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阙疯狂地从伏珊身上汲取爱意,他心里实在是怕,怕的心慌意乱,惴惴不安,却又不能表露出来。
自打那日目睹伏珊察觉到引魂灯存在,他整个人便被一团巨大的阴影包裹住——引魂返生有违自然之法,是逆天而行,更何况是借助了引魂灯这样的魔界邪物,毋庸置疑当是论以重罪。
伏珊向来坦荡、正直,若她知道她是被这种方法召回来的,会做何感想?会不会怪自己毁了她的一世清名?
都怪自己大意,没有将那引魂灯藏好。可是该怎么藏呢?这东西是个祸患,与其丢出去让它脱离掌控,不如留在身边来的稳妥;身边又有何处可藏?昆仑墟是伏珊的地方,藏到哪里都会被她发现。若是设立仙障更是掩耳盗铃,反倒更容易引人怀疑。
他越想越不安,思来想去,他决定去凡间游历,以此分散伏珊的注意力,免得她在此事上多费精神。
小船在两人的带动下在水面上剧烈摇摆,像一条在江水里翻腾的鱼。船头挂着的那盏灯不知在何时熄灭,铁环与铁钩之间来回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这属于噪音,原是该有些恼人的,可伏珊此刻什么也听不见,她的感官全部交托在白阙身上。她看着白阙眉心深蹙的脸庞,嗅着他独有的体香,听着他鲜活而急促的喘息声,手掌按在他腰上,感受着他汗水的黏腻与皮肤的炽热。
这个人,这颗心,全是自己的。
她背负着沉甸甸的爱意,与白阙一同朝着那座朦胧却又真实存在的顶峰攀去。那里风光旖旎,引人流连忘返。尽管已经去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能看见不一样的风景。
伏珊爱极了那片风景,更爱将自己带进风景中的人。然而情到浓时她反而开始怯缩,开始心生杂念——贴合的越紧密,越是害怕别离。
心里一阵揪痛,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白阙无意间瞥见她的这滴泪,不由得被吓了一跳。他连忙停下动作,直起身子,伸出双手捧起伏珊的脸:“怎么了?”
伏珊望着他,就见光洁的肩膀和脊背曝露在了溶溶夜色中,肩膀端正,脊背宽阔,有着男子独有的强悍却毫无侵略性,温柔的像一座高山,一道屏障,足可抵御万古风霜。
伏珊垂下眼眸,柔软的爱意似糖稀般黏住了她的嘴,叫她心里有话却难以启齿。
白阙倾身上前,直接用唇吮掉了她脸颊上挂着的泪:“是想到了什么了?还是……”
“没什么。”她顺势用手臂勾住白阙的脖颈,用极小的声音在他耳边喃喃道:“就是……突然发现……很爱你。”
一口炽热如火的气息擦着伏珊的耳廓喷出去。白阙稍稍侧过脸,想去直视伏珊的眼睛,伏珊索性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故意不让他看。
心哗啦啦地颤动了,白阙望着倒映在水面上的星河,轻轻张开嘴,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好似摩挲在伏珊耳廓上的一片羽毛:“你从未这样直白地对我说过爱,再说一遍。”
伏珊默不作声。
白阙心里有些着急:“求你了,再说一遍吧。”
伏珊起了促狭心思,白阙越着急越是不肯说。
白阙忽然猛地朝前一顶胯,伏珊措不及防地惊叫出声来。她面颊绯红,烫得好似刚被火滚过。羞涩地用眼角睨了白阙一眼,她沉吟片刻,蓦地伸出双手扶在白阙的下颌上,然后轻轻用力,将他的耳朵牵引到自己唇边:“我爱你,很爱很爱。”
声音随着气息喷进白阙的耳朵,白阙的笑容先是似有若无的,涟漪似的逐渐扩大,最后彻底荡漾起来,眉眼间尽显春光。
可以了,足够了,让爱纯粹一点,不要与**产生太多关联。
他的身体开始恢复了动作,从柔缓渐渐变得激烈,仿佛变成了一匹野马,撒欢儿似地在旷野中疾驰。
“阿珊。”他一边拼了命的在伏珊身上卖着力气,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你要记住,无论在何时、何种处境,我的心永远在你这里,你要把它收好,完完整整的护在身边,好不好?”
伏珊闭上双眼,柔软而湿润的红唇间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次日天朗气清,小舟在水面上飘荡了一夜,到了清晨时分正好漂至岸边。
“咔——”
船身撞在岸边的石头上发出一声闷响,同时震动了一下,惊醒了睡梦中的两人。
伏珊睁开眼睛,迷蒙间见天边泛了白,她张望过去想看看此刻到了什么时辰,还未及看清楚,她措不及防的被白阙重新卷入怀中。鼻尖萦绕着白阙混着晨露的体香,她索性将脸深埋进他的怀里。
白阙用手指轻轻拨弄着她的发丝,温香软玉,明月入怀,心里氲起一股说不出的妥贴安宁。
“今天想去哪里?或者想做什么?”他轻声问伏珊。
伏珊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声音有些含糊:“都好,有你在,去哪里都好。”
二人厮缠了片刻,转而坐去船头静观日出。
朝阳赤红如血,明艳却不刺目,光芒穿透江面上的水雾映在伏珊与白阙的脸上。伏珊迎着江风眯起眼睛,看着那团明红一点点向上攀升,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了师父的影子。
“我想起我师父了。”伏珊像猫儿似的躲进白阙的怀里,脑袋在他胸口上蹭了蹭。
白阙心头一热,发觉伏珊的身段越发柔软了,举止也变得娇柔起来。仿佛昆仑墟三个字是道枷锁,只有离开那里才能摆脱诸多心理束缚,才能做一回实实在在的夫妻。
白阙笑着垂眼看她:“师祖?他待你好吗?”
伏珊静盯着远方的朝阳:“他待我很严厉,有时甚至严厉到冷酷的程度。”
白阙敛去笑容:“这样啊,难怪你有时候待我也很冷酷,想来是一脉相承。”
伏珊倏的回过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神态很认真,似乎在质疑的同时又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如白阙所说。
白阙轻轻一拍她的肩膀:“开玩笑的,我的阿珊待我很好,四海八荒里再没有比你更温柔的人了。”他说着,在伏珊的脸颊上落下一枚深吻。
伏珊并未被深吻触动,她面无表情的正回脑袋,垂眸看向水面上的浮光跃金:“你说的没错,我自诞生初始便是在这种刻板无情的环境下长成,实在不知该如何调动感情对待旁人。没人教我,我也无处可学。所以在你之前,旁人对我多是敬畏,哪怕关系亲密到了一定程度也不会再继续下去。想来是我这个人性格太古板,太较真,又爱认死理,不懂转圜,更没有什么情趣,实在不讨人喜欢吧。”
这是她当初得知其渊君成亲后,在那段失意时光里悟出的结论。所以当得知白阙对自己心存爱慕时,她不仅丝毫不觉得欢喜,第一反应反而是惊惶,是害怕。
他为什么会爱自己呢?他怎么敢呢?他是不是有别的用心?
“才不是!”白阙不自觉的抬高了声调,同时探头过去想正视伏珊的脸:“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他们只知敬畏是因为他们自知不配,不配被你注意,不配让你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但我不一样,我脸皮厚,又贪心,越是好的越是想要。”
伏珊被他这“恬不知耻”的话逗笑了,不禁又感到一阵羞臊,羞得耳根子都泛了红。她侧过脸去,故意避开白阙的目光:“别瞎说。”
白阙语气郑重:“我没瞎说,你若不好,我为什么会这样爱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脑袋朝伏珊探去,伏珊继续羞涩躲避。两人就这样一个躲一个追,渐渐笑闹着滚做一团。
忽然随着一阵羽翼的扑扇声传来,白阙只觉得脑袋被牵扯了一下,原本束在脑后的发丝瞬间松散下来。他顺势抬头张望,只见不远处正飞着一只山雀,山雀的爪子里紧握着他的那支桃木簪。
“这……”他无奈又尴尬,笑容僵在脸上。
伏珊也看见了这有趣的一幕,顺嘴打趣道:“想来是山雀要筑巢,见你那木簪好看,顺手拿了去,不如大方些,让给它吧。”说着,余光正好瞥见头顶上正好低垂着一片树枝,于是站起身,伸手折了上面最光洁的一支,跪坐在白阙身后:“别动。”
她用手指轻轻梳理着白阙的发丝,发丝柔软冰凉,沁着山林间晨时的水气,泛起潮湿的触感。动作娴熟地替他束好了头发,她倾身从后面环住他的脖颈,目光遥遥地望向已升至半空的太阳。
“又是新的一天了。”她轻声叹道。
他们在凡间流连了七个日夜,看烟柳,赏繁花,四处走走逛逛,俨然将凡间变成了他们的世外桃源。
七日后,伏珊与白阙回到昆仑墟。刚一回来还未及歇息片刻,伏珊就察觉到扶光君的灵识正在找自己。她一抚眉心,耳畔传来扶光君飘渺的声音:“伏珊,来晦明崖一叙。”
这里想说一下本文的世界观设定哦。
本文的世界核心是“道”,“道”是宇宙的本源,是看不见但是真实存在的一股力量,只有遵循“道”,万事万物才能长久的运转和存在。而神仙的存在相当于卫道者。起死回生这类违反“道”的事件在仙界是不被允许的,就算是神仙也不能为所欲为,也必须要受罚,要承担代价,所以白阙才会担忧自己通过人为手段救回伏珊这件事被发现。奇迹属于道的一部分,可惜伏珊的回归并不是奇迹。
而魔界就没有这些严苛古板的规矩,所以他们那边会有各种各样逆天的法器。观念的不同是仙魔两道最大的差异。
因为本文不是大长篇,很多设定可能写的比较简单隐晦,所以犹豫再三还是想多两句嘴,别嫌我啰嗦。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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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清醒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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