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一树花落去,一树花又开。
贺汀捂着面颊从楼上走下来。柜台上正在剪花枝的年轻
姑娘抬眼看了他一眼,笑道:“公子脸怎么肿啦?”
贺汀嘶了一声:“很肿吗?”
年轻姑娘笑着没说话,只把准备盛花的陶盆往他那边移了移。
倒影中贺汀看见了一个肿的像发面馒头似的脸颊。
他沉默了几秒钟后:“请问你们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公子啊,你这应该是蘸齿【1】生长产生了一些炎症,我给你开一幅药方,照此去抓药就可以了。”老医工看了看他的的牙齿说道。
贺汀接过药方,端详片刻。
细辛(去苗叶)芎本(去苗土)独活(去芦头各一两)
地骨皮(半两)蒺藜子(三分)
上六味,捣散,绵裹至豇豆大小,含化津咽。【2】
“我这一副方子可灵得很呢,保准你吃过之后头面去肿,牙齿消炎,能正常食物。”想必是老医工看他端详如此细致,所以才补充道。
“是细辛散方,确实顶用。”贺汀把方子收好,刚扯出一抹笑,便被痛了一个机灵。
“哟,看了小兄弟你也是行内人啊!”那老医工顿时来了兴趣。盯着那帷帽下若隐若现的脸高兴地说。
“没有,只是家父生前对医术颇有研究。我未能像家父一样,能是略懂一些皮毛。”
老医工抚须呵呵笑道:“小兄弟若是想继续学,那可以来找我。”
“那在此先谢过老先生了。”贺汀说罢告辞去药房抓药。
不曾想在踏入药房时与人装了个满怀,头上的帷帽都差点被撞翻。
一只强有力的胳膊稳住了他摇晃的身体。
“有没有事?”那声音似从遥远的回忆深处传来,冲破束
缚,在耳边轰然炸开。
贺汀彻底怔愣了,一句抱歉卡在喉头尝试了好几遍也还是说不完整。
他甚至连挣脱都忘了,那人松开了他的胳膊,他才慌忙
地检查自己的帷帽是否被掀开。
他后面取药的整个过程都很慌乱和心不在焉,也不知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药房的。
回去之后他仍心有余悸,那道绕在他头顶的声音即使过了许久他仍然记得。除了南冥宵,再无旁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韶国,是和那个颜公子一起的吗?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答案,他心下实在慌乱。因为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出现了一个能够认得出他的人。
其实也有并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那人就是他,但眼前的
局面足以让他慌乱了。
庆幸留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并不多,他们仍要继续赶路了。
等到真正进入京城之后一切也就顺利许多了,他们带着奉月的文书,一路被护送至韶国皇宫。入宫后,老国主亲自接见了他们。
“孤不知众使前来,有失远迎呐。”老国主命人给他们赐座,目光扫过面前那个以面具遮住全脸的使者。
只见那戴面具的人交手行礼:“望陛下勿怪,外臣因脸部有疾,唯恐玷染国主圣光,故而附面具示人。”
老国主整了下身侧的衣袖,端起茶盏:“无妨。”
“陛下莫要客气,我等今日承奉月伊侯单于之命前来贵国确实有事相议。”贺汀像他行过礼之后,徐徐道。
“不知诸位远道而来,所为何事?”老国主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
“外臣对于韶国的风土人情,早有耳闻,而今真正到达韶国才知百闻不如一见。其实品鉴了贵国的五谷饭食过后,那更是惊叹其醇香味美。”
老国主大手一挥,“如此便差人多拿些来,你们也好带回去让你们单于尝上一尝。”
贺汀嘴角落下一抹笑意,“早就听闻贵国物产丰美,这一路上我们也都瞧见了这里百姓粮食富足,可见这一岁三稔的稻谷产量颇丰。想必贵国粮仓也必定储备盈足。那何不与奉月做笔交易。”
“我等听闻近些年来贵国与大煜关系紧张,只是不知这一岁三稔的稻谷除了百姓自给外,积压了多少在粮仓。既如此,贵国有粮,我们有钱,只是做个双赢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这……只怕是一”老国主听罢一番犹豫。
“陛下莫急,且听外臣仔细与你分析一番。现如今以贵国的国力,那定是不愿再依附于大煜,自两国签订契约开始,贵国便是自立国,但需每年像大煜缴纳岁贡,此笔金额并不小。而贵国的主要经济来源便是出产煤矿。但据说大煜对于近几年的交易价钱并不满意,倘若真要商谈议价,陛下设想可还有多少让利空间?”
最后,贺汀向他说道:“陛下,我们单于很期待和贵国的合作。”
待一番商议过后,老国主命他们先下去休息,后面还有别国使者在等。
“大人,你说这老国主会同意与我们的合作吗?”出了殿门,身旁的一位随行侍从说道。
贺汀也没正眼瞧那人:“且等着吧,虽没那么容易,但毕竟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说好听那人是随行侍从,但其实贺汀心里明白那只不过是伊侯单于并未彻底对他放下戒心的一个监督人员而已。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倘若再不透露一些有关信息。只怕奉月国那边等消息的人会先一步按耐不住。
“不过,我倒是需要你帮我打听一件事。你仔细查一查大煜那边的人到韶国的目的,只怕接待完我们,下一个就是大煜的人了。”此时为他们领路的宫人将他们带到偏殿已经退下,贺汀摘下面具,轻咳几声。
【1】:智齿;
【2】药方出自宋代官修医书《圣济总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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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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