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迟暮猛的睁眼，一身冷汗。

感觉到耳边有均匀的呼吸声，侧过头看了看。

临池渊把脑袋安安静静的挨在她旁边，身子在床下，手抓着她右边肩膀，看上去乖乖的。

刚才最后的那个人应该是他才对，为什么还不醒？

她一抬手，发现手上缠上了布带，胸口的痛感也减轻了许多，应该是他给她包扎并治疗的。

余迟暮凝了凝神，把那些回忆都抛掉，坐起身来，把唯一没有被包裹住的两根手指搭上去，放在他落在床头的手腕上，仔细把了把他的脉搏，毫无异常。

余迟暮慢慢的下床，把他移到了床榻上，看着瘦弱，身上的肌肉却很紧实，差点没抬得上去。

余迟暮擦了擦汗水，出门找找有没有可以洗浴的地方，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被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把它们扯掉了。

夜已经很深了，今晚没有月亮，让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屋外是一排排莹黄色的灯笼，把每一处都照的一目了然。

虽然自己以前没有来过这里，但直觉告诉她应该是临池渊的家。

这里处处都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和他身上白檀的香味很相似。

余迟暮简单的在浴桶里洗了洗身上的汗渍，拿着上面挂好的衣服，懒散地裹在身上。

看着下面还放着药箱，余迟暮打量了一下，略过它走了。

这点伤就算灵力恢复不了也用不着这些药，过几天就好了。

回到卧房，他还没醒。

轻轻推了推他，也没有要醒来的动静。脉搏呼吸一切正常，余迟暮握住他的手腕，正打算仔细看看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突然手被反握住，躺着的人已经坐起身来，握着她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正想问问他怎么了，他猛的就着她的手往回拉，余迟暮直直的落到他怀里，被他紧紧抱住。

余迟暮：？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感受到抱着她的人浑身不对劲，余迟暮也没有推开他，安静的被他抱着。身上的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抓着她的手松了许多。

之前余迟暮觉得靠近他会有呼吸不顺畅的感觉，心里好像压了什么，这次倒没有那样的感觉。

终于，感受到身上的人有点平静了下来，她从他怀里慢慢的抬起头，她问他：“你…怎么没跟着出来？”

余迟暮知道，那时把她拉出遗镜的人就是他，身上还残留了一点血腥味，闻的出来是处理过的，刚起床也并未发现，但刚才他抱太紧了。

灵蝶是她故意给沈朝的，虽然不知道他要完成什么事，但血都一不小心给了，也不差这点灵力。

就当是这些年把他师父封着了没办法陪着他，用这些补给他的吧。

余迟暮当时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疾川澈虽然只是说直接废了他就行，让他不敢再做这样的事，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还是比较困难，余迟暮很珍惜朋友，所以她想，倒不如在最后推他一推。

最后结局也没多坏，跟他联手的人没想杀她，只是在回忆里找点东西，这个倒没什么。

临池渊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眼睛里面的慌乱一闪而过，放开余迟暮，低头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刚才做了个梦。”

余迟暮回想起刚才他颤抖的样子，了然地点了点头，信了。

遗镜一旦发动，受咒的人就一定要走完固定一段时间的回忆并且是亲身经历。

不过当时的余迟暮是没有发现的，只是莫名地觉得恐惧，可能这也是共情了当时自己的感受。

这类术法余迟暮只是看别人用过，她不习惯这样的暗招也就没学，而且在百年之前灭了嵇月之后，更加没必要学这些东西。

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闯进来强行让遗镜出错，代替余迟暮走完了那一段回忆。

临池渊一直低着头，不看她。

余迟暮想了一下，重新坐回床边，伸手把他拉进怀里，一股刚沐浴之后的清香带着热气，袭入他的鼻腔，侵蚀他的五感，他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忽然他感觉到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背，他听见她温柔的嗓音，像是再唱摇篮曲的，她说：“别怕，别怕，拍一拍，把害怕都拍走……”

余迟暮这句词是张口就来，虽然她也不记得她以前是不是也说过。

等余迟暮觉得他不害怕了之后，抽出身子，面对面坐着对他说:：“其实没那么可怕，梦都是被夸大了的。”

“你没有灵力也能闯阵吗？”余迟暮这才想起问这个，她是知道他挺强的，就算没有灵力凭借这身傲人的体术也能走遍半个修仙界。

虽然她知道他是妖，可他妖身存在感很弱。

“我还修了诡道。”临池渊缓缓答道。

“诡道？是死生交界处，万鬼同食之处的鬼修？”余迟暮惊讶的问道。

临池渊很不想承认，但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余迟暮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左看右看，“不像啊…”

临池渊也没阻止她，抬眼看着她疑惑地说道：“什么不像？”

“哪儿都不像，我之前见过鬼修，一个两个死气沉沉，脸灰白灰白的，还会四处乱叫。”

他长得这么漂亮，怎么看都不像是鬼修。

难道是她对鬼修的刻板印象太大？

临池渊脑补起那个画面，解释道：“那应该是鬼修的傀儡，算不上鬼修。”

“这样啊，怪不得当初想抓过来给我徒弟他们研究研究，还没走多远就变成灰了。”

“害怕我吗？”临池渊小心翼翼的问。

余迟暮摇摇头：“鬼修不被世人认可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不能接受死去的人活过来，我能接受。”

“再说了，鬼修可是万里挑一，就算是我也不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世上鬼修没多少，大多数都是魂魄不散的魔物，你这样多好啊。”

“只要你灵力一恢复，这世上几乎没有能胜过你的了。”余迟暮心里暗喜，很少有这样美丽又强大的人出现了，这天下果然变了不少。

临池渊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而开心，但是看见她开心，他自己也开心。

“还有一会儿天才亮，再继续睡会儿吧。”说完便爬上床，躺在他旁边闭眼凝神。

临池渊只是愣了一瞬，便跟着她躺了下来，听着她在旁边均匀的呼吸声。

微微侧过头悄悄看她，双手交叠着贴在额头上，她睡觉的时候很安静，跟平时笑起来有很大差别，像是精雕细琢的神像。

临池渊闭上眼睛，眉目间露出痛苦的神色。

贪念似的，享受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