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膝盖微微喘息。
见那女修翻手凝出灵力暴击,一击不中还要再打,江清月一叠声道:“等会,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我就想摘个桃吃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也可以吃啊……哎别打别打……美人,生气伤身,你心里有啥不顺的,跟我说说呗,总是使用暴力是行不通的!”
江清月这人有个毛病,情形越是危机,嘴上的花花功夫就越是停不下来。她一边说,一边借着地形优势四处躲藏,竟是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攻击。
那女修气得眼眶都红了:“你给我闭嘴!”
“那可不行,我不能闭嘴!要不然到时候一不小心死了,都还有一肚子的话没说完,多憋得慌……哎呦!”
江清月正回头喊话,再一扭头却撞上了一具坚实的身躯,抬头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纪行云!
他眉头紧蹙,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把将江清月移至身后,另一只手快速凝出一记暴击与那女修两两相抵,开口警示道:“魏音尘!”
魏音尘仍是面色不善:“哟,来撑腰了?惺惺作态!你不用摆出一副宗主的样子来应付我,好像披上这层皮就变得多高尚一样!实际上,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罢了!”
……
后续他们再纠缠说了些什么,江清月完全听不进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是魏音尘?她的三师妹?那个会追在她身后甜甜叫她师姐的小糯米团子?!
多年不见,她长高了不少,法力也变强了。
只是……人设怎么天翻地覆变成凶悍大杀器了?瞧这嘴笃笃笃笃跟个机关炮一样,和一百年前相比变化也太大了!她都没认出来!
直到出了桃林,回到万仞峰,江清月仍是一言不发,她在脑海中循环播放着魏音尘的一言一行和临走前最后听到的那句话——“管好你下面的人,下次再碰我的东西,她那双手就别想要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看起来,魏音尘和纪行云很不对的样子?
她死遁的这一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清月心中有无数疑问正在翻涌,可看着纪行云苍白的脸色,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二人一路无话,直到行至她居住的寝殿门口,纪行云才开口问道:“你为何去了那片桃林?”
果然,还是躲不掉这个问题。
“我……弟子随便转了转,不想却是惹了麻烦,”江清月眼珠转了转,十分自然地将话题转开,“仙师面色看起来很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事。”
看你那一脸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可不像没事的人啊!
纪行云移开目光,像是在看殿旁郁郁葱葱的花草,语气波澜不惊:“方才我在闭关,未能及时赶到……可有受伤吗?”
受伤倒没有,就是心灵遭受了不小的冲击,还产生了很多疑问。
当然这些话她不能在纪行云面前说,不然等她的就不是“可有受伤”,而是“妖女拿命来!”
此时自己灵力微弱,在纪行云手下恐怕连十招都应付不来,只有等死的份。
画面太可怕,她忙将这个念头压下去,摆出一个担惊受怕过度的无知小弟子形象,嗫嚅着道:“弟子无事……若非仙师救命,恐怕就小命不保了,仙师真是法力高强让人敬佩不已……”
这番话说得真假参半,但话中的恭维意味很浓,却不想纪行云闻言却是身形一晃,像是痛苦到站不住了一样。
江清月大惊:“纪仙师,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请医师来?”
纪行云喉头微动,半晌后才道:“……无事。只是修炼到要紧关头,需要闭关。在我闭关期间,你呆在此地,不要乱跑。”
江清月知道其实他想说的是“不要惹是生非”,嗯嗯啊啊随便应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目送他离开,随后直接转身便去寝殿收拾行李——她不惹事,她今晚就下山!
真是天助她也,纪行云一闭关,可就没人管她了,届时她想去哪里去哪里,也不必再偷偷摸摸伪装成采买弟子……
嘿嘿,任务我来啦!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刚把行李提起来,还没踏出寝殿门槛,江清月便眼前一花,直接出现在了一处纯白的空间内。
说实话,江清月有一瞬间是蒙的——这什么情况?她不是正在跑路吗?
她提了提肩上的布包,试探着在脑中呼喊系统,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动……此情此景,好像似曾相识?
为验证心中猜想是真是假,江清月随便选了个方向便大步向前,不过行了数十步,眼前的景象便逐渐清晰起来,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白雾。
江清月心中连道“原来如此”,她是进入了纪行云的梦中之境。
难怪在这里呼叫系统不成功——因为系统是人工智能,根本不会做梦。
可奇怪的是,她方才并未入睡,怎么还是被纪行云拉进梦里来了?
依照古书典籍所言,梦境有两种可进入方法——其一是主动进入,即某人迫切地相与之在梦中相见,便会提前与人商量好入梦口令,当晚便可圆梦;其二是被迫入梦,即梦境之人神魂虚弱、心绪不稳、无意间将周围人拉了进来。
之前她常用第一种方法进纪行云梦中,可今世却完全没干过。
看来,是纪行云修行出了故障,以至于无法控制,无意间将她拉了进来。
江清月叹了口气。也算是误打误撞了,这里有不少美好的回忆,没想到还能再重温故地。
但既来之则安之。被迫入梦,那便看看再走,也不算白来一趟。她始终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却不想,船头一晃,撞到大冰山上,沉了。
白雾之后是一片血红。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很多具尸体,有修士,也有魔修。尸身上的血将整片悬崖都染透了,血腥气混杂着杀意扑面而来,让人心惊肉跳。
而满地的尸体中,有两个人影还未倒下,但一站一跪,胜负已分。
江清月被这血淋淋的一幕惊了一惊,哪里还有不明白——那两人那分明就是她和纪行云!
这里分明是上一世二人决战的悬崖!
纪行云怎么会在梦中重温这个场景?
梦境中的纪行云跪坐在地,一柄长剑自他左肩穿透而出,染红了他身上的青衣。他体内的生机正慢慢顺着伤口流出,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点点消散。可他恍若未觉,只是执拗地看向面前一袭白衫的女子,喃喃道:“师姐?你为何……”
随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情感:“因为你是魔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诛。”
纪行云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自己是魔,我不想的……师姐你别不要我……呃!”
而握着剑柄的手,却是又毫不迟疑地往里刺了一寸,打断了他的辩白:“……住口,你不配叫我师姐,滚回你的魔界去!”
……
江清月不敢再听了。
她迷茫地想:自己当时怎么能对着纪行云说出这么冷漠的话?
两人的声音在她脑中盘旋缠绕,纪行云的字字泣血和她的冷酷无情将她的头脑搅成一团乱麻,就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出来的都不知道。
还是系统的声音将她从那种迷茫的幻境中惊醒:【宿主,宿主?您没事吧?刚刚您突然晕倒了,哎呀怎么一脑门的汗?哎呀您这是做什么?!】
江清月给了自己一巴掌,接着抹去脸上未干的泪痕,冷静道:“系统,走吧。去做任务。”
……
“话说这天下,以前可不似现在太平,魔族频繁侵扰,那是天天打架日日死人,每天死的人摞起来可比咱们这家店还高!可是有一天呀,横空出世一名女修者,法力高强,心地善良……”
热闹的茶馆中,一名说书先生正在拍着惊堂木,口若悬河地讲着修仙界的逸闻轶事。几桌客人或是闲聊,或是听书,一派悠然自得。
江清月戴着一顶斗笠,掀开大门处的纱帘,捡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连夜赶路,口渴得很,忙招了小二上茶,可茶刚送到嘴边,便听一人大声嘘道:“你这讲得什么破故事?一百年过去,故事版本早就该换换了吧?如今谁人不知这女修是臭名昭著的江清月?本少爷最讨厌的就是她!你再讲她的故事,小心我把你店给砸了!”
她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便见一个瘦的像麻杆一样的人正拍桌而起,对着讲桌上的说书先生破空大骂。
麻杆身边跟着几个小厮,闻言便紧跟着站起,一下子将桌上的茶具碗筷全都扫落在了地上,瞧起来十分不好惹。
店内的几桌人眼见起了纷争,顿时也顾不上其他,一溜烟便没了踪迹。
几息之间,店内便走得精光,只剩下说书先生同麻杆少爷和他的一群小厮对峙。
说书先生嘴唇都在颤抖:“你……你们也太不讲理了!不想听就不听,凭什么砸店?”
“嗨呀,少爷教训你听着便是!还敢顶嘴?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教训他!”
江清月坐在角落听完来龙去脉,无奈放下茶杯——没想到自己还是个腥风血雨的体质,这也能打起来?
麻杆笑得很是得意,将双腿叠放在桌上,欣赏着说书先生脸上惊恐的神情:“挨了今天这顿打,以后可要记好了,不准再讲……哎呦!我的屁股!谁?!”
麻杆愤怒回头,想要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戏弄他!
身后,一个白衣女修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叫江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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