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辞望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从视野里完全消失,他才从袖中拿出帕子,忍不住猛咳了起来。
“阁主!”
原策急忙将他扶住,沈墨辞咳了好一阵,才慢慢缓了过来。
原策眉头紧蹙:“阁主,是不是六殿下对您动手了?”
沈墨辞摇头:“与他无关,是本座身体太差。六殿下的体力超乎本座预想,原本以为能很快甩下他,没想到他硬是追了本座大半个时辰。咳咳……”
原策:“属下扶您回去休息。”
沈墨辞:“记得把阁中人都放出来。”
原策望了望周围一片狼藉:“属下已经打开密室大门,不过容姨出来后,看到阁内被糟蹋成这样,怕是免不了您一顿训斥。”
沈墨辞脚下一趔趄,皱着鼻子道:“若她来见本座,你就说本座身体不适,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原策木着脸道:“属下恐怕拦不住容姨。”
沈墨辞垂着眼皮不说话,原策踢开脚下七零八落的机关零件,忍不住道:“您好好的,去找册子就去找册子,何必临走时要在小殿下脸上画只王八呢?现在好了,闲庭阁被小殿下嚯嚯成这样,被容姨瞧见,您怎么可能不挨骂。”
阁主昨夜心血来潮,听闻给赋司有份名册,其上记录着天下给赋者的姓名异能,非要去寻。忙活一晚上什么都没找到不说,还得罪了六殿下,多么得不偿失!
沈墨辞斜瞥他一眼,淡淡道:“本座是为了激怒他,让他讨厌本座,以后少来找本座麻烦。”
以往他每次出门办事,都能遇到寒褚黎这位拦路虎。小殿下几次三番坏他的事,好几次让他功亏一篑。就算沈墨辞是圣人也忍不了。
原策不认同道:“小殿下这样的性子,您越招惹他,他怕是越不会放过您。”
沈墨辞侧目:“是本座了解他,还是你了解他?”
原策低头:“属下失言。”
沈墨辞哼了一声,道:“历代给赋司司命与闲庭阁阁主皆是宿敌。即使本座无心纵容江湖给赋者闹事,也从不参与江湖事。小殿下却仍怀疑本座心怀不轨,硬要与本座挣个你死我活。本座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本座麻烦,恐怕会坏了本座的大事。”
原策沉默片刻。沈墨辞口中的大事,便是寻一位消失已久的故人,只是:“您没能找到名册,那人的踪迹怕是不好寻。”
沈墨辞:“不好寻也得寻。那些本座想知道的事,只有他能告诉本座。”
闲庭阁自建立之初便藏下了许多足以撼动整个大雍的秘密,一直以来都由历任阁主口口相传。
前任阁主沈毅死得早,还没来得及把一切密梓传于沈墨辞,便撒手人寰。沈墨辞只能寄希望于他爹生前的唯一心腹——管颐,试图找到他来一解多年困惑。
只是管颐自沈毅死后便销声匿迹,辗转二十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墨辞一度怀疑他已经死了。
但想到那人曾经种种伟绩,与世人对其近乎神话色彩的传闻,又觉得他不是个能轻易丢掉性命的主儿。
返程路上,阿乙坐在外面驱车,商临在车厢内给寒褚黎束发。
木梳滑过寒褚黎细软长发,商临像往常一样,将他头发全部拢住,只用银绳在他发顶扎上一只干净利落的马尾。
扎好发后,商临将一块干净的手帕打湿,递给寒褚黎擦脸。
污渍和墨迹一起擦洗干净后,一张妖艳绝尘的脸重回光华。
他左耳垂和鼻骨右侧各有一粒红痣,在白净的脸庞上格外夺目,给本就艳丽的五官又平添几分妖异之色。
商临接过手帕,在心里暗叹一句,可真是位妖孽啊。
幸好他们殿下还没开窍,不然整座京城的贵女千金,不都要前仆后继,为之飞蛾扑火?
“你总盯着我的脸作甚?墨水还没洗干净?”寒褚黎眉心微蹙,手背在脸颊上又使劲蹭了两下,雪白的皮肤瞬间蹭出一片红痕。
“没……”商临缓了缓神,说起正事:“沈墨辞未将香炉盗走,殿下去闲庭阁的理由便不成立了。陛下若听闻殿下今日大闹闲庭阁,必会感到不快。殿下还是快想个理由应付陛下才好。”
寒褚黎放下手,心不在焉“嗯”了声。
商临看出他有心事,不再提皇帝,转而贴心问道:“殿下在想什么?”
寒褚黎目光转向商临,商临虽有时嘴巴毒些,却是他所有属下中最会察言观色,也最能懂他心思的。
寒褚黎受梦境困扰,心绪难宁。虽去闲庭阁大闹了一番,但他其实对梦中事仍很是不知所措。若能找人倾诉一番,说不定会有其他解决问题的思路。
而可以听他讲这种事的人,除商临外,再无其他更好的人选。
寒褚黎斟酌着开口:“昨夜我做了一个梦。”
商临想到他昨日去了月寒塔,了然:“殿下这是梦到未来之事了。”
寒褚黎微微颔首:“此次不同以往,我梦到的是关于我自己的事,且是一件十分不好的事。”
商临听他这么说,脸色变得稍微凝重:“是什么样的事?是您性命受到了威胁?还是给赋司发生了什么变故?”
寒褚黎摇头:“都不是,可能……比这两种还要严重些。”
商临所说他都有法子解决,梦境中事却叫他完全束手无策。
商临倒吸一口凉气:“有什么事比您和给赋司还严重?”
寒褚黎想了想,决定先不把话说得那么明白:“此事与沈墨辞有关。”
“……沈阁主?”
寒褚黎:“嗯……说得更准确一点,梦里是他对我做了什么。”
商临不解:“沈阁主能对您做什么?”
在商临看来,沈墨辞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还病歪歪的,只徒有一身轻功,和一个格外聪明的脑子,但这并不足以对寒褚黎造成伤害。
寒褚黎舔了舔唇,隐晦道:“他强迫我做了些事……”
商临诧异:“沈阁主竟能强迫您?他哪儿来的本事?”
“他对我——”寒褚黎猛地一顿,商临的话点醒了他,他对沈墨辞有绝对压倒性的力量,若他不愿,沈墨辞能拿他如何?
要么,是沈墨辞用了阴险手段,强迫他屈服。要么,他就是自愿委身于沈墨辞,心甘情愿被他压!
这样一想,寒褚黎面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商临看他一会儿铁青一会儿涨红的脸,更加古怪:“殿下,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自愿的后,他更加不知所措。一时心慌意乱,既想不通自己为何如此,又不知此事该如何解决,索性压低嗓音,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梦里沈墨辞与我,行了周公之事。且、我似乎,没怎么反抗……”
声音越说越小,费老大劲把整句话讲完,寒褚黎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商临听后,整个人愣在原地,呆若木鸡,久久不能回神。
好半晌,商临才找回自己的神志,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您为何会跟他行……那种事?”
“我也不知。我不可能自愿让他……对我那般,怎么想都是沈墨辞使了什么肮脏手段,强迫我做了那种事!”
商临一张俊秀的脸皱成包子:“可也瞧不出沈阁主对您……有爱慕之情……”
寒褚黎乜他一眼:“沈墨辞心机叵测,城府极深,凭你我怎能看透他的心思?”
“可沈阁主跟您一直不对付,咱们每回出门办事,都有他捣乱……沈阁主喜欢人的方式是否太别致了些?”
两年前,寒褚黎在追捕作乱的给赋者时与沈墨辞初识,那次他误以为沈墨辞是幕后主使,二话不说将人大揍一顿。
却不曾想传闻中闭关修炼十六载的闲庭阁新任阁主,竟是个没有异能又没有武功的普通人。
沈墨辞大病初愈,身子尚弱,来不及逃跑,硬生生扛了顿揍。
寒褚黎只道他耍诈,没有丝毫停手之意。
直到原策赶来,赤红着眼道明真相,寒褚黎才在惊愕中住手。
而沈墨辞已被他打得只剩下半条命。
事后寒褚黎出于愧疚,几次想道歉,沈墨辞皆不领情,还频频给寒褚黎使绊子,阻挠他逮捕犯上作乱的给赋者。
一来二去,将寒褚黎的愧疚与懊悔消磨得一干二净。
自此二人便结下梁子,成了针锋相对不死不休的死敌。
寒褚黎冷笑:“之前我还奇怪,就算沈墨辞存心与我作对,也不至于次次坏我计划。原是他早就对我心怀不轨,想接机吸引我的注意!”
商临被寒褚黎逐渐说动:“……您要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寒褚黎插手,靠在车壁上沉声:“之前是我大意,如今知道了那人的心思,便不能像往日那般对待他了。”
之前他心软,不曾对沈墨辞动过下手,眼下这情况,他要杀了沈墨辞也不为过。
“殿下待如何?”
寒褚黎深吸一口气,想到梦中那双在自己身上放肆游走的大手,恶狠狠道:“先想办法剁了沈墨辞的爪子!”
沈墨辞:突然感觉手凉凉的
寒褚黎:(拿刀)▼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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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绪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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