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江晗自然地走到桌边坐下,撩开雪色衣袖,露出衣衫下青紫交错的伤痕。
伍雪卉本想质问他,为何在她房里,在看见江晗青紫的手臂后,将话生生咽了下去。
她出手有那么重吗?
橘灯下的人皮肤白皙,一道道青紫在手臂上显得尤为狰狞,有些地方还破了皮留下一道道血痂,像是遭到了狠狠的凌.虐。
她知道自己天生大力,下手时常不知轻重,可也不至于会将人伤成这副模样吧。
难道是她打斗太过沉浸,伤人不自知。
反观她身上,没几处伤痕,江晗仿佛将她当成惺惺相惜的对手,与她打斗几乎不怎么会伤到她。
甚至还会在打斗结束后,冷着脸离开前,冷冰冰提点她几句剑术上的问题。
这些问题又刚好是她冥思苦想捉摸不透的,江晗往往能一针见血的指出来。
想到在秘境里,有那么几个瞬间,伍雪卉有过直接把江晗丢在秘境独自离去的念头。
这让她很惭愧,江晗把她当做惺惺相惜的对手,她却只把他当成与她比剑的工具人。
想到这些,伍雪卉更愧疚了,她尽量温柔地开口,
“这盒蓝色膏药外敷,绿色瓶装丹药内服,一次一颗。”伍雪卉把两瓶药放到桌上,“都是我宗上好的药膏。”
江晗迟迟没有动手,搭在桌面的下的手按住衣袍。
他抬眼看一下伍雪卉,又飞快移开,盯着桌子一角。
“以前,”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以前都是阿卉替我上药的,今日的阿卉好生奇怪。”
伍雪卉:“???”
奇怪的是你啊!
伍雪卉最终还是替江晗上了药。
一是因为她受不了江晗如此跟她说话,总觉得江晗变成这副模样,与她脱不了关系。她得负责。
二是因为江晗背部、腿上也有很多伤痕,他并不方便上药,最后还是要她来上药。既然要给他的背上药,那顺便也给他全身的伤口都上一次药吧。
三是因为,江晗宁愿伤口就这么晾着也不愿意上药。
害,都是她的错。
她打哪不好,怎么就要打了江晗脑袋呢。
伍雪卉给床上的人上完药,决定还是要说一下房间的问题。
她语气生硬地阐述问题,
“你睡旁边的客房,这里是我的卧室。”
总不能两个人大晚上待在同一个房间,又不是没有多余的房间。
江晗听了这话,沉默了半响,“可是这张床可以睡下我们两人。”
“而且以前阿卉都是跟我睡的,说我抱着像火炉,暖暖的。”江晗后一句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是嚅嗫出口。
伍雪卉修为高深,别说嚅嗫出口,就算是只做口型她也能看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抱起来暖暖的?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她根本没碰过他好不?
伍雪卉很怀疑,她现在在江晗眼中的形象。
江晗到底在脑补了些什么不正经画面。
伍雪卉头疼,她造的什么孽,不,是江晗造的什么孽,上天要把他变成这样。
“也行吧,”伍雪卉捂额,“你睡这,我睡客房。”
说完,伍雪卉又匆匆出门了,她要去上报此次秘境的经历。还要抓紧时间布置过几日的收徒大比。顺便还要问问宗门的药师,失忆的人该吃何种药。
说到收徒,师父跟她说,她今年也可以收一个徒弟了,等收了徒,就要搬去长守峰,不能再住这三间小木屋,否则有损师傅威严。
等她忙完回来,已是月上枝头。
屋子里还留着橘黄的灯光,仿佛在等归家的人。
伍雪卉抬手敲门。
江晗听见声音,迅速把一本话本塞到储物戒里。声音欣喜道,“阿卉,你回来了。”
江晗把伍雪卉迎进屋里,给她倒一杯热茶。
伍雪卉很不习惯小媳妇一样的江晗。
况且,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连起来让她都有不干净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江晗还用浓情蜜意的眼神盯着她。
要不是江晗脑子坏掉了,她真的想把江晗脑袋往桌上磕。
你清醒一点,兄弟!不要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
桌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伍雪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
她清清嗓子,把药师给的药拿出来,解释道,“明日,最擅医术的杜若弘师伯会回宗,我带你去让他瞧瞧脑上的伤口。”
江晗长长的睫毛轻轻眨了眨,他温声道,“阿卉今日带回来的药膏就很好,我头上的伤已经不疼了。”
“夜深了,我们先休息吧。我已经铺好了床,连阿卉明日要穿的衣物我都准备好了。”
江晗说着,羞涩一笑,“我替阿卉更衣?”
伍雪卉连忙站起来,开什么玩笑,她不能做禽兽之事,虽然江晗长在她审美上、原本的性格也甚合她意。
但师父说了,谈恋爱只会影响出剑的速度。
她有剑,就很快乐了。
伍雪卉明确拒绝道,“我去隔壁房间休息。”
“可是,”江晗垂下眼,“我怕黑。”
伍雪卉最终还是留在了房里,江晗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他一直留着橘灯等她回来,原来是因为怕黑。
人间里有一种病,唤做夜盲症,到了夜里眼睛就会看不清四周,陷入深深的黑暗里。
伍雪卉不知道江晗是不是这样,总之还是留一个人在屋里看着才行,否则他半夜起来又磕坏脑袋,就很麻烦了。
伍雪卉打算在木塌打坐,修仙之人十天半月不睡觉不打紧的。
黑暗中,她迟迟没有入定,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正盯着她。
伍雪卉点亮油灯,江晗在床上侧身躺着,脸朝着她睡榻的方西,眼睛正一眨不眨幽怨地望向她。
伍雪卉没有理会他幽怨的眼神,而是直接道,“你朝床里侧睡。”
江晗没听伍雪卉的话,橘黄的灯光印在他容貌迤逦的脸上,像个惑人的妖精。
伍雪卉不得不承认,江晗今日里说的一句话很正确,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阿卉,”她听见他这样喊她。
“你不想要我了吗?”
伍雪卉:“???”
为何说得她像一个渣女,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伍雪卉还没来得及解释,耳朵忽地一动。
“谁?”
一道法术打到门框上,伍雪卉飞身落地开门,与门外的几位师弟、师妹面面相觑。
“不是,那么晚了你们怎么在这?”
师弟师妹们循着门往里屋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肤白貌美的男子从他们大师姐床上起身,凌乱的头发、绯红的眼,像是受尽了委屈。
师弟师妹你推我我推你没一个说话,倒是床上的江晗先问了起来。
“阿卉,是谁来了?”
师门的人全都一脸震惊,像是没想到衣冠楚楚、冷情冷心的大师姐有一天会木屋藏娇。
而且藏的人还如此好看。
有师妹脸红了,偷摸着往里瞧。
伍雪卉眉头微皱,关上房门,阻隔了外面探究的视线,想对屋外的众人解释。
伍雪卉:“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听我解释。他是……”
伍雪卉说不下去了,她除了知道江晗的名字,对江晗其他方面一无所知。
要怎么跟师兄弟解释他是她的死对头。
一个每年干架的旗鼓相当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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