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遂心愿

商临端着菜推门而入时,便见自家殿下正黑着脸,扯着怀阳郡主奶呼呼的脸蛋。

“殿下……”

商临把菜放下,赶忙帮怀阳郡主把脸解救出来,怀阳正要抓寒褚黎的脸报复回来,看到餐桌上的糖醋鱼,顿时什么都忘了。

“皇兄你真好,还记得我喜欢吃糖醋鱼……”怀阳吸吸鼻子。

“……其实是我想吃。”

怀阳水润润的眸子望着他:“皇兄还是那么喜欢嘴硬。”

“……你随便吧。”

商临原本想留在这里布菜,怀阳给他使了个眼色,说:“你下去吧。我还想跟皇兄单独说说话。有外人在我不自在。”

商临看了看寒褚黎,见他没说什么,便对怀阳抱了抱拳,道:“是。”

商临退下后,怀阳举着筷子,眼睛嘀哩咕噜乱转。

寒褚黎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吃饭。”

怀阳把沾满汤汁的鱼肉拌进米饭,眼神飘向寒褚黎,轻咳一声道:“那个……你知道最近母亲在帮我挑选夫婿吧?”

寒褚黎咽下嘴里的饭:“你还小,姨母只是先帮你相相人,还舍不得你出嫁。”

“我知道我知道,”怀阳说,“母亲怕过两年好男儿都被别人挑没了,想提前帮我把婚定下。可是……她挑的人我都不喜欢。”

寒褚黎看了她一眼:“姨母疼爱你,你若不喜欢,大大方方跟她说便是。姨母不会勉强你嫁给不爱之人。”

“我知道呀……”怀阳筷子在米饭里戳着,好好一碗米饭被她糟蹋得难以下咽。

寒褚黎啧了声,把她米饭拿走,另盛了一碗饭给她:“好好吃饭。”

怀阳咬了下唇,有些扭捏地说:“我知道母亲不会强迫我嫁人,但做女儿的也不忍心看她日夜操劳……”

寒褚黎抬眼:“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

“是谁?”

“就……就是那日与你一同入京的那个。”

城楼上惊鸿一瞥,舒颜展笑,宛若昆山细雪消融,世间再无颜色。

寒褚黎眉头猛地一蹙:“与我一同入京的人多了,你说的是那个?”

若是沈墨辞那个混球,他会立马跑去闲庭阁把人杀了。

怀阳红着脸说:“就那个穿白衣服的。”

寒褚黎仔细回想,那日仿佛只有沈墨辞穿了白衣。

捏紧筷子,咬牙切齿:“你看上他什、么、了?”

怀阳一抖,敏锐地察觉她皇兄似乎有点生气。

她不明所以,只能小心着说:“他……长得好看。”

“……”

桌上好吃的糖醋鳜鱼彻底索然无味,寒褚黎揉着太阳穴:“你可知他是什么人?他……配不上你。”

怀阳想了想道:“京城世家子弟中确实没有这号人物。但即使他只是个凡夫俗子,我也嫁得。”

寒褚黎说:“若他是闲庭阁阁主,你也要嫁?”

“闲庭阁阁主又如、何——”怀阳逐渐瞪大眼,“他是闲庭阁阁主沈墨辞?”

寒褚黎点头,心道这下你应该不喜欢了吧?

没想到怀阳却说:“皇兄你怎么跟闲庭阁阁主走那么近?”

寒褚黎不想说话,遂道:“食不言。”

“少扯淡!我知道你没那么讲究!”

寒褚黎凤眸微眯:“姑娘家家说话别这么粗鲁。”

“……”

不论怀阳再说什么,寒褚黎都不肯开口说话。

憋屈地把饭吃完,怀阳没好气地从怀里掏出一包栗子糖给他。

看在栗子糖的面子上,寒褚黎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捻了糖丢进嘴里,寒褚黎舌尖卷着糖滚了滚,把糖滚到侧腮,说:“我与他不熟。只是碰巧在城门打了个照面而已。”

怀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是指沈墨辞。

寒褚黎这个意思,便是没法去给她说媒了。

怀阳失落地低下头。

寒褚黎嚼着糖想,沈墨辞不光身份不合适,还有那劳什子命定之人,还对他有非分之想。

无论怎么着,都轮不上怀阳。

这是段孽缘,他得给怀阳斩干净。

寒褚黎道:“你莫要再惦记他了。据我所知,沈墨辞他喜欢男人。”

怀阳抬起头,眼神中有几分讶异:“皇兄是怎么知道的?”

寒褚黎噎了下,说:“我、给赋司有专门收集江湖给赋者情报的组织,这点小事我当然探听得到!”

怀阳忽然来了兴致:“那皇兄很了解他吗?”

“也……也不算很了解。”

怀阳两手托腮,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皇兄不如与我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看在栗子糖的面子上。”怀阳补充道。

“……”寒褚黎被她看得没办法,只能移开视线胡诌,“他是个风流轻佻的浪荡子,还是个短命的病秧子。没什么本事还矫情,以后谁嫁给他谁倒霉。”

寒褚黎不会说谎,说谎耳尖必会变红。

但怀阳不是狡黠的沈墨辞,没有注意到这点,只当他说的当真是打探来的情报。

只是一个身体不好的病秧子如何做到风流浪荡?怀阳怀疑寒褚黎的消息不准确,闲庭阁离京城不远,与其道听途说,不如她亲自去见一见心上人。

怀阳暗自盘算着,这事儿不能让皇兄知道,否则她定然去不成了。她暂歇了心思,转头说起来其他。

“昨日我从南山行宫回来,姨母最近身体不大爽利,你要不要去看看?”

寒褚黎神色一怔:“她可曾提起我?”

“……不曾。”

“那便不去了,省得惹她心烦。”

他母妃与父皇伉俪情深,却对他这唯一的儿子不怎么待见。

小时候便经常冷落,父皇过世后,母妃直接搬离了皇宫,这么多年从未回宫看望过他一次。

长大后他倒是经常去南山行宫看望舒太妃,可每次去都受冷眼相待。母子俩一别多年,彼此都没什么话好说。

每次寒褚黎都只能满怀期盼地去,再满载着失落与悲伤离开。

渐渐地,寒褚黎终于接受了母妃不喜欢自己的事实,未免给彼此添堵,去南山行宫的次数也就少了。

他是个没人要的小孩,舒太妃宁肯对怀阳施以温柔,却不肯对他笑一笑。

怀阳也知道皇兄与姨母关系不好,不便多劝,绕着手中手帕说:“你总归是姨母唯一的儿子,姨母就算……也不会不疼你的。”

小姑娘担心自己,寒褚黎勉强笑了笑:“我知道。”

送走了怀阳,寒褚黎重新回到小榻上。许是因吃饱了饭,他忽然感觉这一路积压的疲惫都涌了上来,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寒褚黎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醒来天色已暗,但应当还未到晚膳时间,不然商临会来叫他。

但看到桌上摆着的清粥小菜,寒褚黎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碰一碰碗沿,碗已经凉了。

商临推门而入,神色慌张,见到寒褚黎已经醒了,明显愣了下:“殿、殿下?”

寒褚黎:“什么时辰了?”

商临:“亥、亥时三刻了……”

“怎么不叫我?”

“属下看您睡得沉……”

寒褚黎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外面在吵什么?”

商临瞳孔一缩,仿若才想起来般,嗫嚅道:“牢、牢房里出事了。”

寒褚黎眉头皱起:“出什么事了?”

商临喉结滚动了一下:“弦月寻七自、自尽了。”

“什么!”

寒褚黎怔愣一瞬,拨开商临,快步朝牢房跑去。

商临赶忙跟上。虽已至深夜,但出了这么大的事,给赋司各处都点着灯。尤其是牢房,灯火通明。

寒褚黎步履慌乱,不长的路却差点绊倒好几次,最后还是商临托着他胳膊,将人扶进了牢房。

踏入门槛,往西走到头是关押昆言的房间,往东走到头是关押弦月兄妹的房间。

虽隔得远,但昆言还是敏锐察觉到了什么,扯着嗓子怪叫。

商临一听,没几句能入耳的话,全是辱骂寒褚黎和沈墨辞的污言秽语。

昆言是习武之人,耳力过人,定然能听到给赋司的人对两名死者的讨论。

但他不关心弦月寻七死活,只为自己将要执行的死刑感到不服与恐慌。

商临甚至听到一句:“人全是那俩兄妹杀的!跟我没关系!我不过杀了几个不受法律保护的给赋者!凭什么给我判死刑!”

商临心道,到现在想起给自己脱罪了,之前在石寒镇不是很狂?

寒褚黎对昆言的叫骂充耳不闻,扶着墙走到最东头,看着弦月寻七互相依偎在一起的尸体,声音里带着几分茫然:“为什么、自尽?”

明明已经不用死了。

明明得知皇上饶恕了死罪后都松了口气,他们根本不想死啊。

商临拿着火把带寒褚黎走进去,土坯墙上有两行歪歪扭扭的字,墙根有个带着咬痕的小木枝。

弦月寻七的手还被反绑着,没人敢动他们的尸体。这两行字应该是他们含着木枝写上去的。

寒褚黎弯下腰仔细辨认,视线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中有些恍惚,竟在歪斜的笔画中看出几分稚气。

谢君携厚意,微贱无以还。

望君莫踟蹰,鲜血祭长安。

一行泪倏地从眼眶落下。

是他的错。

早知他二人是赤诚又偏执的性子,不该告诉他们自己被减刑的。

是他的错。

“殿下,莫要自责。”

商临心疼地抚上寒褚黎脊背,发现他竟在微微颤抖。

“殿下……”他哑着嗓子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两兄妹额角各有一个血洞,寒褚黎视线上移,墙面上亦有两片挨在一起,未干涸的血迹。

在兄妹俩脉搏处各摸了一把,确定再无生还可能。寒褚黎撑着膝盖站起来,刚想开口,却发现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

狠狠揉了一把喉咙,他才听到自己变了调的声音:“何时发现的尸体?”

“大概一刻钟前。”

寒褚黎摩挲着指尖,也就是亥时二刻……

不对。

指尖上还残留余温,两人应该刚咽气没多久。

人刚死尸体就被发现了?这么巧?

这个时辰是有人巡逻,但他们只会在牢房外面巡视一圈,不会特意走进牢房。

是谁进来发现的尸体?

他再次仔细打量了一遍尸体,两人身上都只有额角一处伤痕,后脖颈和后脑勺都没有像他猜测般,出现青紫痕迹。

加上那赤诚坦然的遗言,两人确实是自尽的没错。

寒褚黎攥了攥拳,凤眸微冷:“今夜可有外人闯入闲庭阁?”

商临愣了愣:“不曾。”

自从上次沈墨辞闯入闲庭阁却无人发觉,给赋司便加强了防备,让异能为蛛丝的给赋者在给赋司外,包了层严严实实的蛛网。

蛛网肉眼看不见,但若非给赋司之人擅闯,必会触发警报。

但今夜蛛网安然无恙,必然不可能有外人闯入。

寒褚黎眯起眼,给赋司里出叛徒了。

是皇兄的人。

他攥紧的微微发抖,指甲深陷在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流出,但他全然不觉。

感谢支持,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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