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扣外表光滑圆润，能看得出被人时常拿在手中观摩。

陆修泽拨通手腕上的通讯器。

那头传来莱斯的声音：“陆队。”

“明天一早出发，检查结果出来立刻告诉我”

“是”

关闭通讯，陆修泽靠在玻璃上开始闭目养神。

*

柳小苟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他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乖乖穿好衣服，揣着钱下楼去吃早餐。

路过大厅的时候，小红又躺在地上撒泼，嘴里喊着妈妈，看到小苟路过，他尴尬地闭上嘴，一旁的服务生也终于松了口气。

小苟目不斜视，向外面走去。

“等等……”小红没忍住，“你去哪儿？”

小苟：“吃早餐。”

小红惊讶：“你自己有钱？”

小苟微微抬高了下巴：“嗯。”

说完，小苟挺着胸膛继续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着傻愣愣的小红：“哪里有早餐店？”

小红露出笑容：“我带你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宾馆大门，走进一家拉面馆。

拉面馆的人看见两个小孩进来，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小苟垫脚把钱放在柜台上：“老板，来两碗牛肉面。”

蒸汽缭绕的后厨里，红发厨师探出脑袋，终于在柜台下看到了两个小鼻嘎：“自己找个位置坐。”

两人四处在角落找了个空位，费劲地爬上座位。

小红紧张地看了看周围：“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我妈妈说，外面有很多坏人”

小苟晃悠着小腿：“老柳也说过，但是老柳告诉过我，要独立。”

小红摇摇头：“独立是什么？”

“就是……没有爸爸，一个人生活”

小苟其实也不明白独立究竟是什么，但他记得每次柳年从梦魇中被唤醒，都会露出一种很难过的神情，然后紧紧抱着他，告诉他一定要独立，学会没有爸爸在什么的日子。

怎么会呢？他跟老柳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面来啦～”

小苟乖乖地鞠躬：“谢谢叔叔。”

见状，小红也模仿着小苟弯腰。

端着面过来的正是那个红头发老板，老板摸摸小苟的脑袋：“乖乖吃。”

小苟拿起筷子，突然感觉脖颈刺痛了一下，但注意力下一秒被呼噜噜吃面的小红拉走，也端着碗大快朵颐起来。

红发老板露出一丝察觉不到的笑意，食指的戒指上，立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银针。

*

柳年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上苏醒，努力思索脑海中的记忆，却想起龙泉给自己下药的那一幕，猛然从床上坐起，这才发现自己竟然□□。

这里是哪儿？

床边摆了一套男人的便服，柳年拿起套在自己身上，发现稍微有点大，衬衫松松垮垮的。他蹑手蹑脚走出房间，看到陆修泽坐在客厅沙发上，大脑警铃大作。

他昨天和陆修泽在一个房间里？

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陆修泽回头：“过来吃早饭，吃完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小苟还在家里，我先走了。

柳年一晚上没回去，他下意识后退两步。

“你确定要穿着这一身衣服出去吗？”

柳年这才反应过来，身上的衣服是陆修泽的，一时间觉得身上的如针扎般难受：“我的衣服呢？”

陆修泽看向垃圾桶：“昨晚那么大阵仗，你认为你那几件衣服还能穿？”

柳年头疼：“我们昨晚？”

“昨晚？你认为我们之间能发生什么？”

“抱歉，衣服晚点再还给你”说完，柳年推门走了出去，跟陆修泽再独处一会儿，他估计自己会喘不上。

听到门外远离的脚步声，陆修泽点亮通讯器：“安排人送他回去。”

柳年来到楼下，发现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车，而车旁边，站着一位捂着屁股唉声叹气的白毛。

柳年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目不斜视往门口走去。

龙泉急了，连忙冲上去拦，却不小心扯动伤口：“哎哟。”

柳年皱眉：“你这怎么了？”

龙泉流泪：“挨了十鞭子，昨晚的事都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吧。”

“一个开拓队，去开鼠铺，你们的钓鱼执法做得真好”

经历了昨晚的事，以陆修泽的个性还能放过他，只能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自己人。

龙泉捂着屁股爬起来：“鼠铺是我自己的生意，跟开拓队没关系。”

柳年下意识退开一步：“那你想干什么？”

龙泉从怀里拿出一个通讯器：“赔罪，这里一共有五十万黎明币，三十万是我们说好的定金，另外二十万，算我的赔偿。”

没有人跟钱过不去，柳年接过通讯器：“OK，成交。”

龙泉松了口气，打开车门：“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柳年本想拒绝，但想起自己跟这儿不熟，还是上了车。

柳年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莱斯你认识吗？”

龙泉点头：“嗯，你找她有事？我可以帮你联系。”

“不用，就是好奇怎么没看到她”

“她一早就走了，去蚩尤区办点事”

办点事？柳年可还记得自己和小苟的血液还在她身上，看来是真的拿不回来了，得想办法开溜。

到地方了，柳年从车窗外看去，小苟撑着小脑袋坐在台阶上，眼巴巴地看着外面，见到有车停下来，连忙冲过来。

柳年推开车门，抱住扑过来的小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想我没？”

小苟紧紧搂住柳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柳年鼻子一酸：“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柳年亮亮手腕上的通讯器：“打工赚钱去了，今天你想吃什么都行。”

小苟眼睛一亮，但随即黯淡下来：“我什么都不要，就想跟你在一起。”

柳年心疼地用脸颊蹭蹭小苟的脑袋。

一旁的龙泉看得有些感动，揉了揉小红的头，却被小红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差点原地去世，怒吼：“你要我命啊？”

柳年抱着小苟上楼，简单换了身衣物，把地图小心放在枕头下压好，然后下楼退房。

龙泉有些惊讶：“你去哪儿？”

柳年神色平静：“去给你拿剩余的地图。”

龙泉看着柳年牵着的小苟：“他也去？”

“去逛街，这你也要管？”柳年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龙泉忙摆手：“您请您请。”

经过昨天那事，他恨不得把柳年供起来，哪儿还敢得罪人。

一旁的小红眼圈红红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小苟给小红擦擦眼泪：“很快就回来了。”

小红抽噎着：“那……我等你回来，我一定会独立的。”

柳年牵着小苟离开，坐上地铁后，进入涅槃区边缘地带。

涅槃区边缘地带，属于三不管地带，烧杀抢掠是常有的事，许多见不得光的犯罪分子藏匿于此。

刚下车的一瞬间，柳年的神经瞬间紧了一下，感受到周围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他用遮阳布遮好背上的小苟：“不要说话。”

走出车站，一股恶臭传来，柳年装作没看见垃圾堆的碎尸，走进一个小胡同。

涅槃区多是棚户区，居民们用捡来的垃圾搭成小窝，以备遮风挡雨，随着时间的推移，鼠族人数越来越多，房子也越垒越高，极易让人迷路。

柳年按照脑海中的记忆，轻车熟路地走进一个小楼，又循着小楼的地下通道，进入一个杂货铺。

杂货铺里，一个独眼老头坐在柜台里，瞧了柳年一眼：“要什么？”

看来，独眼没认出他。

柳年出生于棚户区，他刚进入开拓队的时候，经常会从战场上捡一些散落的装备来这里售卖。独眼老头比柳年搬来得还早，嘴严技术好，这周围的鼠族常来光顾，他不清楚对方的姓名，跟着大家一起唤他独眼。

柳年把手腕上的通讯器摘起来：“有新的通讯器吗？顺便帮我把这个销毁。”

他不确定龙泉是否有在这里安装定位器，他不能冒险。

“一万黎明币”

“这么贵？”

独眼没抬头：“你这通讯器是军方的玩意儿，稍不注意，我这小地方就暴露了，收你一万黎明币不贵。”

柳年咬牙：“没问题。”

独眼又从柜台里拿出两款通讯器：“第一个是新款，需要你自己去创建激活账户，去政府备案，第二款是有主的黑户，但人已经走了，你要哪个？”

柳年指指第二款：“这个能被查到吗？”

“查不到”

柳年点头：“就要这个了。”

“两千”

“怎么付钱给你？”

独眼拿起柳年的通讯器：“里面的钱怎么来的？”

柳年老实回答：“在鼠铺跟人做了笔生意，账户和通讯器都是他们的。”

独眼：“五千，帮你把所有钱转进新账户，那边差不多。”

“好”

柳年又问：“如果对方再打钱过来，你能帮忙收款吗？”

独眼把柳年的通讯器插入计算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舞动：“可以，收百分之一的手续费。”

“成交”

太黑了，但柳年没有办法，他只好点头答应。

柳年背上，小苟好奇地歪着脑袋看着独眼，与独眼的目光正好对视上，吓得他又连忙缩了回去。

独眼一边破译一边问：“你儿子？”

柳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小苟，点点头：“嗯。”

独眼呵呵一笑 ，嘶哑的声音听着有些可怖：“这种瞳色可不少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