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池渊回到屋外的时候，已经快要到黄昏了，今日太阳被云层压的紧，天色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些灰沉沉的了。

他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发现被子把她完全遮住了，放下药材帮她把被子整理好，刚把被子移开，临池渊的手顿了顿。

余迟暮的身子变小了，变回了十岁开头的模样，两只狐狸耳朵因为掀开被子的动静左右动了动，背脊骨那儿的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也跟着晃了晃，可爱极了。

那件衣服原本就大了些，现在只能算是一个小毯子盖在她身上，临池渊只是愣了愣，扯了一下衣服，把她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腿给盖住，再把被子铺在她身上，免得受热受凉。

临池渊拿着药材走出屋子的时候松了口气，随即却又高兴了起来，连说出的话都带有藏不住的愉悦之意。

“还是狐狸啊。”临池渊坐在药炉旁边，守着药材，嘴角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余迟暮这一次醒来，浑身上下都很舒服。

她伸了伸懒腰，再在床上醒了一会儿神，这次没有以前难受的原因肯定是因为临池渊做了些什么吧。

她叹了口气，慢悠悠的从床上下来，看了看自己的脚和手，发现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

每次灵力暴动之后她都有一小段时间会变成小时候的样子，还会长出狐狸耳朵和尾巴，这一次是因为睡着了还未等她发现便变了回去吧。

变小的原因在嵇月那里看过他对她的实验记录，类似于是她身体的自我保护，也是，若是没有这个，在那么多次实践里，她早就死了。

走出房门，没看见有人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了太久的原因，眼睛有些肿涩，洗了把脸才稍微好一些。

她隐隐约约闻到了药的味道，便往药味浓的那边走去，果然看见一袭青衣端坐在药炉旁，如玉般白净的双手叠放在下颚，懒洋洋的盯着沸腾的药液，灰白色的水雾腾绕在他眼前，好似无人之境里捣药的仙子。

余迟暮往那边走过去，临池渊立马注意到了她，懒洋洋的眼神瞬间变得喜悦起来，站起来朝他笑了笑。

“身体好些了吗？”临池渊话还未说完，便感受到余迟暮的身体朝他靠近，手按到了他的丹田处，随之而来的是余迟暮担忧的声音。

“有什么不舒服吗？”

余迟暮的手按着他丹心处，感受到自己的灵力正围绕着他。

临池渊瞬间将她的手腕抓住往后拿了拿，将她的手移开。

余迟暮像是感受到他的排斥一样，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知道。”

临池渊听到这一声手上不再有动作了。

现在她们的姿势算不上端庄，余迟暮跪坐在他双腿之间，身子向下压，手又抓住临池渊正反抗的手，活生生的像是在霸王硬上弓一样。

余迟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的眼睛……可以看到。”

说完看向他的眼睛从很淡很淡的淡紫色变成了散着灵光的暗紫色。

“我如果这样的话，是可以知道你是妖的……”余迟暮用那双眼睛看着临池渊，看着他眼底的惊讶她又解释说：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你好像不想让我知道。”

只听见他低声的叹了口气，猛的向他那边拉了一下还被他抓住的手腕，余迟暮顺着落到他怀里，他带着无奈的笑意，温柔地说道：“确实不想让你知道。”

余迟暮听到这句话以为是因为他是妖而不想让他知道。

“我不讨厌妖的。”

他轻声回答说:“我知道。”

余迟暮不懂，知道的话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

临池渊只是在她怀里贪恋了一会儿，便放开她，这次他坐的端正，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的腹部丹田的位置，示意她可以随意检查了。

他看着眼前正凝神探查他体内灵力的女子，衣服还是早上那件不合身的衣服，松垮垮的，头发也是睡醒之后没来得及打理就来找他，乱糟糟的，纵使这些富有人间气息的东西聚集在她身上，她看上去依旧那么清冷无欲。

临池渊看着她，突然出声道：“看见我是狐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闻言，余迟暮睁开眼，抬头对上那双淡金色的眼眸，带有一丝不解地说：“什么感觉？”

她适当的回想了一下，当她知道他是狐狸的时候，整个背脊一种像是被针刺了的感觉，打了个冷颤。

“感觉你的毛一定很软。”说完又低头感受他丹心的灵力波动。

临池渊愣了一下，温柔的笑了起来，笑声很轻。

他说：“要摸一摸吗？”

他的手指挑起余迟暮散在他腿侧的头发。

只要她没有什么事，再怎么样都是好的。

“等一下，等我把你治好了再摸。”余迟暮也没仔细听他说的话，就这么顺着接下去了。

“好。”

那时冬日太冷，他们又在水里，上半身有凉风，被冷风吹到了自然是会抖的。

她还在给他清洗身体上的血迹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个时候，他突然醒过来抓着她的手叫她不要动，余迟暮就很自然的透过层层雾气望向了他的眼睛。

原本并没有打算知道的，不过那个时候到底还是不受控制的打探了一下，她或许对长得美的人很有好奇心吧。

余迟暮用自己的灵力调节了他体内正在燃烧的灵力，与她之前压制体内灵力的手法一样。

虽然他看上去风轻云淡的样子，可是灵力在他体内乱蹿怎么可能会舒服，他怎么总是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感受着丹田里的燥热正在被抚平，疼痛感也随着她灵力的运行而消失，他望向余迟暮的目光却更加炽热。

“临池渊？”余迟暮移开她的手心，抬头望向他。

“嗯？”还未来得及收回眼神的他此时正直直的对上她的眼神，显得有些慌乱。

而后就听见她说：“以后你先想到的必须的自己，而后才是别人。”

“啊？”

临池渊还没回答，余迟暮已经站起身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关心他的安危，或许是觉得仅仅是因为她救了他而舍生忘死，这样不好。

任何人都能救他，难道他也这样舍生忘死的报答吗？

如果只是这一份恩情必须要还的念想来捆绑着他的话……想到这里余迟暮竟然久违的感到烦闷。

正当余迟暮越想越觉得郁闷的时候，下方突然传来临池渊的声音，语气温柔又委屈，他说：“你不是别人。”

“……”

“那我是什么？你想说救命恩人？”

“不是不是。”他连连摆手。

余迟暮看向他，他低低地叹了一声，然后起身站了起来，他好像能明白余迟暮心中所想，继续补充了一句：“反正不是救命恩人的这种关系，我对恩人还做不到这种地步。”

临池渊笑着说完，又转身拿碗去盛刚熬好的药汤。

余迟暮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嘴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未能察觉到的笑意，在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之后凝固了。

她并非是不喜欢药草的味道，只是排斥熬药汤的气味和里面的药。

“那你喝完药过来找我，我先走了。”

余迟暮快速的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走，一刻都不想多待，刚刚居然在药炉旁边坐了那么久，余迟暮甚至觉得衣服上都留着苦涩的味道。

临池渊看着她跑的飞快的样子，再看了看手里的药，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情绪，似是有些懊悔为什么要买它一样。

“算了，也不是什么必须要喝的东西。”

沉声说完这句话后，临池渊又把碗里的药倒了回炉子里，端着炉子拿去后山那边倒掉，让院子里的药味散得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