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烧着玩?
这么漂亮的伞,一看便是他的珍藏,如果是她,就是连下雨也舍不得拿出来用的,怎么可能拿去烧掉?
少女低着头,有点无措,这样精致的纹样,触感如此细腻的伞柄,也不知道是耗费了匠人多少心血、时间,才能铸就而成,麻仓大人一定是在说笑吧?
她没说话,心音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少年歪歪脑袋,看着抱着伞,无比珍惜的她,眼中蓄起怀念:“我母亲生前也十分爱伞。”
她一愣,虽然麻仓叶王天下闻名,但世人口中,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他父母的讯息。
生前……意思是那位夫人如今已经去世了吗?
“那时候我还不在平安京,家里放着一把纸伞,那里贫瘠,纸也算是珍稀之物,于是每次下雨,母亲总是宁愿淋湿,也不肯将那把伞拿出来用。”
麻仓叶王的声音很轻,清隽的面容因为火焰的起伏而明灭不定,明明点着灯,又燃着火,她却觉得有些阴冷、渗人。
但一转眼,那种叫她害怕的氛围又不见了,少年看向她,平静而又温柔:“不知道夫人如此爱伞,潦草相赠,惹得夫人难过,是我的错。”
“不是的。”
她紧紧抱住伞,解释道:“大人有没有想过,物件之所以珍贵,是因为上面承载的感情呢?”
“麻仓夫人舍不得用伞,或许并不是因为上头的纸是珍稀之物,只是因为,那把伞上,载着她的感情。”
“就像我,我难过是因为,那是大人送给我的东西,毁掉了就没有了。”
他愣住,露出认真思索的神色,这样的表情,在他身上是极其罕见的,叫她有点不安。
她连忙解释:“这只是我的个人之言,若是冒犯了麻仓夫人,还望大人不要和我计较……”
“我想,是夫人说的对。”
少年回神,看着她:“从前是我浅薄了。”
说完,他指了指她怀里的伞,轻笑起来,缓慢而又郑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言下之意,是这样的伞,她要多少,他就会送多少,不必为此伤心吗?
少女听着他的语气,瞬间便理解透了他的意思。她一边觉得惊讶,一边又有些惶恐,只觉得怀里的伞突然变得烫手极了,连着指尖到大脑,都昏昏然热了起来。
她从来没想过:
麻仓大人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
在传闻里,麻仓大人是如同天上的仙人,高不可攀的月亮那般的人物,人们想要和他说上几句闲话都困难,这样的人,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带她回家,又和她说他母亲的旧事呢?
想到这里,她立即慌了神。
但抬头看,眼前少年的身姿是如此的挺拔,如松如柏,芝兰玉树,光风霁月,叫她只看一眼,便有万般惭愧涌上心头。
这样谪仙似的人物,和情爱一词,是半点也沾不上边的,麻仓大人是君子,对她的所作所为,不过君子怜弱而已,怎么会和她一样,脑子里装满了情情爱爱呢?
她实在是小人,总是以狭隘的目光看他,这样暗自揣测,又和少主大人有什么区别?
思及此,她也变得镇定大方了一些,点头说道:“多谢大人的好意,我、我不伤心了。”
他点头。
那之后,少年便真的两天送一把伞过来,一直到三月三上巳节,她的脚伤快好了,屋子里的伞也足足堆积了六七把。
她隐约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太妥当,像是情人间才会有的赠礼之举,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每次都感激万分地收下,再将它们束之高阁,直到今日,那些伞才有了被使用的机会。
上巳节,平安京的贵族们都会聚在一处,举办曲水之宴,身为大阴阳师,麻仓叶王是不能缺席的,她脚伤已经好了,又在屋子里闷了十多天,自然也想出去透透气。
况且……
虽然少主大人那天非常过分,但是,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
她不习惯,也没骨气地思念他。
今日贵族都会到场,虽然往年少主大人不爱出席,但他若是想见她的话,一定也会过来的吧?
抱着这样期待,少女跟着叶王来到了曲水之宴,可一直从正午等到傍晚,她都不见产屋敷无惨的人影。
“叶王大人。”
晚宴快要开场,在这间隙,几个大贵族凑了过来,神色忧虑:“最近,平安京总是有人莫名消失,我们调查过后,发现那些人是被鬼吃掉了。”
被鬼吃掉了?
少女吓了一跳,握着杯子的手颤了颤,麻仓叶王塞了几张符咒到她掌心,才看向这几个贵族:“鬼?”
“是的,这些鬼只出没在夜晚,喜欢食人血肉,有些和常人无异,有些会操纵血液,我们捉了一两只,但还没来得及讯问,他们便莫名自裁而死。”
“除了食人,这些鬼的行动也颇有章法,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这深处,一定有一个统领者,一只鬼王。”
说完情况以后,贵族们齐齐跪下来,满脸谦卑:“还请叶王大人护佑我们周全。”
“此事我已知晓。”
麻仓叶王看向宴会的主持者,说道:“夫人受了惊吓,烦请您煮一壶莲子百合茶。”
夫人?
叶王大人什么时候有了夫人?
男人一愣,满心困惑惊讶,却也不敢多问,只是连连道谢然后告退,葵低着脑袋,听见他们小声交谈。
“叶王大人何时娶妻的?我只不过离京二月,平安京竟发生了如此大事!你们竟然也不写信过来,现下好了,我连贺礼都不曾准备!”
“那不是叶王大人的妻子……”
旁边的人一顿,补充道:“是产屋敷家那位公子的夫人。”
“啊?”一声短促的惊叫传来,叫少女羞红了脸。
她攥紧符咒,看向身侧坐着的少年:“我、我是不是给大人带来了困扰?”
他们好像都误会了她和叶王大人的关系。
“清者自清。”他依旧这样回答。
她沉默,茶很快被送过来,少年替她倒满,放在她面前:“这个季节没有龙眼,莲子微苦,夫人若是不喜欢,只一杯便可。”
她乖乖接过茶,还是和从前那般一口饮尽,旁边的人看着她这样饮茶,有些困惑,但转眼一看,叶王大人的眼里竟然隐隐有着笑意,便立即恍然大悟。
原来叶王大人喜欢的,竟是这样不拘小节的女子!
“好、好喝的。”她皱着脸,强撑着说道:“一点也不苦。”
【这是大人的心意。】
“是吗?”少年忍着笑,又给她倒一杯,见她果真乖乖喝了,便拿起折扇抵着唇,轻笑出声。
青色折扇不展,抵在唇边,少年风华绝代,只是轻轻一笑,便显得有些风流,叫人心折。
许多人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笑,一时间殿内安静了大半,接着,少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意瞬间敛了起来。
他没看别人,只是看她:“此茶助眠。”
“多谢大人。”她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蜜饯,好半天也不敢开口,像是贪食又胆小的猫。
因为她实在不懂得平安京繁琐的规矩,生怕闹了笑话,给叶王大人脸上蒙羞。
麻仓叶王替她把碟子拿过来一些,安抚道:“我在此处,旁人不敢多言。夫人今夜只管开心便是。”
有了他这句话,她顿时放松了许多,夜宴开场,歌舞伎进来,麻仓叶王暂时离席去处理事务,她就坐在原地一杯一杯地喝酒。
【宿主大人……】
虽然可以屏蔽叶王的读心术,让他只能听见羽生葵想给他听见的心音,但是由于操作的权限在羽生葵那里,系统还是不敢擅自和她说话。
直到他走了,系统才敢出声:【你刚刚和叶王这么高兴,无惨看见了,肯定会更加生气的。如果好感度掉光的话,我们就没办法刷悔意值了……】
【就是要他生气。】
羽生葵小口小口喝着酒,平安时代的酒很烈,口感也没有以后那么顺滑,但别有一番风味,就好像这个年代的男人一样,可以给她带来新鲜感,她喜欢。
【他越气,就会越想我,一边想我怎么能这么坏,一边又会想,我从前有多么好,他就会不断地思考,我为什么会变坏?】
【为什么?】系统下意识问。
【当然是因为我本来就坏呀。】
羽生葵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表演的歌舞伎,完全不在意别人正在看自己:【但很多人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另一半,总以为伴侣的改变是因为自己,于是就会不断地总结、复盘,最后得出“他没有以前爱我了,一定是我哪里做错了”的答案。】
【一旦进入这一步,两个人的地位就会彻底失衡,低的哪一方会慢慢把伴侣高高捧起,奉为神明,直到能量耗尽,关系结束,才有可能清醒。】
从前的葵就是这样,不仅是无惨PUA她,她也在自我PUA,而现在,她从无惨身边离开,就意味着剧本已经进入到了下一个环节。
她可以好好清醒一下了。
系统被说服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叶王要捉鬼,我当然是要去‘帮忙’的呀。】
羽生葵思索了一下:【打开无惨的坐标,实时显示给我看。】
虽然知道按照剧情,鬼舞辻无惨一定可以顺利渡过这段时期,但羽生葵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她当初在命中注定的未婚夫那一栏填写了麻仓叶王的名字,导致了两个互不相干的屑男人提前相遇,对于叶王而言,虽然只是见过几面,但他的读心术已经可以听出来不少信息了。
而现在的无惨才刚刚变鬼,需要一个漫长的发育期。
她得刺激他一下,逼他一把,再让他顺利渡过这个时期,以免麻仓叶王提前把鬼王扼杀在摇篮里了。
这才是她那夜烧了传信符,到麻仓叶王身边来的首要目的。
系统恍然大悟:【宿主大人,您真的是用心良苦,呜呜呜,无惨他不配!】
羽生葵没理它。
因为她看见了无惨的坐标。
地图上,这家伙的坐标此刻正和她,还有叶王紧紧挨在一起。
表面是上巳节驱邪,实则是讨论如何捉住鬼王的宴会。
鬼王本人竟然也到了现场。
他疯了。
妹の良苦用心
她真的,我哭死。
惨惨子好疯啊SOS,这你也敢来,你想干嘛!
叶王:夫人说的好有道理。
惨惨子:你叫什么乱叫,是你老婆吗你就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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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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