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破烂”像一记无声的惊雷,劈开了幸澜苏浑噩的认知。
不再是嬉笑怒骂,不再是插科打诨。某种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了他的心口,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滞涩。
傅晏之那句“你欠的,到底是什么债”,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是夜,他无法安眠。起身走到客厅,却见落地窗前,并非空无一人。
月光惨淡,勾勒出傅晏之挺拔却孤寂的背影。他没有穿西装,只着一件深色衬衫,领口微敞,少了白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夜的沉郁。而他身侧,谢星段静静悬浮,玄色的衣袍仿佛融入了夜色,唯有那双猩红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也空得骇人。
他们都在那里,望着窗外无尽的霓虹,像两座被时光遗忘的碑。
幸澜苏的脚步顿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傅晏之,也未曾见过如此沉寂的谢星段。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不是愤怒,不是偏执,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悲伤。
谢星段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幸澜苏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暴躁与嘲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凉,和小心翼翼的,近乎绝望的东西。
他抬起手,那半透明的掌心,托着的,正是白日里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盒子敞开着,里面的铜钱、石头、枯草、梨花瓣,在冰冷的月光下,泛着微弱而可怜的光。
“你看,”谢星段的声音很轻,带着鬼魂特有的空洞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幸澜苏的耳膜,“你给的……都在这里。”
他顿了顿,猩红的眸子死死锁住幸澜苏,里面翻涌着千年也未曾愈合的痛楚和迷茫。
“你告诉我……”
“究竟要如何……”
“究竟要等到何时……”
“你才肯……看一看它?”
“你才肯……偿一偿这笔债?”
幸澜苏站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看着那盒承载了千年时光的“真心”,看着谢星段眼中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灼穿的痛苦,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想起了梦里那个跪在冰冷大殿中的少年,那彻骨的冤屈与绝望。
他想起了那句“他从未信过我一个字”。
他想起了这人对一个破盒子,都珍视到近乎笨拙的执着。
原来,他一直以为的“疯批”,皮下尽是这般……鲜血淋漓的伤口。
傅晏之始终没有回头,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座隔绝了所有声音与温度的冰山。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控诉。
幸澜苏张了张嘴,他想说点什么,解释什么,或者承诺什么。
可最终,他只是看着谢星段掌中那盒卑微的“珍宝”,看着对方眼中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的悲伤,一个字也未能吐出。
月光冰冷地洒满客厅。
一个无声的质问。
一个无声的溃败。
这笔真心之债,太重,太烫。
他……该如何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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