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郑公公已死,丝丝顿时知晓自己闯了大祸。舜华被囚于长乐宫,继后韦皇后正愁寻不到罪名给舜华定罪。如今她暴怒之下竟撞死了人,即便皇帝不追究,韦皇后与韦家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定会牢牢抓住此事大做文章。
一想到此,煞白着脸色的丝丝二话不说,爬起身就要朝着外面走去——不管内疚还是自责,此刻都没有任何意义,她需要做的,便是在韦皇后得到消息之前,先将罪行认下。
“站住!”
身后,是舜华因高烧而嘶哑的声音。
丝丝停住脚步,却不回头。
她不回头,舜华却强撑着走到她跟前,厉声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丝丝双眼微微泛红,却执拗着不肯看他:“是我杀了人,我去认罪,绝对不会牵连到锦哥哥。”
“你以为你主动认罪,就不会牵连到我?”一向温柔细语的舜华,声音罕见的暗哑低沉下去,“你在宫中的时日不短了,怎么还是如此天真?”
丝丝听出他话语之中的责怪之意,红着眼睛望着他:“那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不连累到你?”
她如何不知晓,就算她跑去认了罪,韦皇后也绝对不会就此放过舜华。可除此之外,她根本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解除舜华即将面临的危机。
望着她愧疚自责的眼神,舜华心底生出一股无力感——枉他身为南齐皇子,如今尚且难以自保,又有什么能力保护身边之人?
丝丝如何不明白他的难处?荣家因谋逆获罪,韦皇后对被囚于长乐宫中的舜华更是明里暗里、处处刁难。如今一个内侍死于此处,即便丝丝认了罪,韦皇后也定会想方设法借此机会除掉舜华。
思来想去,不管丝丝如何做,必定都将会牵连到舜华。
“如今唯有一计,能救你我性命。”正百般为难之际,舜华突然说道。
丝丝难掩激动,“锦哥哥快说!”
望着丝丝眼底浮现出的惊喜神色,舜华眼底也染上暖意。他抬手摸了摸丝丝柔顺的长发,轻声道:“你去找飞骑将军向凌,让他想办法救我。”
“飞骑将军,他会帮助我们吗?”
舜华从怀中取出一枚绕着红丝线的镂空莲纹玉佩,垂眸瞧了两眼,将玉佩递给丝丝:“趁着如今你还能离开长乐宫,速去东门找向凌。荣家曾对他有恩,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说完,舜华就将丝丝推出了寝宫门。
来不及多想,丝丝拿着玉佩便跑出了长乐宫。负责看守的侍卫们还围着火炉喝着酒,瞧见丝丝跑了出来,还以为她又是帮谁做着杂事,浑然不在意。
丝丝奔跑于冰天雪地的红墙高瓦之间,躲闪着宫中往来的宫人与禁军。胸肺之间一片冰凉,好似整个人浸泡在寒冰雪水之中。她只知道自己要尽快找到向凌,否则郑公公的尸身被人发现,舜华就危在旦夕了。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到了东门。
值守东门的禁军听闻她要找向凌,便将她带进了一旁轮值的屋子。
厚重的门帘放了下来,暖意包裹全身,丝丝一眼瞧见坐在椅凳上的向凌。
因为正在当值,他穿着一身铠甲,剑眉星目,两鬓间有些斑白。瞧见丝丝,他放下手中酒杯,和和气气问道:“这位姑娘,你找我有何事?”
丝丝却不说话,看向领着自己进来之人。
在向凌的示意下,那人退了出去。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炭火灼烧之声。
丝丝拿出舜华所给的玉佩,双手奉上,而后跪于地上:“求向将军救救大皇子!”
向凌正要去拿玉佩的手顿时僵住。目光沉沉望着丝丝:“出了什么事?”
丝丝将长乐宫中发生之事悉数告知于向凌,而后重重磕了一个头,“大皇子危在旦夕,求向将军救救他!”
向凌却摩挲着手中玉佩,问她:“大皇子说荣家对我有恩?”
丝丝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心中虽然察觉出几分不对劲,却还是点了点头:“是。”
向凌笑了一声,迎着丝丝不明所以的目光道:“你可以先在我府上躲避几日,我会安排将你送出临安城。”
心中的不对劲被证实,丝丝微微睁大双眼:“大皇子呢?”
“大皇子?”向凌又笑了一声,“他让你找我,为的不就是让我保护你么?”
他所说与舜华所言完全不一样,丝丝怀疑自己听错了,满脸不可置信望着他。
“荣家并非有恩于我,而是与我有旧怨。”向凌迎着丝丝不敢相信的目光,颠了颠手中玉佩,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只不过我曾做出承诺,倘若有朝一日,有人拿着这块玉佩求我,我便可保那人一命。”
——只是连他都不曾想到的是,拿着这块玉佩前来求他的,却是舜华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娥。
从满怀希望到绝望,不过几句话的时间。跌坐在地的丝丝垂眸半晌,终究还是绝然起身。
向凌见状,问道:“你要做什么?”
丝丝向他行了一礼,而后道:“多谢向将军。可丝丝此次前来,是为了求向将军前去搭救大皇子。既然向将军不愿,丝丝便不再打扰。”
说完,她不再留恋,毅然离开。
只是才迈出一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站住。”
丝丝停住脚步,却并未转身。
身后,向凌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我并未说过不愿相救。”
丝丝心中疑虑未消,只转过身望着他,等待他还未说出口的话。
向凌见状,脸上笑意深邃起来:“只是不该是我前去搭救。”
眼见丝丝眸中疑虑更深,向凌将玉佩收进怀中,而后道:“我会派人将你送往承天庵。接下来的事,相信不用我教你。”
临安城外的承天庵中,长平长公主在那里静养。
有了向凌相助,丝丝很快赶到了承天庵,将舜华所受之难悉数告知于长平长公主。
得知此事,长平长公主大怒,当即备好车马,赶往皇宫。
后来,在长平长公主与朝中老臣的相助之下,永平帝终于松了口,身染重病的舜华终于被放出了长乐宫,重得自由。
只是在长乐宫中留下的病根,让他始终病病殃殃的。
这些年,为了与韦皇后相争,舜华更是不曾爱惜自己的身子,将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儿底子都破坏殆尽。
看着眼前面色渐渐红润起来的舜华,丝丝却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恍惚之间,她好似回到了那年冰天雪地之中,四周一片白茫茫,她连呼吸都带着冰渣。
到了半夜,舜华果然发起高烧。太医们立即呼啦啦围了过来,讨论了许久,才终于开出一个方子。
只是直到天明,再到天黑,舜华还是未曾退烧。
整个东宫异常安静,所有人都愁眉苦不展,连兰绮脸上都满是愁容。
丝丝做不了其他,只是一遍遍拿着帕子为舜华擦手擦脸。
再一次为舜华擦手时,突然发觉他的指尖泛上一丝黑色。丝丝愣怔一瞬,而后顿时惊呼起来。
听到动静,太医们再次呼啦啦围了过来。瞧见舜华指尖的黑色,所有太医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太医诊完脉,又仔细检查一番,煞白着脸色道:“这是中毒之症。”
在东宫之中,被所有太医围着,又有太子妃兰绮坐镇,舜华太子依旧被人下了毒。
消息传出,永平帝震怒,下令严审。
舜华的寝宫是最先被彻查的,当日在寝宫之中的所有侍候舜华的人全部都被扣押起来,甚至太医、当值的禁军,都一一被盘问。
除此之外,所有人的食物饮水都被封存,由永平帝最信任的大理寺卿亲自严审。
丝丝也逃不过被审问,只是她才被带走,便有一个小内侍过来,在大理寺卿的耳边嘀咕了一会儿,而后丝丝便被送回了舜华寝宫。
从始至终,丝丝都冷眼瞧着这一幕幕。
到了第四天,解了毒的舜华终于退了烧。所有人还来不及高兴,审问已经有了结果。
给舜华投毒的,是太子妃兰绮身边的宫娥。将毒药涂在药碗边沿,汤勺用碗边擦过,便染了毒。
偏殿之中,永平帝与韦皇后亲自审问。
丝丝进去时,兰绮正跪在下方,面色虽然苍白,但还算镇定。她规规矩行了一个礼,才辩解道:“请父皇母后明鉴,儿臣是被冤枉的。”
永平帝的脸色很是难看,他望着兰绮的眼神之中透着明显的失望:“人证物证俱在,你如何证明你是冤枉的?”
兰绮说不出话来。
韦皇后在一旁淡淡道:“本宫知道,自从太子妃你的孩儿没了之后,太子便专宠万良娣,着实有些对不起你。但太子妃你因此心怀怨恨,行刺下毒,手段狠辣,更是不该!”
兰绮眉心蹙起,依旧辩解道:“儿臣并未怨恨太子,也不曾派人给太子下毒。”
韦皇后道:“你身边那宫娥的口供可在这里。”而后望向永平帝:“陛下,太子妃一向循规蹈矩,安分守己,想来也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样的事。”
永平帝揉了揉眉心,淡声道:“依皇后所见,太子妃所为,该当何罪?”
韦皇后轻轻叹了口气:“虽是一时糊涂,但毒害太子,终究是死罪。”
永平帝点了点头,“不错,毒害太子,终究死罪。”而后转脸望着韦皇后厉声喝道:“皇后,你可知罪?”
情况急转直下,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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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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