璃其人都难逃其外。

作为竹马,他理所当然地把叶司涯划进自己的照顾以及掌控的范围之内;

但另一面上,作为一个几乎事事都顺心顺意的天之骄子,他本能排斥着叶司涯的靠近会给他的人生沾染上的不堪墨迹。

如果不是这般,也不会有之前放鸽子事件的屡屡发生了。

而商司祭则是其中唯一一个截然相反的例外:他始终坚信,对叶司涯这种骨子里天然就自带三分傲气的人来讲,需要的怎么可能是旁人刻意的躲避与忍让?

事实上的确就如商司祭所想,虽说面对外界的恶念也好,惋惜也罢,叶司涯通通都平静无比地照单全收,可要说有多喜欢,那绝无可能。

归根结底,他不想当人群里的异类,更不见得想被视作是某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叶司涯将飞得越来越远的思绪强行扯回来,直视着商司祭的双眸,极其少见地放软了声音道:“你说是吧,祭哥?”

商司祭眼神莫名飘忽几分,“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

眼看愤怒的小鸟终于泄气,叶司涯也没注意他这比往常别扭了许多的举动,随口说了句哪有敷衍一下,紧接着就把人推回病房里。

以商司祭的情况,他还有的养呢。

只不过思及此处,叶司涯蓦地又想起那个困扰了他相当一部分时间的问题。

另一边商司祭刚刚坐下,就有白皙手掌倏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前者顺着叶司涯的意抬起脑袋:“有事想问我?”

“医生说你是长期操劳太过,居然超负荷运转到能把身体里所有潜力给榨的一干二净的程度……”

商司祭紧盯着正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他本人的叶司涯,颇为三心二意地想到哪怕是从这样一种死亡角度望过去,这人还是漂亮的不可方物。

“怎么?国外是有什么吃人的怪兽吗,能让你忙不迭地从那地方逃回来?嗯?”

叶司涯真的挺想知道个中缘由的。

商司祭原定的进修时间是四年,这人两年就完成所有任务,与此同时还将名下的产业顺利推上正轨就可见其实力水准。

但能做到这些,能力出众固然是其中一方面原因,更多的恐怕是这家伙全然不顾自己身体状况的不要命架势吧。

商司祭闻言眼瞳微不可查地转了转,示意叶司涯再靠近一些,随即极突然地伸手捏上青年两侧软乎乎的脸颊肉:

“想回来就回来了,哪需要什么理由?”

“商司祭,松开你的爪子!”

在叶司涯不满的语言反抗下,商司祭一边笑一边松开自己不安分的双手,让他腾出手来整理自己乱掉的头发和衣领。

叶司涯用水果堵了商司祭那张总是喋喋不休的嘴,可算获得了片刻的安稳与宁静。

只是这么一闹,他是没心思再关注身边那人到底为什么非要急着回来的问题答案了。

接下来的几天,大部分事情都是按部就班,除了之前那个试图约叶司涯出去的追求者依旧时不时地就会来找他。

无甚边界感的男人“越挫越勇”,叶司涯接二连三的拒绝反倒更像是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一般。

见到他这些日子里除了照顾商司祭以外,就是拎着画板在各个地方写生的场景后,这位姓罗的先生就有意识地从这个方向入手和他攀谈拉关系。

想要摘下叶司涯这朵高岭之花的意味简直溢于言表。

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好端端走在路上的叶司涯被罗先生拦下,对方动作殷勤地递给他一副装裱好的画作,邀请叶司涯同他共同鉴赏一番。

或许真是画作起了作用,一向不欲搭理他的叶司涯在看清画面以后竟也骤然停住了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

罗先生心下得意,继续对看中的狩猎对象侃侃而谈,说这幅被叫做心生的画作作者虽然不是什么名师大家,但也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新秀。

他为买到这幅画还特地去托了一个朋友的关系,期间所花费的时间精力绝对是不容小觑的。

谁料听到这番话的叶司涯脸上并未浮现出动容之意,只是将眉峰一挑,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他一句:“画师师野的心生?”

问完也不等他回答紧接着便自顾自地说道,“别的我倒不太知道。”

“只不过就这幅画而言,对比起真正的心生画作,你不觉得它的色调饱和度有些太高了吗?”

除了色调差距之外,他还将画面布局上的差异之处也给一并指了出来。

话里话外都只有一个意思:罗先生被他那个朋友给骗了,他买到的是赝品。

叶司涯打完假以后就没了跟他继续说下去的兴致,但罗先生显然不愿意相信他的话,硬是不依不饶地要他给出证据。

男人完全没了之前的绅士风度,冷笑着道:“你也不过是个业余画家而已,如何保证你说的就是真的呢?”

此话一出,叶司涯最后一点耐心也消失殆尽,迅速从手机里展示出一段不知何时所拍摄的视频影像。

里面所拍摄影像的主体赫然就是另外一张心生的真迹。

可以看出视频的拍摄者技术非常一般,所采用的设备也再普通不过,以至于无法将画作的诸多细节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但这样也绰绰有余了。

要知道师野的作画个人风格相当突出,旁人其实很难模范他作品里的那股子独特风味,再加上罗先生手里的那一副画本也算不得什么优质仿品。

一旦跟叶司涯视频里的真作互相对比,孰真孰假,并不难以分辨。

附近零散的几个围观群众里,不知有谁按捺不住地笑了一声,罗先生的脸色霎时变得白了又青,青了又黑的。

叶司涯还要火上浇油,问他能不能把朋友的联系方式交给他,说不准自己还能替原作者维一次权呢。

他话还没说完,罗先生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他的视线当中,想必接下来肯定不会想要再见到叶司涯这张脸了。

同样目睹事件全程的商司祭在叶司涯转身后凑到他身边去,眼神极为微妙地问道:

“那幅由师野所画的画?”

叶司涯懒懒地掀起眼皮:“谁让他运气不好,买假画还买到我头上来。”

都撞到他面前来了,作为师野本人的叶司涯难道要无动于衷地看着不成?

身旁商司祭哑然失笑,难得为罗先生默哀了几秒钟,怎么会有人这么倒霉,当闹剧主角也就算了,还非要上赶着把自己的角色变成丑角。

说起来,他算是这世上极少数几个清楚眼前青年在大学期间选择转行做艺术家的人之一。

不仅如此,用师野为名的叶司涯初出茅庐的第一幅画便引起了行业内的极大关注;

以独特的笔触画法,鲜明突出的个人风格压过了当时的众多专业人士,可谓是一战成名。

甚至还有些追捧者赞他为扭曲土壤上生长出的代表勃勃生命力的鬼才之花,其充斥着的浓浓中二特色让当时的商司祭都忍不住用这个称号调侃过叶司涯好一段日子来着。

当然,调侃归调侃,并不影响他在叶司涯的画被拍卖时花大价钱把它买回来搬回家,还在家里专门建了一个收藏室用于搁置那幅画。

因为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心理,商司祭做这件事时是一点没让叶司涯知道,直到今天那人也不清楚,自己卖出去的画里有一多半其实最后都落进了他的手中。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叶司涯愿意松口对外售出的画作少之又少,商司祭再怎么努力也难将他的那间收藏室填满就是了。

然而哪怕商司祭心里的小人目前正锤头顿足地懊恼,面上却仍是滴水不漏,绝不会让叶司涯有机会看出他的一丁点异样。

……

就在商司祭在医院里闲的发慌,觉得自己已经可以长蘑菇的时候,他的主治医生终于发话,允准他出院回家修养。

叶司涯自是看得出商司祭目前一心只想着重获自由,至于医生后面所加上的那些规律作息,禁止再进行高强度透支活动的嘱托,他显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果不其然,资深工作狂属性的商大少爷转头就忘了所谓医嘱,出院后的第一天就不知道上哪里忙了个昏天暗地。

叶司涯从下午一直等到深夜才终于见到这人的影子。

意想不到的身影赫然站在眼前,商司祭满面愕然:“司涯?”

“你怎么来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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