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如水,而沈媚烟就是浮在水中的一叶小舟。
潮来潮去,她在期间身不由己地起伏颠簸,唯一能攀住的就是身上这轮从水中捞到的月亮。
但对方的身体炙热到仿佛要燃烧,连呼出的鼻息都烫得她想放任自己沉到水底。
水火之中,她发间的桃花落了一次,很快又被他们压在身下,滚过去,随着带起的风吹落床帏。
摇晃的烛火和窗外的夜色一起熄灭,意乱情迷间,她恍惚感觉到他们打翻了什么东西,但还未等她睁开湿漉漉的眼,身下的床榻就轰轰烈烈地,散架了。
声音很大,几乎响彻了半个府邸,而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掐个决隔音。
沈媚烟清醒了一些,伸手推了推并没有这个动静清醒多少的掩月,透过对方散开在自己脸上的、被汗水浸湿的长发,看到了满屋子的狗尾巴。
这些日子里,掩月的修为精进了不少,本体也变大了许多,就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的大。
再次推了推对方,她听到掩月不太高兴地在她耳边哼哼了几声——可以理解,在办这种事的时候,任何雄性生物被打扰了都会很不开心。
但容不得对方开心还是不开心,沈媚烟看到窗户上多了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匆匆地走到他们门前。
“可是出了什么——”
苏放最近的神经有些绷紧,在猜测到拘缨国秘境中的东西非同凡响后。
再加上他辟谷已久,又是金丹修士,基本无需睡眠,于是今夜就随意在家中走了走,然后便听到了掩月和桃妖姑娘住处传来的巨响。
担心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用上法术,顷刻间就敢过来了,连一贯的风度都给丢了,更别说先折个纸鸢过来下个拜帖。
紧紧合在一起的檀木紫门开了一半,又以极快极快的速度关上了。
刚才的举动,绝对可以入选苏放平生最后悔的十件事之一,在他寿数将近的走马灯中牢牢占据一席之地。
而刚才所看到的场景——他觉得自己也可以是个瞎子。
是的,他是瞎子,他什么也没看到。
他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和狗情侣做朋友了。盟友也是。
脸颊和耳后都烫得惊人,如此震撼的情形下,苏放在夺路而逃前还不忘给他们关好门并下了一个禁制,最后又丢下一句“打搅了”。
今夜的步也不用散了,他决定去后院的冷泉中静一静。
觉察到门开时,掩月下意识地换了个姿势,将桃花护在自己身后。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他很不愿意花花被人看到,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的都不可以,更别说是现在。
如果不是苏放走得快,再迟一点点,他可能就会对对方出手。
一抹黑色在眼前一现而逝,像是忽然短暂地晕过去了一会儿。
掩月的头有些疼,可能是因为刚才萌生起的杀意,又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
比如和他发丝相连,衣角相缠的花花。
对方望着他,眼中比起平时的温柔,还多了一些妩媚和诱惑。
结合眼下的情况,像是在无声地发出邀请。
掩月于是再度附身,感受着对方的吐息和温度。
他也才知道,原来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验证一个人的存在。
一开始的不舒服,现在已经消失去了九霄云外。
他只觉得舒服得要命,想以后都用这种方式,来治愈身上的不适。
至于本该是今夜主角的长剑,随着倒塌的几案滚到了一边,又因为各种动作在地上翻来滚去,最后被嫌碍事的掩月,用一条触腕扫到了床下,被断裂的床柱和撕裂的帐幔淹没。
长剑很委屈,长剑很想哭,它明明很珍贵很值钱的来着,对于一个筑基修士来说。
不同于越来越精神的掩月,沈媚烟原本就有些困,一时失误挑起火焰后,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原因除了开始的,还要最重要的一点:这技术实在是太差了。
她过去究竟在幻想什么。
猫尾巴也没有断,其余的七条狗尾巴也并不能变成猫尾巴,让颇有求知欲的妖女十分失望。
带着这种失望,她给未来的妖皇大人打了个五星差评,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醒来时,她依旧是人的形态,就是像是被扔到了铸剑炉又扛上了却邪台,经历过九九八十一种折磨不说,最后还要保持微笑和好心情。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苏放道友这间布置雅致的屋子一朝回归原与初,但愿对方不会把他们赶出去。
而在失去了床后,他们也理所当然地睡在了地上,难怪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好后悔。”沈媚烟发出了事后的第一声,在心里,对系统。
然而,可能是出于尊重人或妖的**,系统昨夜长长的“滴”过后就“关机”了,只留下了一句完事请留言开机。
沈媚烟不知道什么叫关机什么叫开机,在掩月的怀里按照提示操作了一番,又一声长长的“滴”响起,居住在她丹田里的东西“醒”了过来。
“沈掌门好。”多年咸鱼的系统,声线终于有了欺负,不再是冰冷机械音。
“下次有类似的打算,请提前备案。”它说,昨晚要不是它自己关机关得早,就要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它虽然是个成年的统,却因为编码者是个大魔法师,所以一直是清心寡欲的那种款来着。
吃席都要必须要去坐宝宝桌的。
“要……提前备案?”和关机一样,沈媚烟同样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从“提前”两字来看,应该是让她以后事先说一声。
“好哦。”
今日醒得早,又没有旁的杂事,她便往掩月身上爬了爬,把对方当成一个软绵绵的大垫子:“以后有机会,你应该和我回合欢宗看看。”
虽然昨晚的体验不太好,却并不影响她调戏这个正正经经的系统。
毕竟妖女嘛,最喜欢缠看上去和他们的本命剑一样冰冷笔直的正经剑修了。
“谢谢,不用了。”系统的声音颤了颤,但很快就和情绪一起稳定了下来:“而且,等你回去的时候,我们已经分开了。”
“是噢。”
最初的三百天中,沈媚烟的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声音可以聊天,还给她看了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乍一提到来日的分别,她还有些怪舍不得的。
“那在走之前,你可以把……”她想了想,思考着那玩意该如何称呼:“白幕。你可以把白幕留下来吗?”
“你好,沈掌门,不可以的哦。”系统模仿着她说话的习惯和语气道,口吻可爱,心里却冷得像归一剑门的雪。
它就知道,这个妖女怎么可能舍不得它,果然是为了电视。
没有任何一个“古人”可以抵挡住看电视的魅力,它回忆着这些年来遇到的宿主,心道。
沈媚烟闭上眼睛又睡了会儿,丝毫不去理会急得在窗外转圈圈的纸鸢。
她方才就注意到对方的存在了,也许是不想冒犯到屋内的两位,这回的纸鸢没有从窗缝门缝溜进来,脑袋两边也没有被墨笔点上眼睛,甚至连听觉都没有赋予。
苏放让它来之前,千迟疑万犹豫,又不停地去看日晷上的时辰,纠结了许久才把它从手中放出去。
末了,还说门开之前一定一定不要进去,要尊重客人,要彬彬有礼,有做一只雅正温顺的小纸鸢。
小纸鸢乖乖地出发了,结果在窗外一等就是小半日,等得它原本还模仿着独立金鸡自娱自乐,然后略有些焦急地背着翅膀转圈圈,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就用纸做的鸟喙在窗框啄来啄去,像是人在敲门。
但不是沈媚烟不想给它开门,而是第二觉睡完、和掩月一同醒来后,她发现,苏放道友昨夜只顾着给门窗下禁制,却忘了下个定时的。
他又不肯亲自过来,于是整座屋子就在不该固若金汤的时候,固若金汤了起来。
掩月对于目前的情况没有什么意见,他还有些困,并且很乐于单独和花花待在一起。至于是偶然还是意外,是主动还是被迫,他都不在乎。
甚至在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后,远远地给了苏放一个对方并不需要的感谢。
“花花,”经过了如水如火的一夜,掩月的脸皮仿佛变得厚了些,就和他的本体一样:“再睡一会儿。”
顿了顿,又眨着眼睛,满目期待地说:“再来一次。”
“不可以哦。”
沈媚烟是个热爱修行的光风霁月款小妖女,于是便用柔情万千的嗓音说着很煞气氛的话:“你要去修炼了,现在是修炼的最佳时辰。”
正午前后,是天地间灵气最为充沛的时候。
掩月过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但才一答应完,就又缠着她问修炼结束可不可以——他甚至学会了撒谎,说觉得自己修炼完了以后会不舒服。
“也不可以哦,这种方法不可以天天都用。”沈媚烟将自己拽了出来,披着外衣到窗外研究起了苏放的禁制,还不忘温柔地嘱咐掩月:
“要是修炼后真的不舒服的话,就在外面泡泡水再回来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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