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辞职信比情书写得还正式

晨光如刃,透过霉迹斑斑的窗帘缝隙,精准地在谢臻眼尾割开一道金线。

他在沙发里动了动,后颈被旧毯子硌出的红痕随着动作皱起,又缓缓平复——

这具身体还浸透着昨夜雨水的寒意,可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的,却是系统界面那长达十七秒的致命静默。

“不是偶然。”他盯着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渍,喉结轻滚。

右手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指节与老旧木片碰撞的节奏。

竟与前世调试代码、绞杀BUG时的频率分毫不差。

那串因系统规则校验而骤然停滞的违约金数字,如同一段被刻入视网膜的监控录像,反复播放,最终定格在:17.3秒。

他翻身摸过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金属外壳还残留着昨夜的一丝余温。

随手扯过搭在椅背上的洗旧灰T恤套上,指尖已迫不及待地敲击键盘。

屏幕亮起的冷光映得他眼窝发青,却无法掩盖眼底跳动的兴奋火焰——

原主书房里这台老款ThinkPad,竟装着正版MATLAB。这简直是命运递来的一把精准手术刀。

“情境匹配、台词触发、情绪达标。”他对着空气低语,手指在触控板上流畅地划出三条并行的函数曲线。

“系统要的是这三个节点同时亮起绿灯。”

光标最终悬停在“情绪达标”的参数栏上,他忽然笑了,指节抵住下巴。

“上次把心率压制到52次/分,情绪采样就暴跌……看来,你们连催产素水平都监测?”

“叮——”

甜腻的电子音如同细针,猝然刺入耳膜。

谢臻抬头,看见林小满的虚影正从天花板上缓缓渗下,白裙的褶皱里流淌着数据特有的细碎光点。

她歪着头,发梢扫过电脑屏幕,激起一串杂乱的代码:

“宿主早安~今日14:00需前往晟煊集团大堂拦截顾总,并当众质问‘她是谁’——”

尾音陡然拔高,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这是修正昨日偏差的唯一机会哦~成功执行可减免滞纳金呢~”

谢臻敲击键盘的手指蓦然顿住。

他侧过头,镜片后的瞳孔缩成危险的细缝,审视着那团虚影:“减免滞纳金?”

他忽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前世熬夜攻克技术难关时的冷戾与嘲弄,“你们倒是很会做生意。”

指尖飞快调出系统后台日志——果然,“滞纳金”这三个字,在核心规则文档里根本不见踪影,是林小满临场编造的拙劣话术。

“我没义务配合你们拍这种三流电视剧。”他“咔嗒”一声合上电脑,金属扣的轻响惊得林小满的虚影一阵晃动。

谢臻起身走向书桌,老旧地板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抽屉被拉开,带起一层薄尘。他抽出原主留下的钢笔,笔尖在信纸上洇开一小团墨迹。

“标题就叫……《关于终止一切狗血演出的单方面声明》。”

钢笔尖在纸面疾走,字迹工整严谨如印刷体:“鉴于本人与晟煊集团仅存在名义上的附属关系,

且未签署任何形式的演艺服务协议,现依据《民法典》第四百六十四条……”

写到“狗血演出”时,笔尖微顿,他抬眼看向仍在絮絮叨叨的林小满。

“系统设定的‘当众质问’?那是原主的剧本。”

他低笑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谢臻,签的是劳动合同,不是卖身契。”

二十分钟后,这封措辞严谨堪比法律文书的辞职信,通过谢家名义的邮箱,群发至晟煊人事部及董事会全体成员。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适时传来一声汽车鸣笛——陈助理那辆黑色的奥迪A8,正碾过楼下的碎石路,精准得如同剧本安排。

陈助理将车停在单元楼旁的梧桐树下。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透过车窗望向三楼那扇半开的窗户。

五分钟前,他收到了人事部转来的那封辞职信。

发件人后缀是正式的“xiejia”,正文里甚至附上了原主与晟煊签订的《名义附属协议》扫描件。

每一页都盖着谢家老管家权威的电子签章。

“谢少爷今天下楼了。”门卫老周举着扫帚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困惑。

“就买了杯豆浆,在路口站了足足十分钟。”陈助理顺着老周指的方向看去——

穿着洗旧灰T恤的年轻人,正蹲在便利店门口,指尖百无聊赖地戳着塑料杯里的吸管。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台随时待机、运转精密的仪器,可眉眼间却笼罩着一股懒洋洋的松弛感。

与原著中那个被退婚后便歇斯底里的谢家废物,判若两人。

“行为偏离常规。”陈助理对着手机低声汇报,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隐去了辞职信的事——某种直觉警告他,这封邮件若落到顾总手里,恐怕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电话那头沉默了约三秒。

陈助理几乎能想象出顾晟垂眸时,眼睑下投落的淡淡阴影,以及他无意识摩挲袖扣的习惯动作。

果然,下一秒,听筒里传来低低的笑声,带着一丝被取悦的哑意:

“他在逼我注意他。上次在慈善晚宴摔了我送的袖扣,这次又玩欲擒故纵……”

陈助理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猛地想起七年前的校园祭典——当时还是学生的顾晟站在舞台侧幕,看见谢臻抱着剧本从后台跑过。

少年的目光曾飞快地扫过他的方向,又迅速垂下,耳尖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后来,顾晟让人调取了那天的全部监控,反反复复看了十七遍,最终在私人备忘录里写下:“他在躲我,可他的眼睛出卖了他。”

此刻,电话那头的顾晟,指尖正抵着太阳穴。

记忆库里那帧泛黄的画面自动跳转,与陈助理描述的场景重叠:

谢臻蹲在便利店门口的侧影,与当年躲在幕布后偷看他的少年,融合成一片模糊而诱人的光影。

“原来他早就在计划。”顾晟低笑出声,指节在实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陈助理,把下午的会议全部推掉。”

---

“重大剧情偏离!违约金恢复计费!”

林小满的虚影骤然炸裂成无数数据碎片,又在谢臻头顶强行重新聚合。

她的双马尾不再蓬松,发梢甚至沾染了焦黑的痕迹,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检测到非常规社会行为……”

谢臻不慌不忙地摸出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正精准跳到“00:01”。

他按下通话键,对着另一端的律师平静说道:“启动精神健康评估申请。”

电话那头传来文件翻动的沙沙声,谢臻望着窗外在风中摇晃的梧桐叶,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原著里的炮灰,哪懂什么叫做降维打击?”

系统界面的红色警告开始疯狂闪烁。

当“冻结谢家账户资金支持”的短信提示音清脆响起时,整个数据流突然出现了0.3秒的凝滞——

如同老式电视机卡带,画面与声音错开了令人心悸的半拍。

违约金的数字,最终死死定格在“378万”,不再跳动。

“检测到经济独立分支线……”

林小满的虚影开始变得透明,她望向谢臻的眼神里,第一次染上了无法掩饰的慌乱。

“行为模型不兼容……正在强制更新……”

谢臻靠在便利店的玻璃墙上,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

塑料杯在他手中被捏得轻微变形,他望着杯底残留的些许豆渣,忽然笑出了声——

系统预设的是“恋爱脑炮灰”的行为模型,但它似乎忘了。

此刻占据这具躯壳的,是一个能在凌晨三点用MATLAB为复杂系统建模的顶级程序员。

“微小的偏差。”他对着拂面的晨风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玻璃墙上划过一道浅痕。

“就像每一次绕过坚固防火墙时,那不起眼的0和1。”

暮色渐浓,悄无声息地漫入出租屋。

谢臻蜷在旧沙发上,电脑屏幕的冷光是他眼中唯一的光源。

桌上那碗泡面早已半凉,浮着一层凝固的油星,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凝聚在屏幕上那三条已被解构的函数曲线——

情境匹配的触发条件被他划上了一个鲜红的叉;

台词触发的概率被他压到了可怜的12%;

而在情绪达标的参数栏旁,他只轻描淡写地备注了三个字:“可伪造”。

窗外的月光悄然爬上书桌,照亮了手边的便签本。

谢臻扯下一张便签,笔尖疾走:“系统陷入死循环,需要积累多少个规则偏差?”

他笔尖顿了顿,在旁边画下一个箭头,补充道:

“参考案例:成功绕过某跨国企业全球防火墙,共计利用23个逻辑漏洞。”

凌晨两点,谢臻揉了揉酸胀的后颈,缓缓起身。

他走到床头,从抽屉里取出一整沓空白的便签纸。

台灯温暖的光线落在他微翘的发梢,映照出眼底跳动的、名为兴奋的星火——

那是程序员在发现系统致命漏洞时特有的光芒,也是他穿书以来,第一次真正看清那条通往自由的、布满荆棘却充满希望的路。

他撕下第一张便签,用记号笔重重写下“情境匹配破解方案”,并在旁边画下精密的流程图。

第二张便签,是“台词触发替代路径”。

第三张……

月光如水,漫过窗台,在床头的墙壁上投下一片清辉。

那些被谢臻依次贴上的便签,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摇曳,其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与符号。

仿佛正共同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网的一端,是系统规则的裂隙与牢笼的破绽;

而网的另一端,或许正连着某个偏执总裁即将一步踏入的、名为“误会”的全新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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