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答应下来，两人先去排练室报道，露个脸。

情景剧团队里高三居多，也有高二的，跟他俩一起跑龙套。

一伙人围过来跟他俩互相换了姓名，一位学姐笑说：“我知道你们，老在领奖台上看见。”

情景剧表演选的是《傲慢与偏见》中的一段，季长生和黎萧扮演宴会上不重要的宾客，一人只有一句台词。

两人英文一个比一个说得蹩脚。一句台词愣是好几遍才学出点腔调。

“你们等着，我把剧组英文指导请来。”

过了几分钟，请来的是庄诉玉，看着二人，语气淡淡：“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我怎么不知道？”季长生说。

“我就知道情景剧不会放过你们，”庄诉玉说，“我也是最近才加入，没来得及跟你说，主要是不打算说，我对这玩意没兴趣，没什么好说的。今天听见从高二拉来两个充脸的，我就知道十有**是你们。”

季长生没问那你怎么参演了，只问：“你演的什么？”

“不演，念旁白，好不容易才能分到不用演的活。”

庄诉玉平常最乐意学英语，看英美剧全看原声不带字幕，季长生是知道的，就是没想到连口语都这么好。毕竟高中不怎么管口语，大部分人也能围绕几大话题说几句，但发音就完全是中式发音了。

老庄发音吧，季长生不大懂，说不上来，反正一听就蛮纯正的。

他模仿了几遍感觉差不多了，毕竟就一句，就看庄诉玉接下来专心教黎萧。

那两人眼神交锋好几次，愣是都没开口。

季长生说：“我去趟洗手间。”

人一走，庄诉玉说：“你好像从来不担心我会揭发你？”

“向哪揭发？”

庄诉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害他，换做你，你会随随便便害人吗？”

“那我也不想看他被蒙在鼓里。”

“把他蒙在鼓里的是你吧，”黎萧轻轻放下手里的剧本，“奇怪，连他都不知道你的事，你从来没有在他面前使用过能力，出人意料的小心谨慎，但你却在我面前暴露了，为什么？”

黎萧回忆起来，最开始是因为对方发现了梦之花。这是个很严重的事吗？

“你一定知道什么，所以你确实有揭发我的渠道？但你已经在我面前暴露了，所以揭发我也是把你自己置于险地，你不会这么做，我们只能相互妥协。”

“这就是同类之间信任与共处之道，而我们已经达到了。”

季长生在洗手间洗到第二十遍手，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嗯，他们同类之间肯定会有交流欲，又不方便当着他一普通人面前说，他懂。

回去的时候庄诉玉和煦道：“今天可以收工了。”

毕竟是跑龙套的，他们只要在几个关键时候出现熟悉一下情节和站位。

中午还要留下值日，春天到了，梧桐树开始掉毛，一簇一簇团聚着，地面像是黄色菌落的培养皿。

季长生和同桌负责操场的东北区，他提着扫帚，同桌提着簸箕，拖着大垃圾袋。

一个负责扫，一个稳住簸箕，这种分工意义实在不大，主要是劳动工具不够分一人一套，所以班上特别流行，尤其是男生女生之间，男生和男生之间就纯粹是为了划水。

划着划着，黎萧觉得自己扶簸箕有点傻，说：“我去问不值日的班借扫帚。”

黎萧随机挑了个班，这个班只剩一个人，本来在死气沉沉地拖地，看见他顿时精神了点。

“哦，借扫帚啊，借吧，不用还都行。”

黎萧觉得好笑，多说了句：“难怪有的老师抱怨班上扫帚越用越少。”

他回到操场，看见季长生头上掉了几撮梧桐树的黄毛。

“你头上有毛。”

“哦。”季长生顺从地低下头。

黎萧愣了下，抬手帮他捡了。

季长生边扫地边抓着个英语掌中宝，闲得没事背两下。

“其实我感觉我背单词提不了多少分，我主要是作文和听力跟人家差距大，但我觉得这玩意吧靠日积月累，不好提分。”

“谁让你这么晚才开始准备？”

“作业太多了，你语文准备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

当晚，两人的计划表里终于多了些语文英语的身影。

[别惹我]：我看你计划表里做完了一套语文阅读题，给我看看。

[.]：图片.jpg

季长生扒拉着他套答题模板写的阅读题，陷入了沉思。批改痕迹来看，黎萧应该是对答案存疑的，红字誊抄的标准答案旁又画了几个问号。

他的语文水平还远远达不到能给别人讲题的程度，但至少能理解答案，黎萧看起来是不认可标准答案。

[别惹我]：你在表达了对故乡的思念旁边画什么问号？

[.]：不就是随手摸了下照片吗？怎么就是思念了？

季长生开始打字，打着打着觉得麻烦，删掉，发了段语音过去。

黎萧回了段一秒的语音“我懂了”。

季长生点开莫名生气，怎么不多说几个字？

凌晨一点。

黎原明看黎萧房间里灯还亮着，给他煮了个荷包蛋当夜宵。

又是不请自入，黎萧说：“下次敲门。”手上飞快地敲着键盘打字。

黎原明把碗放他手边：“长身体，补充点营养。”

黎萧没看，但闻到了荷包蛋的味道，不过想到之前的事，还是冷笑道：“不会又是馊掉的面条吧。”

“怎么可能，之前我也不知道馊了啊，我就是看锅里剩的，不想浪费啊。”黎原明凑过去看他屏幕：

“哎呦你这密密麻麻打得是什么啊？英语？还是早点睡觉哈。”

黎萧嫌他啰嗦，偏过头插起荷包蛋塞嘴里。

黎原明心满意足地走了。

黎萧面无表情地嚼完他不爱吃的整鸡蛋，但还好，比连壳煮鸡蛋好接受一点。

过了几天，季长生收到了一份Word，打开一看是整理的作文续写各种主题能用的句子和词组，还有应用文的各种题材范文。

除此之外，对面没说别的话。

[别惹我]：这是你给客户群里连我在内的人群发的？

[.]：嗯。

季长生低头继续写作业，写着写着又想，资料给很多人看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而且不管是不是群发，肯定是黎萧最近才准备的，那么其实有80％的可能主要是为他准备的，其他人是顺便沾了他的光。

他突然特别想当面答谢一下。

[别惹我]：视频吗？

[.]：现在不行，在王姨家，外面。

[别惹我]：啥叫在别人家外面？

[.]：看见小姑娘了，好像心情不好。

[别惹我]：得多不好才能让你出马啊？

[.]：一直哭算吗，问她怎么了不肯说。

季长生心情凝重起来。

[.]：手上有几处蹭伤，可能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别惹我]：我明天下午去她学校看看。

[.]：我们放学晚。

[别惹我]：我请假。

[.]：好。

[别惹我]：我一个人请就行了。

[.]：我也得去看看什么情况。

季长生知道，黎萧心里也是把王沐沐当妹妹的，就没再阻拦。

黎萧到家里给他发消息：

[.]：刚刚不说要视频？什么事？

[别惹我]：哦，没什么事，就是谢谢你给我发的英语资料。

这会儿他又觉得没必要视频了，白天十几小时待在一块，怎么会突然还想见见。结果对面视频打过来了。

季长生调整下坐姿，点了接通。

对面画面被半截衣服占满了，季长生刚要表示不满，对面镜头就被调了调，对准了脸。

“你在干嘛？”季长生问。

“跟你视频。”

“哦，我真没什么事，”季长生说，“你那个英语资料什么时候开始整的。”

“前几天，自己要用，不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我又没说是你特地为我准备的。”

“那你架势搞这么大？”

季长生说：“你最近是不是老熬夜，你不知道你都有黑眼圈了吗？”

“是吗？”黎萧看过来的眼神突然认真了点，脸也贴近了点。

季长生知道他估计是在看镜头里的自己，当照镜子了，但隔着屏幕就跟望过来似的，他不由自主就飘开了眼神，手指也在屏幕上乱戳，一会儿把黎萧放大屏，一会儿又切成右上角小屏，最后还是放在了大屏上。

黎萧说：“还好吧，没觉得明显，我上课不困，也没打瞌睡，那我今晚早点睡，你作业写多少了？”

“快写完了。”

“那你快写作业吧，有什么事明天说，挂了，我要去洗澡了。”

季长生说：“好。”

过了一会儿，谁也没动，黎萧问：“你怎么不挂？”

“你说挂的不应该你挂吗？下边红色点一下。”

黎萧非跟他争：“你点。”

“行，那你就不挂，你开着，最好带浴室里，让我看你洗澡。”

屏幕“唰”一下黑了，对面挂了。

季长生从聊天界面退出，后知后觉。

他刚刚说了什么？

啊？他刚刚说了什么？

季长生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转，开窗通个风，让脑壳清醒点，要不要跟黎萧解释下自己是瞎说的？

不是，有什么好解释的，明显是开个玩笑而已，也不是什么离谱玩笑吧，他跟别人还一起在大澡堂洗过澡，有什么的。

风一股一股地吹，季长生摸了摸额头，居然有点出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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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