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从窗棂内飞出,直奔着黑影而去。
破窗的一瞬,黑影便反应过来自己偷听被发现了,直接脚底抹油开溜。
可无论是沈斯予还是阮檀音,都不是好惹的。
二人目前的修为都是合体期,追一个小贼,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很快二人便将偷听的黑衣人团团围住。沈斯予在前而阮檀音在后,绝不给黑衣人逃跑的机会。
沈斯予皱着眉头问:“你是谁?何故偷听?”
他右手已然非人之态,利爪凭空伸出,眉间戾气尽处,魔气外露。
那黑衣人明显还想跑,寻了个空档想要反身偷袭阮檀音。
他其实谋算极深,阮檀音在他身后,必然没有沈斯予那般全心迎战。
猝不及防的一击,阮檀音未必能接得住,拼这一丝破绽,他便能逃出生天。
果不其然,阮檀音懒洋洋地站在他身后,连剑都没掏出来。
黑衣人眼中凶光毕露,挥出长鞭,朝着阮檀音而去。
长鞭破空,一声嘶鸣。
只可惜她是阮檀音。
阮檀音打了个哈欠,裁雨自空中坠落,将长鞭硬生生破开。
被一分为二的长鞭,像蛇吐信子那般摇曳在空中,只是使出来的力气都被阮檀音一剑打散,软绵绵地坠落下去。
而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构成了对黑衣人的一种无形嘲讽。
拿蛸猪皮做的长鞭,本就韧性极佳,被一剑劈开……这剑少说也是天品灵器。
黑衣人愣神片刻,意识到他挑错了人。
而这片刻间,裁雨剑没有半分犹豫地向他砍去,劈开长鞭也未曾对裁雨剑的动势造成分毫减损。
他眼睁睁看着裁雨剑断其一臂,想闪避却有心无力。
血液喷洒,阮檀音往后让了让,怕溅到自己:“我困了,魔尊你要不先上吧。”
裁雨剑入鞘。阮檀音倚着树打了个哈欠,显然是一副再多打会便人事不知的模样。
她是真的困——要不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本来这时候她正当好梦香甜。
结果她话音刚落,忽然间,四面罡风陡生。
沈斯予暴起,瞬移过来拎住黑衣人的衣领,使其动弹不得。
黑气包裹着黑衣人。沈斯予声音都变得嘶哑了起来。
颈间,腕间,漆黑的鳞片在皮肤上蔓延。
他脸上再没有灵动的喜怒哀乐,只剩下凶狠:“说,你为什么偷听?”
仿佛……仿佛换了个人。
意识到不对,阮檀音睁开了眼睛。
那一截手臂咕噜噜滚落在地面,正好落在她脚边,显出腕心上蛇头的图案。
银环……
她瞪大了眼睛。
银环本部不是被魔尊全部诛杀了么?
那夜她被追杀,好在使了点小把戏,逃脱得快,也没受什么伤。
第二日她在酒楼易了容喝酒,听见隔壁桌的人聊天。
他们说,银环本部所有人,全部死亡。组织首领,被削成人彘,灵田尽毁。
他们还说,魔尊手段极其残忍,一个活口不留,而其余魔族分别去了银环各分部,同一时间,将银环组织内部所有成员一网打尽。甚至还发布了通缉令,如寻得银环残部,尽可提着人头来魔界寻赏。
末了他们感慨道:“真不愧是血洗魔界之后上来的新任魔尊,这一次行动,足以让新魔尊的威名扬遍三界,残忍至极,嗜血至极。”
于是阮檀音终于想起来,为何她会那般笃定魔尊不可能寻死,反而有诈。
这般赫赫威名的大魔头,在魔界丰功伟绩,正是人生得意,怎么会去死呢?
阮檀音看向沈斯予,沈斯予把人拎起来,仿佛在拎一只小鸡仔,目光里只有骇人的戾气,仿佛要毁天灭地。
阮檀音遥遥看着沈斯予,面色凝重。
沈斯予……?
黑衣人也是个犟骨头,在如此浓重的魔气威压之下,连阮檀音都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些不适,念起了清心诀护体。这黑衣人却始终不发一言,甚至于直愣愣地看着沈斯予。
他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说:“沈斯予,活该你死全家。”
听到这句话,沈斯予金黄色的瞳孔瞬间变了。
一点血色如同墨水晕染开来,直到侵蚀整个瞳孔。
他兽化的手指宛如五根利刃,直直捅入黑衣人的身体里,整个穿透。
扑哧一声,仿佛捅的不是人,而是一块浸满了血的海绵。
血顺着沈斯予的手流了下来,而他毫不在乎。
沈斯予哑着声音,忍着滔天怒意道:“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为什么偷听?”
连阮檀音都知道,沈斯予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沈斯予毕竟是魔尊,万魔之上的存在。被碰了逆鳞,一怒之下伏尸千里也不在话下。
她在心里默默地为黑衣人点了根蜡,希望黑衣人能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这样说不定沈斯予还能给他留个全尸。
谁知黑衣人仍不知悔改,桀桀地笑了起来,更为大声地喊道:“沈斯予!活该你死全家!你没死是因为你走了狗屎运!亲眼看着族人死在自己面前好受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扑哧扑哧扑哧。
是刀刀入肉的声音。
阮檀音亲眼看着黑衣人被无数罡风搅碎,变成一团血肉模糊。
望着沈斯予暴戾的眉眼,她心头跳了一跳。
好歹,阮檀音自认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当年她从出岫山踩着一路尸体下来,剑上的血,滑到她握不住剑。
但即便如此,那一山路的尸体,都没有任何一具像眼前这具尸体一般形状骇人。
……那简直已经不能称为人了,连人彘都谈不上。
而沈斯予犹嫌不解气,让无数罡风化为利刃,对黑衣人进行了快速的凌迟。
黑衣人现在不过只是一个还能喘着气的肉球,若不是修士身体素质过硬,早就……早就没了。
也恰是吊着的最后一口气,让他目睹了接下来的一幕——
沈斯予舔了舔自己手指上的血,一脸餍足地微微俯身,对着肉球笑:“怎么?你现在还能笑吗?”
他傲慢地笑了起来,渐渐越来越狂放:“所以呢?银环本部死亡千余名修士,如此血海深仇,怎么不来找本座报仇啊?”
不知何时,沈斯予的半张脸上染上了血,从眼角到鼻梁再到嘴角,星星点点。
雪白的皮肤,一旦沾染了别的色彩,便会显得格外明显。
他的目光阴毒又令人生畏,看着肉球的表情就像在欣赏他最伟大的作品。
这就是生来嗜血残忍的魔族吗?
这和阮檀音最初接触的沈斯予判若两人。
她本来以为沈斯予只是二了吧唧,这下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同为修士,阮檀音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等惨状,而且这也不是她的风格。
她飞起一剑,正中肉球的丹田,给了肉球一个痛快。
空气瞬间安静了。
隔着一具尸体,阮檀音和沈斯予遥遥相望。
上一次遥遥相望,还是在魔界正殿。
彼时沈斯予看上去还是个脆弱的美人,要阮檀音杀了他。
变化太快了,以至于这样的沈斯予让阮檀音有那么一点陌生。
沈斯予也愣了愣。
也许是想起来,在场还有一个阮檀音。他朝着阮檀音缓缓走来,魔化的状态渐渐退去,只剩下红瞳和周身笼罩着的魔气。
即便如此,他整个人仍然诡异至极。
月光之下,他的笑容十分秾丽,阮檀音从未看见过这样的沈斯予。
他和阮檀音不过一拳距离,伸手便挟制住阮檀音的脖子。
“阮檀音。”沈斯予认真地看着阮檀音,声音轻柔,甚至于像在哄小孩子睡觉。
可是他吐露的话却像是恶魔在低语。
他说:“你害怕我吗?”
裁雨蠢蠢欲动,飞到了沈斯予背后,正对着沈斯予胸口。
若沈斯予对她下手,她必反杀,至多不过二人同归于尽。
阮檀音懒洋洋地笑了笑。
沈斯予本以为阮檀音这是允了的意思,结果阮檀音说:
“我呸,普信男,真下头。”
沈斯予看着她,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沈斯予:“?”
好像忘记说了。卷名出自词牌名,姜夔有一首比较有名的《惜红衣·吴兴荷花》,里面有句”红衣半狼藉“,词牌名由此而来。但这里的卷名并不取本意,纯粹是因为44穿红,以及后面有个大情节十分应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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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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