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观依山而建,山门红墙古朴庄重,悬顶的赤漆匾额乃开过皇帝亲笔御题。
开放给香客烧香祈福仅有前山道观一片区域,后山铁索桥连绵八座山峰,三座归皇家专属,常年派遣士兵值守。
关于后山传言众说纷纭,有人说后山深处乃灵雾山神居所。有人认为既有朝廷把守,那必是大晟朝龙脉所在。
有人言之凿凿那是道士们修仙重地,不给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瞧罢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说清虚观故弄玄虚。
可见,这便是口碑。
沈家女眷进入山门,还需向上走一段上坡路才至三段各九九八十一阶的青石台阶。
就在这时,春风轻轻拂过山岗,漫天桃花翩翩落下,道观正门附近的人们纷纷发出哗然之声。
有人跳起来抓花瓣,有人接住满满一捧,有人在花瓣雨中蹦跳,还有人扶墙打喷嚏。
沈思漓置身桃花雨中,情不自禁伸出手接住花瓣,同时高高仰起头,唇边溢出止不住的惊叹。
忽地听身后传来重甲相互碰撞的动静,沈家女眷不约而同循声望去。
只见一队头戴巾帽,身穿吉金盔甲,手持长矛腰佩匕首的云昭兵,整装有素来到沈家女眷面前。
他们像是事先排练好一般,整齐划一分站两列,齐声喊道:“云昭王世子特来护卫沈侍郎府家眷!”
而队伍尽头,赫然是云昭王世子——卫寅。
王府卫队如此大的阵仗不免吓了众人一跳,在场之人的目光纷纷聚集了过来。
一时间,徐徐飘落的花瓣变成轻盈的鸿毛,春日暖阳化为粘稠的麦芽糖流淌在少女猛烈跳动的心中。
与卫寅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沈湳乔大脑像是被某种毒藤麻痹了般,忘记了怎么呼吸,本能的喊出:“正阳。”
“诶~!”卫寅绽出灿烂的笑,那笑容既有春意盎然,更多的是如暑夏般炽热。
恍惚间,沈思漓感受到一束刺眼的光芒,越逼越近,直到彻底将她从沈湳乔身边逼退。
现任云昭王膝下一儿一女,女儿嫁给当地一部族首领,卫寅年过二十一束冠,便陪母亲回胤都返乡探亲。
皇帝在朝堂上召见这位云昭世子,才问了句父亲平常如何约束其,便听得卫寅向陛下告状,大倒苦水。
说是卫王爷自小教诲他为天子镇守西纳尔重任,才刚学会走路就被要求拿矛杆习武。
年纪有桌子高时,卫王爷带他泡在军营里,非但要求他熟背通篇兵法,在沙盘演练运用自如。
还要定期考教武功,直到将军中将士轮番打赢才算合格。皇帝听了对云昭王府传承还算满意。
沈渊下朝后将此事说给卢夫人听,沈思漓不禁感叹武将家也酷爱揠苗助长。
卫寅先是极有礼数的向未来岳母卢夫人抱拳行礼。
桃花雨不仅俘获在场不少女子的芳心,也让卢夫人回忆起少女时代与沈渊蜜里调油的日子。
卢夫人一改严肃,笑得如春风般和煦,嘴角高高扬起:“你这孩子,到胤都怎么也不派人来府上说一声。”
卫寅身姿挺拔,立于卢夫人身前更显健硕,浅铜色的肌肤衬得五官分明而深邃,正经回道:“小婿脚程就比您快一步,着急忙慌搜罗了这些花瓣想给相宜一个惊喜。”
他的官话带着淡淡的云昭方言腔调,虽是一本正经地回话,注意力却全在身旁未婚妻身上,仿佛身后有条无形的小狗尾巴,正激动雀跃地朝沈湳乔摆动着。
沈湳乔不经意地微抿下唇,脸颊上晕出绯红色,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卫寅看。
卫寅眉眼含笑,微微侧身四目相对,耳根子烧的通红。
天作之合,羡煞旁人。
沈思漓不好站在二人附近碍眼,来到卢夫人身旁,附耳打趣这对眷侣,与母亲一块掩唇偷笑。
沈湉湉迟钝半天才不自在地像个丑角般退至一旁,为戏文中才子佳人让出戏台。
她混杂在人群中,肆无忌惮地痴痴看向眼前气度不凡的男子,指尖不自觉嵌入掌心,喉咙滚动好似咽下发霉的烂酸菜。
一行人不合时宜占据在道上,卢夫人眼瞧着围观者越来越多,温声打断二人无声地眉来眼去:“好啦,咱们边走边说。”
沈思漓恰到好处的揶揄道:“母亲,三姐姐她跟虾子般熟透了,我看她是走不动了。”
“五丫头又想抄字帖了?”沈湳乔美目一瞪,欲盖弥彰向前大步走了两步,卫寅笑着跟了上去。
卢夫人还有话要问卫寅,沈思漓落在后头给他们说话空间,顺道提醒沈湉湉:“四姐姐,该走了。”
沈湉湉失了神般沉默不语,仰望那道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宽阔背影,带着独属于自己的落寞缓缓跟着。
卢夫人亲切笑道:“照理来说你不用来的。”
依着规矩,女方远嫁八抬大轿一路抬去男方所在地,男方家中得了信前去接亲。而男方一路护送也是不行,无非劳累些,怕影响洞房花烛夜的发挥。
卫寅一脸愁眉苦脸:“岳母大人您不知道,这越是临近婚期,小婿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哦?”卢夫人问道,“这是为何呀?”
卫寅:“不瞒您说,云昭最近兴起许多拦街抢亲的话本子,原是府里下人们打发时间看得。小婿一听立即就着急上火了,生怕哪家混账东西对相宜不死心,把我媳妇给抢了!”
云昭世子话虽说的幼稚,一提起情敌那股子咬牙切齿的劲,字字句句皆为对沈湳乔的珍视。
卢夫人试探性问道:“王妃也肯让你来?”
沈湳乔见母亲提起自己未来婆母,注意力格外集中。
“我娘自是鼎力支持,”卫寅抬起胸脯,理所当然道,“我们云昭风俗就是这样,喜欢就要去争取,不珍惜被人抢去只能说声活该。”
卢夫人眉开眼笑,一连串说了十几个“好”,又问道:“你是今早才到的胤都?”
卫寅大抵明白了丈母娘担心他办事不合规矩,而惹得旁人非议,如实答道:“其实是昨日夜里到的,在城外对付了一宿,陛下知晓我来接亲也没为难。今早进城到府上问了才知贵府来清虚观烧香,也就是我们骑马,岳母大人坐安车,小婿这才有机会在岳母面前卖弄一番。”
卢夫人一听陛下知情云昭王府进京,悬在心头上的大石头猛然落地,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卫寅观卢夫人脸色,似是还有顾虑,连忙道:“岳母大人放心,还未上门提亲时,小婿便厚着脸皮跟陛下讨要进京接亲的恩典,以备不时之需。”
卢夫人见他办事妥帖,总算是满意的点点头。
眼见过了丈母娘一关,卫寅迫不及待贴近未婚妻,直白表路真心:“相宜,我好想你!”
沈湳乔呼吸慌乱了一瞬,假装低头看路,难为情地“嗯”了一声。
卫寅心花怒放,呲着一口大白牙傻乐,脚下猛地踢到一节台阶一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好在他反应及时稳住身形。
在未婚妻面前丢了人,卫寅懊恼的挠了挠头。
沈湳乔递过手帕,轻声道:“看着点路,擦擦汗吧。”
卫寅呆呆应下,痴痴地拿帕子放在鼻尖下轻嗅,兰花香沁人心脾,他顿时舍不得用来擦汗,趁无人注意揣进怀中。
沈湳乔分心关注着卫寅的一举一动,见他大胆举动心跳如鼓声般跳动。
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未婚夫妻不好有过多交流,他们对彼此情谊心照不宣,仿佛有粉红色花瓣萦绕在二人之间。
卢夫人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偏头问卫寅:“世子进京接亲,这阵子是住在宫里还是外祖家?”
自太祖开国立朝以来,与初代云昭王约定条不成文的规矩。
以防后世云昭王联合当地部族,叛出大盛自立为王,云昭王妃的人选仅且只能出自胤都。世子能选到符合自己心意的最好,选不到自有皇帝在适龄女眷中选出合适的赐婚。
无论如何,云昭王身上流着汉人的血,心里尚有大晟百姓一席之地。如若不然,云昭王妃母家掌控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朝廷手上并非全无把柄。
卫寅突然进京,关乎接亲事宜,卢夫人问仔细以防当天出什么纰漏。
卫寅顿了顿,回道:“陛下特许我住在宫里,届时从皇城出发接亲。”
卢夫人吃了一惊,王府接亲由皇宫出发,真乃陛下赐予的殊荣。
有云昭士兵开道,闲杂人等自觉避让,纵然有官员看不过眼,瞧见卫寅那张脸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一行人很快登上台阶,卢夫人偶遇相识的命妇少不了停下热络寒暄一番,听旁人艳羡她女儿有个好女婿,好婚事,嘴边的笑就没消停过。
沈湳乔与卫寅并肩而行,新婚燕尔似的应话。
人逢喜事精神爽,卢夫人喜笑颜开瞧着喜气洋洋,仿佛旧疾无药自愈。
命妇之中不乏有问起陛下赐婚的五姑娘,卢夫人大方表示侯府尚未请媒人提亲,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去。
哈哈哈哈哈重写一次,两版对比我感觉自己跟找了枪手一样,原先怎么写的这么垃圾垃圾垃圾垃圾,换了我也看不下去。一个三月三提起四次,啊啊啊啊尴尬症都要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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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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