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

偌大厅房冷空气很足,云景笙站的地方是排风口,身上已经有些寒意。

老爷子说让他来陪她们打麻将,来得时机不巧,几人正明枪暗斗,气氛紧张。

环二廊地皮的事他不清楚,还在思考怎么介入缓解气氛时,云澈便来巧妙化解了云梦慈的“危机”,“危机”结束后又给了他一个介入的时机。

似乎连同那张自摸牌,一切都是在云澈的计算之中。

“好。”云景笙越过屏风走到他身边,和几位长辈问了好。

云景笙的牌技一般,也帮不到云澈什么。云澈的牌技也不像他说的那么烂,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忙。

云景笙甚至知道他算好牌数,控制牌局,让几位长辈都能赢上几把,玩得开心。

几局下来,晚来的人也都已到了,赵叔推着老太太的轮椅过来,叫了他们一起去用饭。

巨型玛瑙桌纯白透亮,缓缓移动的桌盘上摆有琳琅满目的中式菜品,色味俱全。

以老爷子和老太太为上首东位,长辈们依次围在两边落座用餐,佣人倒了酒后便撤到一旁。

云瑶端着酒杯起身:“咱家好久没这么聚在一起吃饭了,最近小庭中了环二廊那块儿地的标,就想着叫大家聚一块儿热闹热闹,庆祝庆祝,来,干杯!”

没有一人举杯,云瑶僵着举杯的动作,有些拉不下脸。

云澈笑着起身同她举杯:“三姑,我已经为你备上大礼,明天中标人一公布就献上。”

云景笙侧眸看了眼云澈,能看出他笑中的意味深长。

没有人比云景笙还了解云澈,以云澈的性格,自己的东西是绝对不会让给别人的。

云瑶见众人没有与她欢庆的样子,给身旁的丈夫赵卓一和儿子云闲庭使眼色叫他们俩一同举杯。

赵卓一置若罔闻,云闲庭应声同她举杯但没起身。

云瑶瞪了他俩一眼,随后和云澈一起干杯,抿了口酒便坐下了。

何溪雅挑眉,不冷不热道:“我当是已经定下来了呢。原来还没开标呢。”

“这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都有谢家”

云瑶话还没说完就被云闲庭打断:“妈,吃菜,凉了不好吃。”

老爷子冷哼一声:“什么都靠人家,你怎么不上他家吃饭去。和我们这些人聚什么?我们云家就非得贴着他谢家活?”

面对老爷子严厉的苛责,云瑶打哈哈道:“:哎呀爸,女儿哪是这个意思。小庭很努力嘛,只是说有谢家在,能保证公平公正公开嘛。”

云闲庭冷下脸来,放下筷子:“妈,您别说了。公司里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云瑶撇他一眼:“我说我要插手了么,这是给谁办的宴。”

赵卓一夹在母女二人中间,气得想甩手走人。

沉默的大厅像是凝重的深夜,有人深陷泥潭,有人隔岸观火,有人作壁上观,各怀鬼胎,每个人都戴着一张笑脸面具,豺狼虎豹的身躯之上,披着一张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人皮。

窒息感蔓延开来,云景笙并不喜欢全员到齐的家宴,他更愿意站在烈阳之下去看那棵十月光辉。

云澈放下玉筷,温声笑着将话锋一转:“奶奶,我这次从英伦回来也给您带了礼物。是套乡村风情的骨瓷茶具,农社田园风,色泽淡雅,画着您最喜欢的蓝铃花,吃完饭让人给你送去。”

老太太用手帕擦嘴,莞尔道:“小澈用心了。”

云澈笑着说:“我在拍卖场一看到就知道您会喜欢。”

“你在英伦谈的合作怎么样了。”老爷子语气缓和了些问。

众人见老爷子重新动筷,他们才放松了些。

“和Kecimer公司谈得很顺利,中途碰到顾家的人来Kecimer谈判合作,就商量着三家一起合作。所以这次停留的时间就久了些。”云澈说着看向云景笙。

云澈的眼睛黑如墨染,眼尾染上的笑意带这些逗弄的神秘感。

云景笙收回一直注视他的目光,抿了口红酒。

老爷子点头:“顾家,是顾老大还是顾老二。”

云澈说:“是泽宇叔叔的小儿子来的。”

“也是,”老爷子晃了晃酒杯,似笑非笑,“顾老二家里一个败家产的混账小子,一个还是小雏儿,那儿有闲工夫开到英伦去。”

“你和顾家那小姑娘相处得怎么样了。”云梦慈看向云澈,“合作谈成的话可以结成亲家。你小时候我就和紫晴妈定下过娃娃亲的。如此以来也是喜上加喜,好事成双了。”

云景笙想起这件事了。

他感觉胸口有些发闷,拿起酒杯喝了两口。冷气够足,他却有些热,额上凝起细小的汗珠。

云梦慈和顾家太太宋天欣年轻时是闺中密友,后来宋天欣嫁给顾泽宇移民国外,二人关系渐渐疏远。

那娃娃亲便是二人年轻时许的诺言,云澈小的时候云梦慈提起过一次,云澈没同意便也不强迫。

但云澈十六岁那年去英伦读了两年书,期间和顾紫晴就是大学好友,关系确实要好。云景笙从没以那种关系试想过二人,现下云梦慈的话让他大梦初醒。

这几年来一只生活在编织的梦境中,不顾后果。此时他就像一个偷尝禁果即将要被发现的人,忐忑不安。

云景笙捏紧酒杯又喝了几口,半杯的红酒很快见了低。

云澈不说话,不紧不慢地夹了一块帝王蟹,直到不经意与云景笙对视的一瞬,捕捉到人眼底的郁闷,他才得逞地勾起唇角,将拆分的蟹肉放进嘴里,慢慢享用。

他无需说话,因为有人会急不可耐地替他回答。

缄默已久的二伯云凯明开口了:“小澈怎么说,若是心仪二伯替你说亲。若是没那个意思,往事也不必当真。”

“哎哟就是嘛,”云瑶拉了件披肩,“大姐,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个时候可不一样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填,你可别赶鸭子上架。再说了,我前些日子去英伦旅游的时候,在喻桃家看见那小紫晴丫头了,那丫头在国外撒得老欢了,那样的性子,你说咱们小澈降得住么?”

云梦慈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小澈,你不是说你喜欢紫晴么?”

云景笙有些想起身了,但他不能,只能不动声色地握紧酒杯,继续喝。

云景笙的镇定或许能骗过所有人,但镇定之下的所有情绪都毫无保留地落尽云澈的余光里。

云澈准备放过他,放下玉筷,看向云梦慈笑着说:“妈,你喜欢三姑么?”

云梦慈眼神一阵古怪,目光沉下来:“都是一家人,说的什么话。”

云澈笑着说:“所以啊,喜欢也是分很多种。我和顾紫晴只是朋友间的喜欢了。我才二十,没必要这么早操心这些事。耽误事业。”

老爷子沉吟片刻:“也是,你现在专心工作要紧。英伦那边才正要起步,这些事晚点也没关系。”

云景笙闷在胸口的气纾解了些,松开酒杯,提筷要夹左边移来的鱼肉时,注意到云梦慈轻动的眉头,意识到云澈当众反驳她已经引起她极大的不悦。

云景笙转而去夹了一块香汁鲍鱼片放进云梦慈的碗里,温声道:“妈,您喜欢的鲍鱼片。”

云梦慈“嗯”一声,提筷落在鲍鱼片上,来回划着上面的汁液,眉眼舒展,淡淡亲和道:“也是,你现在专心工作,感情这种事也难说得准,到时候要是日久生情了,过来跟你二伯伯说,让他给你去提亲也不迟。”

云景笙再次伸向鱼肉的筷子一顿,收了回来。后续众人聊得内容也没在听进去,就连桌上散了几人也没注意。

直到桌下不知有何物擦上小腿,缓缓向上踩到那处他才浑身一激灵,回过神来,眼底闪过的慌乱很快整理好,不动声色地看向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像没事人一样,给他夹了块鱼肉,说:“哥,你喝醉了么,脸这样红。”

云澈五官硬朗却清秀俊俏,像是板正中带点乖巧。他的眸色极深,是浓稠望不穿的黑夜。看人时眼里带着淡淡的笑,看似柔和近人,实际上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疏离与凉薄之意,似一团捉摸不透的雾。

他总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泰然,逢人相迎七分笑,三分冷。

顾行决说他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云景笙想确实没错。

晚宴上的每个人都被云澈哄得欢喜,只有云景笙能看出乖巧弟弟此刻眼底酝酿着怎样的戏谑。

云景笙十指轻蜷,在云澈的摩擦之下,心中的慌张害怕又转化为一股趋于病态的刺激感。

他敛眸不动声色地深吸一气说:“是有些醉了。”

云景笙睡前有喝热红酒的习惯,这么点酒根本醉不倒他,不过这确实是一个抽身的好借口。

云景笙说:“爷爷,奶奶,爸妈,二伯伯母,三姑,景笙就先回去休息了,你们慢慢吃,吃得尽兴。”

“嗯。回去吧。”长辈们看他红着的脸,准许了他。

云景笙正要起身时,桌下长腿如蛇般黏了上来,缠住他的小腿。

云澈搭在桌上的手十指相扣抵住下巴,微微侧身偏头抬眼看他,漏出一对虎牙:“哥,明天见。”

云景笙睫毛轻颤,缓缓呼出一气:“好。明天见。”

云澈这才放过了他。

“明天见”于旁人来说只是告别的礼貌,而对于二人来说是不可言说的暗号,就如同是动物发.情时的求爱信号。

今晚云景笙是走不了了,走出大厅便有人接他回了小别墅。

云景笙回房间缓了会儿便先去洗了澡,浴袍随意搭在身上没系严,刚出浴室便叫人一拉,撞在结实的胸膛上,耳边落下滚烫湿热的吻。

“早上好,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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