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城入了秋,天气渐凉。一个阳光温暖的周末,虞挽棠开车带着颜灼,驶向了远离市区的疗养院。
路上,虞挽棠的话比平时更少,神情间带着一种难得的、近乎柔和的肃穆。颜灼也难得地安静下来,她敏感地察觉到,今天要见的人,对虞挽棠来说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老公,”颜灼小声问,“外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呀?会不会很严肃?”她有点紧张,毕竟连沈教授都那么有压迫感,外婆岂不是更厉害?
虞挽棠目视前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遥远的温柔:“她……是个很温暖的人。以前,会给我织很厚的毛衣,会在院子里种很多花,会烤一种很甜、有点糊的小饼干。”
颜灼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织毛衣?种花?烤小饼干?这听起来……和虞挽棠、沈静仪的画风完全不一样啊!
“那……外婆喜欢什么?我这样……她会不会觉得我太吵了?”颜灼低头看了看自己为了显得乖巧特意穿的米白色针织裙,还是有点担心。
虞挽棠侧头看了她一眼,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不会。她喜欢你这样的。”
疗养院环境清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花草混合的味道。虞挽棠轻车熟路地带着颜灼穿过走廊,来到一间阳光充足的房间门口。
房门开着,一位头发银白、梳得整整齐齐、穿着舒适棉麻外套的老奶奶正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戴着老花镜,安静地看着窗外。她的侧脸轮廓依稀能看到沈静仪的影子,但更加柔和,充满了岁月沉淀下的安宁。
“外婆。”虞挽棠站在门口,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一种颜灼从未听过的、孺慕的温情。
摇椅上的老人缓缓转过头,看到门口的虞挽棠,脸上瞬间绽开了一个无比慈祥温暖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棠棠来啦?快进来快进来!这位是……?”
她的目光落在虞挽棠身后的颜灼身上,带着温和的好奇。
虞挽棠拉着颜灼的手走进去。在颜灼震惊的目光中,她做了一个让颜灼差点惊掉下巴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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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上前,微微弯下腰,轻轻地、却无比自然地抱住了摇椅上的外婆,声音比平时软了不止一个度,带着明显的依赖和思念:
“外婆,我好想你。”
颜灼站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着,完全看呆了!
虞挽棠! 那个永远冷静自持、和人保持距离、连拥抱都略显僵硬的虞挽棠! 居然主动抱人了!还用这么……这么撒娇的语气说话!
这冲击力不亚于告诉她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外婆显然对此习以为常,笑呵呵地拍着虞挽棠的后背:“哎哟,我的棠棠宝贝,外婆也想你!快让外婆看看,是不是又瘦了?工作是不是太累了?”
虞挽棠松开外婆,摇了摇头,语气依旧轻柔:“没有,很好。”她拉过还处于石化状态的颜灼,“外婆,这是颜灼。”
颜灼这才猛地回过神,赶紧上前一步,露出一个超级乖巧甜美的笑容,声音都夹了起来:“外婆好!我是颜灼!您叫我灼灼就行!”
外婆推了推老花镜,上下打量着颜灼,眼神慈祥又带着点俏皮:“哦~这就是我们棠棠经常提起的那个,活泼又漂亮的小姑娘呀?果然比照片上还精神!”
棠棠经常提起?! 颜灼的心跳瞬间加速,脸颊发热,又惊又喜地看向虞挽棠。虞挽棠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耳根微微泛红。
“外婆您别听她瞎说……”颜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怎么是瞎说呢?”外婆笑着拉住颜灼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带着老人特有的粗糙感,“棠棠说你可厉害了,能把公司管得那么好,还会逗她开心,就是有时候有点小迷糊,对不对?”
颜灼的脸更红了,心里却甜得像灌了蜜!虞挽棠居然连她“小迷糊”这种糗事都跟外婆说!
“外婆~”虞挽棠无奈地唤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外婆哈哈笑起来,拍拍颜灼的手:“好好好,外婆不说了!来,灼灼,坐这儿,陪外婆说说话。棠棠,去给外婆和灼灼倒杯水。”
虞挽棠乖乖地应了一声,转身去倒水。那听话顺从的样子,再次刷新了颜灼的认知。
颜灼挨着外婆坐下,一开始还有点拘谨,但外婆实在太慈祥太健谈,一会儿问她的工作,一会儿问她的家人,还说起虞挽棠小时候的趣事(比如因为太专注看书掉进池塘,比如第一次烤饼干把烤箱差点炸了),很快就让颜灼放松下来,笑得前仰后合。
虞挽棠端着水回来,看到这一老一少相谈甚欢的样子,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外婆和颜灼聊天,偶尔被外婆爆料糗事,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并不阻止。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三人身上,温暖而宁静。
期间,外婆忽然对虞挽棠说:“棠棠,去我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把那个小木盒子拿来。”
虞挽棠起身去拿了过来。外婆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些老照片和一个小锦袋。
外婆从锦袋里拿出一个通透润泽的翡翠镯子,拉过颜灼的手,就要给她戴上。
颜灼吓了一跳,连忙缩手:“外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外婆却坚持拉着她的手,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拿着。这是外婆给你的见面礼。棠棠妈妈那时候,我都没给,这个啊,就给棠棠喜欢的人。”
颜灼的心猛地一颤,看向虞挽棠。虞挽棠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颜灼鼻子一酸,不再推辞,任由外婆将那枚带着体温和祝福的镯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翡翠冰凉的触感,却让她觉得无比温暖。
“谢谢外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外婆满意地笑了,摸摸她的头:“好孩子。以后常和棠棠来看外婆。”
离开疗养院时,颜灼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她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心里充满了感动和不舍。
车上,她看着虞挽棠平静的侧脸,忍不住问:“老公,你好像……在外婆面前特别不一样。”
虞挽棠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小时候,父母忙,大多是外婆带我。她是我最亲近的人。”
颜灼恍然大悟。原来那座冰山下最柔软的深处,藏着的是外婆给予的温暖。
她凑过去,轻轻抱住虞挽棠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上,小声说:“老公,以后我们经常来看外婆好不好?我帮你一起给外婆烤小饼干!虽然我可能也会烤糊……”
虞挽棠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放松下来。她没有推开颜灼,反而空出一只手,轻轻覆在了颜灼抱着她胳膊的手背上。
“嗯。”她低声应道。
车窗外的阳光正好,秋色连波。
颜灼想,她好像又发现了虞挽棠不为人知的一面。
而这一面,让她更加,更加喜欢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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