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楚格？”一声温柔的喊声将她从混沌中叫了出来，宁楚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了眼睛，然后就被抱住了，额娘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激动：“醒了醒了，可算是醒过来了。太医都说……”

要是再醒不过来，最坏的打算都该做起来了。幸好醒了，可真是万幸。

宁楚格一动不动，任由额娘抱着，她觉得额娘的怀抱就像是温暖的被子，将她密密实实的裹着，所有的寒风都被遮挡在外面，被子里的温暖都让她重新犯困起来。

“宁楚格？”她半天没出声，额娘又有些着急，轻轻拍了她后背几下。宁楚格张嘴打个呵欠，慢吞吞的问道：“额娘，我怎么了？”

“你还说，你之前不知道怎么掉进了池塘了，这寒冬腊月的，出来了就受了寒开始发烧，连着好几日都醒不过来，可将额娘给着急坏了。”额娘轻声斥责道，伸手在宁楚格的额头上点了点：“日后可不许再顽皮往池塘边上去了，知道吗？否则额娘就要打你屁股了。”

宁楚格在被子里扭了扭身体：“我都这么大了……”

“再大也是额娘的女儿，额娘还不能打了？”觉罗氏笑着说道，将脑袋抵住宁楚格的额头，试探了半天才说道：“总算是退烧了，不过，这药还得多用两天，额娘知道你不喜欢吃药，但为着让额娘放心，你怎么也得吃两天，知道吗？”

宁楚格一张脸顿时皱起来，她实在是不喜欢那汤药的味道，苦也就算了，她也是吃过苦瓜的人了，但是，苦中带酸，酸里带涩，涩中又有一股子土腥味，那拧巴成一股的味道，实在是难以下咽。

但看着额娘担忧的眼神，宁楚格还是点头了，委屈巴巴的：“那行吧，两天哦，多了不能再有。”

觉罗氏看着女儿还带了几分圆乎乎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捏一把，笑眯眯的点头：“额娘自是说话算数。来，现下就吃一碗，然后你再睡会儿？”

宁楚格看着那送到眼前的一碗药，实在是想倒头再昏睡过去，但最终还是捏着鼻子来了一口闷，虽说粗鲁了些，但到底是少受罪了，刚喝完就有茶杯到嘴边，她赶紧含了一口白水漱漱口。

正要开口说话，外面小丫鬟就掀开门帘进来，站在外间说大姑娘过来了。大姑娘是她亲姐姐，今年十三岁，明年是正好参加选秀。

觉罗氏笑着让人将大姑娘给请进来，大姑娘名叫莫雅淇，因着年岁略大了些，抽条了，相貌看着就比宁楚格好，温温柔柔十分端庄的模样。不像是宁楚格，脸颊圆鼓鼓，别人一看就知道还小着呢。

宁楚格正打量自家大姐呢，抬眼一看，正对上莫雅淇眼神，然后就觉得那眼神，像是带了冰的箭，直接扎到了她的心脏上，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死死的钉在了原地，又冷又疼。

“宁楚格？”觉罗氏扶着莫雅淇，一转头，就见宁楚格又愣住了，她忙喊了一声，宁楚格转回头，呆愣了一会儿才醒过神，然后就察觉出不对了——若是莫雅淇的眼神当真如此，额娘刚才可是一直看着呢，怎么就没察觉到不对呢？

她又鼓足了勇气去看莫雅淇的眼睛，那里面的冰冷倒是不见了，就是一双眼珠子又大又黑，被那样的眼珠子盯着，就像是被什么邪魔盯上了一样，她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定然是出问题了，好好的人，肯定不会是那样的眼睛的。若是那样的眼睛，那别人怎么就没发现不对呢？

“怎么，不认识大姐了？可是发烧了几天，连人都不会认了？”莫雅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说着话还伸手摸了一下宁楚格的额头，宁楚格迅速后退，莫雅淇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人就有些尴尬了：“妹妹？”

宁楚格嗖的一下钻到了被子里。

莫雅淇叹口气，坐在床边：“妹妹可是在生我的气呢？好妹妹，你原谅姐姐一次？姐姐当真不是故意没拉着你的，你走的太靠里了，姐姐一时没留意到，只顾着看那冰面上的两只大白鹅了，等听见动静一转头，你已经掉下去了。”

觉罗氏在一边帮着说道：“是啊，你姐姐赶紧叫了人呢，若非是你姐姐反应快，你这会儿怕是……”

说着都有些心悸，止不住的后怕。赶紧拍了拍莫雅淇：“你这姐姐做的，再好不过了，你且放心，宁楚格定是会知道你的好意的，回头我让她谢谢你去。”

莫雅淇温柔笑了笑：“并不用妹妹谢，是我该做的。妹妹，你就是生姐姐的气，也别在被子里闷着，容易喘不过气来？这样吧，你不是很喜欢姐姐的那个金步摇吗？回头姐姐送给你，好不好？”

宁楚格从被子下面露出一个脑袋，她绝不是被那金步摇给吸引了，她就是觉得被子里太闷得慌了。而且，既然是姐姐救了她，那她总得要感谢一番吧？她宁楚格可不是什么好赖不分的人。

再者，她还有个疑惑，她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她自己眼花了呢？那要不要再确认一下呢？

莫雅淇被她逗笑，伸手要摸摸她脸颊，但宁楚格又嗖的一下躲进去了。她确定了，不是她眼花了，她看见的已经不是刚才的那些了，莫雅淇的眼睛好端端的，既没有带什么冰，也没有阴沉沉，是和以往一样的清亮。但是，那一股子冷意，却还在，这次是藏在她的笑容里，藏在她的脸颊上，甚至，藏在她的头发丝里面。

莫雅淇无奈：“那行吧，你若是不愿意看到姐姐，姐姐就先回去了，你快些出来，可别将自己给闷坏了。那步摇，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说着起身给觉罗氏道别：“额娘，我就先走了……”

觉罗氏也起身送她：“别和她计较，她小孩儿心性呢，刚你来之前，她正吃了汤药，心里不爽快呢。”

“原来如此，我倒是以为妹妹还责怪我呢。”莫雅淇说道，觉罗氏摆手：“你想多了，那你先回去，回头上额娘那边吃晚饭。”

莫雅淇应了下来，行了礼，目送了觉罗氏回屋子里，她才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沉思，宁楚格刚才没发火，看额娘的反应，也不像是宁楚格已经告状了。难不成，是她发烧几天，当真将落水的事情给忘了些不成？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倒是可以放心了。

宁楚格裹着被子看觉罗氏进门，瞪着大眼睛又仔细的看觉罗氏，越看越是觉得，额娘就像是大棉被子，看着就觉得暖暖和和，像是在雪地里走的时间长了，猛然间发现的一盆炭火，瞬间就觉得自己能活命了一样。

那刚才，莫雅淇身上，是怎么回事儿呢？

“宁楚格，你肚子饿不饿？”觉罗氏问道，她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宁楚格的肚子就跟着咕噜噜了两声，宁楚格一张小圆脸，瞬间一片通红。

觉罗氏忍不住笑，让人去端了白粥过来：“你现下大病初愈，不好吃那些味道重的，先吃些清粥小菜，回头身体好了，额娘再让厨房给你做你喜欢吃的，好不好？”

宁楚格心里有事儿，吃的又太清淡，没吃多少就吃不下去了。

觉罗氏也不着急，反正外面小炉子上热着白粥呢，随时换，宁楚格只要肚子饿了，什么时候都能吃得到。

“你落水的事儿，你现下可能想的起来？”等收拾了碗筷，觉罗氏忽然问道，宁楚格摇摇头，她记得不太清，只记得自己正在池塘边上站着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脚下就站不住了，然后就掉进去了。

“额娘是怀疑什么？”宁楚格赶紧问道，否则无缘无故的，她怎么会忽然问呢？

觉罗氏笑道：“并不是怀疑什么，只是问清楚了，回头让人在那池塘边多做些防护，免得日后再有人脚滑了。好了，你大病初愈，身体且弱，你再睡会儿，我守着你。”

“可不要额娘守着了，额娘若是因着我冷落了阿玛，那阿玛不得在心里骂我兔崽子啊？”宁楚格笑嘻嘻的，伸手推了推觉罗氏：“您回吧，我这儿没事儿了呢，再者有丫鬟嬷嬷们照看呢，咱们住的也近，有事儿额娘再来就是了。”

觉罗氏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连你阿玛都敢打趣了？”

宁楚格做了个鬼脸，目送觉罗氏起身出门。她确实是身上还有些发软，等人走了，她躺下来没多久，也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她转过头掀开床帘，大丫鬟急匆匆的过来：“姑娘，是老爷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外间喝茶，可要请进来？”宁楚格虽然十岁，也算是大姑娘了。

伸手帮宁楚格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被子，看宁楚格点头应了，大丫鬟这才赶紧转身去请了费扬古，觉罗氏也在后面跟着呢，夫妻俩一起进来探望宁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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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