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除了比我弱以外跟我差不多,不过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信息,所以我需要他帮忙,仅此而已。”
黎萧不再透露更多,如果季长生知道太多,也许会被他们这种生物划分为敌人。哪怕只是有微弱能力的家伙,被了解太多洞悉弱点,视他为潜在风险,以至于决定先下手为强,都是危险的。
本来以为偷试卷的家伙不论会不会被抓到,他们都能顺利在规定的日子考完试解放,结果第二天,他们又被聚集到了操场上。
主办方的声音出奇愤怒:
“新试卷又被偷了!是谁晚上进了档案室的门,最好自己站出来!”
“谁这么勇啊?”
“谁啊能不能别偷了?马上都过年了!”
黎萧并不想参与这件事,不过第三次更新的试卷再度被偷,他们停滞在这里整整四天了,再这样下去,也许主办方要考虑报警了。
黎萧跳下床的时候觉得腿有点软,如果不是试卷被偷,这会儿他都已经考完试在家了。
“您好,能看看监控吗?我有点怀疑一个人。”
“今天好多人要来看监控了,不过都没看出什么。”
保安把监控打开,黑乎乎的画面里,是一个人影穿进了档案室,手伸进了抽屉。
黎萧看了眼保安,保安神色如常:“第一次是这样,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去的。不过后两次那小偷学聪明了,直接把摄像头用橡皮泥粘上了,但我们一看肯定就知道有人又去偷试卷了嘛,我们看其他地方监控想看看到底是谁出来了,结果你说怪不怪,根本看不到从哪冒出来的。”
黎萧说:“我能看看其他影像吗?”
看了好几个视频,黎萧发现了端倪,他看到一面墙露出了一片衣角。
小偷有穿墙的能力,又总是挑着监控死角穿进穿出,所以没有被拍到连续的路线。
保安依旧神色如常:“这也什么都没有嘛,你看好久了。”
“嗯,确实什么都没有,谢谢了。”
那家伙都是晚上行动,监控照不清脸。这天刚吃过饭,黎萧就出去了,走到一处监控死角,就直接加速闪现到另一处死角,蹲在那里。以防万一,他戴上了口罩。
穿墙的能力他没有,除非暴力破门,否则进不去档案室。
大概晚上十二点,他听见了动静。
档案室并不独立,不论那家伙如何在内部穿墙,都必然要穿出这栋楼,为了防止小偷从他看不见的地方穿走,他爬上了一颗树,可以俯瞰到四面。
但是他没有等到那人穿出来,只听到一声惨叫,警报声响起,紧接着是这座楼哗啦啦的灯光一盏盏亮起,里面传来气愤和喜悦混杂的声音。
“逮到了总算逮到了!”
“守株待兔果然有用!”
“还想跑!真当我们这群老骨头吃素的啊?”
“一次不够还来好多次,把人当傻子啊!我就说干脆直接把床铺档案室里睡觉总能逮到人。”
黎萧松口气,从树上跳下去,没稳住直接摔到了泥里。
他本来想,就算那个人在他虚弱期的时候才出现,他总能忍着痛看清是谁,明天再去解决,何况那人要是提前出现,他今天就能解决。
现在他开始有些不舒服了,只好向之前物色好的一片树丛跑去。
黎萧消失了几小时还没回宿舍,此刻宿舍已经熄灯,陈魏鼾声又起。
季长生打开手机手电筒,随手披上外套,蹑手蹑脚地出了宿舍。
他去了档案室附近,这会儿那里结束了一场抓捕大戏,已然静悄悄一片。
他光明正大在监控底下晃,以防被当成小偷,晃完一圈,喊了几句有人吗,回声返还入耳,他确认黎萧不在这。
刚走出大楼,鬼使神差般地,季长生望见了泥地上小小的凹陷,但之后没有留下多少脚印,他只能凭直觉边走边四处扫视,顺便非常克制地问有人吗。
“有人吗?”
“有人,别喊了。”
走了许久他才听见回应,一直往隐蔽的树林深处走去,他顺着声音望见黎萧缩在一座高高的花坛上,抓着唯一的独苗苗小树。
“你在上面干嘛?下来。”
“可能要等会儿了。”
季长生这才注意到黎萧状态不对劲,在下面急得团团转,想蹬上高台,结果石砖太光滑,他根本借不了力。
“弄的什么破景观这么高!”季长生狠狠踹了石砖一脚。
然后他往右边走去,发现有楼梯。
……总而言之是能上去了。
黎萧正死死掐着树干,已经掐出了深深的指印。季长生本来看不清,结果闻到了很淡的铁锈味。
“你手指都出血了!”
“别大惊小怪,会自愈的。”黎萧看对方试图把他的手指掰开,气得狠狠一推,但对方反而趁机彻底把他抓树的手指掰开,将他两手合拢死死握住在身前。
“放手!”黎萧说,“我这会儿攻击性特别强你别惹我!”
“你叫我微信名字干嘛!”
黎萧:“……”
很无语就是说。
又一阵疼痛贯彻四肢百骸,他拼命要挣脱双手的束缚但却被更用力的攥住,情急之下“砰”地将脑袋向身前撞去。
“我靠你铁头啊!”脑壳骤然被撞,季长生眼冒金星,手上不由地一松,黎萧夺回双手的控制权已经翻身要跑了。
季长生干脆整个人扑过去,把屈着膝盖还没来得及起身的黎萧一团压在身下,靠身体的重力死死摁住。
黎萧手指掐上对方的胳膊,人的身体不是坚硬的树干,如果他掐下去,伤的绝不会再是他的手指,但他听见对方痛呼一声,理智回笼,反手嵌进了地上的泥土里。
这样寒冷的冬夜,季长生为了压制老想着自残的黎萧累得出了一身汗。
偏偏身下的人终于结束了动静,半晌开口,说的也是:“我好累。”
季长生只好深呼吸拉回一点体力,起身把人拽起来。
“你来这做什么?”黎萧问。
“来找你,我猜到你要掺和抓小偷的事,怕你打不过。”
“没打成,而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是你的死对头,我要是倒霉了,你高兴才对吧。”
“我不知道,我有时候高兴,有时候又不高兴。你少说两句吧,现在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等会儿晕在这了谁管你。”
黎萧缓了会儿,回头瞥见不小心压烂了的花枝,手腕一垂,蓝色流光倾泻,仅存的能量进一步减少。
楼梯下到一半,他不受控制地向下栽去,季长生匆忙回身接他,右手穿过他的后背把人圈住。
平常冷冰冰的人这会儿热得像火炉,却又陡然安静下来,似乎此时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再受到讽刺,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被应允。
季长生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我们和好吧,我早就不会再对你幸灾乐祸了。
如果再回到五岁那年,我一定会牢牢抓住你,不让你被一群包括我不知轻重的小孩推搡着从滑梯的高台上滚落。
如果再回到那个雨夜,我一定会带你一起下山,我会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带走傻驴,我知道你是要救它。
如果再回到我趁人之危揍你的那天,我一定先揍自己,我绝不容忍自己加剧你的痛苦。
但他张了张嘴,说的是:“你身上好多泥,我衣服都脏了。”
黎萧:“谁让你自己要靠过来?”
季长生说:“我们先去洗手间洗干净。”
黎萧一进去就往墙和台面相接的拐角一靠,眼睛眨着眨着就闭上了。
季长生拍拍贩卖机,买了一包纸,先给自己沾水擦干净。又买了一包开始给黎萧擦衣服。
其实回去换衣服就行,但是带着一身泥进宿舍被看见总归不太好。
往上擦到脖子,沾水的纸巾碰上肌肤,黎萧睁开眼睛看他,修长的脖颈上,喉结轻轻一滚。
季长生还在任劳任怨擦泥巴,纸巾换了一张又一张,等擦到嘴角的时候,黎萧忍不住制止了他:“我自己来。”
“把你爪子也洗洗,指甲里面全是泥巴。”季长生语气称不上好。
但黎萧居然笑了下:“好。”
水流缓缓地响,黎萧突兀地开口:“我后悔了。”
“你后悔什么。”季长生抱臂正倚在墙上,有了点困意。
“当年我在医院的担架上,听见你在旁边哭着喊要把你的腿换给我。”
季长生不困了,面色一变:“胡说八道我没哭!”
“但我后来坚定地声称你欠我一个道歉,你是故意害我的,你和那么多人合起伙害我,明明,你也说过我是你的朋友,但你和其他人才是一伙的,我那时太恨了,恨到什么都忘了。”
“对不起。”
“我曾经夸下海口要报复你一辈子,我后悔了。”
意识到黎萧是在为当年的事跟自己道歉,季长生几乎丧失了语言功能,支吾道:“我……我也有错,刚开始和后来都……那积木我根本就没有搭三年我骗你的,除非我两岁就开始搭……”
别说是区区积木了,哪怕是家里整栋楼都被踹了又怎么样呢,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因为这个和黎萧生气。
哦不行,楼被踹了也太夸张了。
黎萧:“可是我后来做错了太多事,你也说过绝不会原谅我,对吗?”
季长生说:“对,我是说了。”
黎萧缓缓道:“但你当时也说,除非我愿意给你下跪道歉——”
对方语气太认真,季长生愣了一秒,他只敢愣一秒,因为他怕再晚一下黎萧真能干出这种事。
“别别别,不用,我瞎说的,我们和好吧,真的,我老早就想跟你和好了。”
幽暗的灯光闪动,陈年旧怨差点就要一闪而空。
黎萧忽然弯下腰,笑得肩膀耸动。“你不会是以为我真要下跪吧?怎么可能?我要真给你跪下了,你成我什么人了?”
季长生算是知道什么叫平A换大招了,水龙头一开怒甩对方一脸水:“我就知道你是个卑鄙小人!和个好!都要跟我玩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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