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环绕一圈，找到了自己的所在的高二（一）班，一眼瞧见站在队伍里与旁人闲聊的刘晨阳，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刘晨阳转过头，在看见他时愣了下，转而惊喜地朝他招招手。
“刘晨阳！动来动去干什么呢？”
这一嗓子把刘晨阳吓得一耸肩，乖乖站直身，不停地朝白芷使眼色。
还没等白芷领会，罗倩便朝着刘晨阳的视线望去，不看不要紧，一看火气“噌”地窜上，“好啊，白芷，我就说怎么没找到你人，你怎么不等开学典礼结束了再来？上课迟到，开学典礼也迟到，你怎么不上天呢？”
罗倩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抬头一看，白芷依旧我行我素地站在原地，气得血压飙升。
“你啊你，就不能学学人家谢清许吗？人家……”
即将开启下一轮轰炸时，远远有个人影缓缓走来，罗倩在看清人影后硬生生将后半段话止住。
此时，她所让白芷学习的目标自觉站在白芷身边。
白芷看了眼身边的谢清许，随后重新望向被“打脸”的罗倩，心中莫名有种看人吃瘪的快感。
原来好学生也会犯这么低级的错啊。
“那个……清许啊，怎么又迟到了？是有什么原因吗？”
罗倩尽可能为谢清许编出一个迟到的理由，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嗯，我在校园里迷路了。”谢清许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直接承认下来。
脸皮真厚，不过像谢清许这样的好学生，这么离谱的理由都会有人信。
白芷在心中腹诽，趁没人注意悄悄翻了个白眼。
“是白芷同学好心带我来的，所以才害白芷同学迟到，我很抱歉。”
不光是罗倩，连白芷都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辩解，略带震惊地转头望向他，但这次，两人的视线并未交汇。
这人……还算有良心。
“额……”罗倩看了白芷一眼，尴尬地笑笑，“是吗？那是我冤枉白芷同学了。”
罗倩转头看着白芷，“没想到你还做了件好事啊，是老师没了解清楚了，”罗倩一脸欣慰，将手搭上白芷的肩头，“对不起啊。”
白芷嘴角抽了抽，看着与刚才判若两人的罗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不如被骂呢。
“别，好肉麻，我们还是先归队吧，老班。 ”
这种场面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拉着谢清许，转身逃到队伍后排。
在后排，白芷心有余悸地将手放在胸前，感受着自己逐渐平稳的心跳，扶额叹气。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都跟中邪一样？
“那个……你……”谢清许犹豫地开口。
“怎么？”白芷转过头，正视着谢清许的眼睛，语气不耐。
谢清许微微侧开目光，举起两人相牵的手，晃了晃，用行动代替回答。“很好牵？”
好牵个屁！不对，谁想和他牵手了？！
白芷触电般地将手收回，面露嫌弃地甩了甩，像是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又从口袋中拿出一小包湿纸，抽出一张仔细擦干净，像特意做给谢清许看的。
但谢清许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忙前忙后，语气不轻不重，“你很讨厌我？”
白芷似乎是觉得好笑，轻嗤一声，整个人凑近他，“不明显吗？”
谢清许退后半步刚要开口。
“不许道歉。”
又闭上了。
一声怒吼从讲台上响起，白芷面无表情地堵上耳朵，勉强躲过摧残。
“白芷，你在听我说话吗？叫你们和新来的同学好好相处呢？我说过的话被你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周围的人都看向他们这边好奇地张望，死气沉沉地气氛瞬间被点燃，大家都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白芷当然知道他是谁，毕竟，现在还站在讲台上的除了校长以外没人会注意到他。白芷转过身，望向讲台上的人。
王校长刚才就见白芷在与新来的年级第一说什么，本来还在感慨白芷终于懂事会和别人相处了，结果下一秒白芷就恶狠狠地冲人家说了句，把人家都吓得不说话了。身为校长，怎能置校园霸凌于不顾？
顶着全校师生的目光，白芷并不想费劲吧啦地解释，干脆保持沉默。
“王校，您应该误会了，刚才我们只是在开玩笑，白芷同学并没对我怎么样。”
比白芷的默认先到来的是谢清许的辩解，他望向这个自认为很讨厌的人，看着他的脸，白芷突然觉得。
这人好像也不是特别讨厌。
听到谢清许所说，王校长谴责的话一下卡在喉咙里。
“哦，是这样吗？那是我误会了。”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装作一切都没发生，“那我们继续吧。”
没有道歉，也对，本就就不应该有。
没有更好，白芷不必接受莫名的愧疚和反思反而能轻松不少，但……
“对不起。”
是那个很讨厌的人。
明明不是他的错。
“谢清许，”白芷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突然发觉，其实这个名字很好听。
“不许道歉。”
谢清许点了点头，很轻的嗯了一声。
两人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芷哥，你和许学神咋了？老王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刘晨阳微微侧过身子，眼神一直飘忽不定，生怕被罗倩看见似的。
“没什么，少打听。”
白芷将他凑上来的头推走，随意敷衍一句，余光却偷偷注意着身旁的谢清许。
“哦，不说就不说嘛，搞得有什么秘密一样。”刘晨阳嘴上这么说，还是乖乖撇过头，“对了，未初姐说让你放学帮她去买校门口的奶茶，茉莉奶绿三分糖不加冰。”
他们学校有一家奶茶店生意火爆，未初天天点，但每每到了放学奶茶店门口就会排起长队，而未初又是个急性子，所以白芷每天的任务就是帮她排队买奶茶，顺便在校门口等她把作业写完。
“知道了。”白芷说。
“嗯嗯，芷哥别忘了哈，不然未初姐就要怪罪到我头上了。”
“放心。”
听白芷这么说，刘晨阳终于闭上嘴。
开学典礼枯燥又无味，至少白芷是这么觉得的，校长在讲台上念了整整半个小时的演讲稿，这场开学典礼才堪堪结束。
“好，就到这，各班带回吧。”
话音刚落，刚才还站得笔直的刘晨阳瞬间垮下，活动活动胳膊，转过身朝白芷哭诉道：“倩姐整个开学典礼都在盯着我看，搞得我动都不敢动，跟认准我了似的。”
白芷看了眼一脸苦相的刘晨阳又看了看远处组织学生的罗倩，有些疑惑。
往常，老班不都是盯着他看的吗？
但他也不胜在意，万一只是罗倩觉得一直盯着一个人看腻了，换个人盯着呢？
不管了。
一整天下来，除了白芷身旁多了个不爱说话的同桌以外，没有一点改变。
听着耳边响起的致爱丽丝，白芷望向窗外，被黄昏染黄的街道上是密密麻麻放学的学生，一束光照在他身上，像沾染上的黄颜料。
他被这束光照的眯了眯眼，抬手挡住，在他的脸上照下一片阴影，他扭过头避开刺眼的光，桌上的手机震动两下，显示出未初连发三条的讯息。
未初姐：抱歉啦，我可能还要一会。
未初姐：等不及了可以先走，不用等我啦。
未初姐：以表歉意我请你喝奶茶怎么样？
接着下面，是未初的转账，白芷犹豫一下，还是收下，不算多，也不算少，一共两百。
白芷知道，未初这是特意多给了些，怕他没钱不敢要。
白芷：嗯，谢谢。
他将手机收回口袋，抬腿走出教室。
快要入秋，凉意也缓缓袭来，这个时候的天气就已经冷得不像话。
白芷手中握着一杯热奶茶，暖意从指尖蔓延，他吸溜几口奶茶刚好路过一条偏僻的小巷，里面传来几声嘈杂的响声，让白芷忍不住好奇地停下脚步。
这条小巷平常没什么人走，不过经常有早恋的学生喜欢在这条小巷里“谈情说爱”，为避免尴尬，白芷也不常走这，但今天的声音不像谈情说爱，反而像校园霸凌。
白芷躲在墙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朝里张望。
小巷里，一群混混围着一个学生叫嚣着要他交保护费，不然就别想出这条巷子。
带头的人白芷有些眼熟，听刘晨阳说是自称这条街的老大的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叫什么来着？忘了。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人很冷淡地回了一句，“没钱。”
这个声音白芷可在是熟悉不过了，他不可置信地将头更往前伸了伸想确认自己的猜测，却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根本看不见，白芷急得恨不能冲上前去亲自确认。
“没钱？听说你爸妈不是给你留下来巨额遗产吗？你会没钱？”带头的人显然不相信。“你要是不交，就别怪我们自己搜了！”
说着，就要上前去抢那人的书包。
白芷看不下去，就算是那人又怎么样？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刚要上前，就见前面的人应声倒地，在地上捂着腹部痛苦地叫喊着。
这下没有遮挡物白芷一抬眼就恰巧与那人对视，但很快那人又转移目光，连白芷都有些不确信他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
一身干干净净的校服，因为已经放学，校服不再像在学校里板板正正，大肆敞开，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衬，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像被风刮过。
他收回抬起的腿，环顾一圈周围的人，没一人敢上前，眼神中多多少少带点恐惧。
谢清许嘴角扬起不屑的弧度，与平日里好学生的模样大不相同。
“怎么？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